“我也是醉了，居然惡補了這麽多文物造假知識，如果現在咱們的經濟崩潰，倒是可以把文物製造業給搞起嘛。”

　作為歷史大國，歷來在河南陝西等地，摸金校尉總是遍布四地，後世的時候，一部鬼吹燈，一部盜墓筆記，就讓全中國許多不甘寂寞的男人走上了風騷的挖坑不填之路。

　不過，歷史上幾次大挖大開，在後世可以被稱為驚人大發現的，大體就如三星堆，兵馬俑，曹操墓這樣的，而對於這些地方，長老們還是進行了保護性的調研，在本身考古能力不足的情況下，挖開就是破壞，除非好像甲骨文這樣，是作為國家級重點項目在進行的。

　帝都的甲骨造假事業還是在慢慢進行，不過另一方面，甲骨文的發現，確實引起了巨大的波折，許多文人開始追蹤這些消息，對於分發各地的報紙也都開始了求購，這也是長老們意料之外的。

　比如男字，就是一個田字下面一個力，意思就是男人要有錢，還要下面有力，下面沒力叫男人嗎，這個解讀幾乎是最快的速度的被解讀的。

　“難道你不覺得，就是對古書的崇拜，導致中國在後世的落後嗎。”

　李向前聽了，想了想，說道:“無非是因果循環而已，你知道，這幾天為了造假，我著實和那些書生混在一起，他們趁機想對我洗腦，不過，看資治通鑒的時候，還真被我看懂了一點點，有些東西一旦貫徹下去，就無法停止，你知道資治通鑒吧。”

　“砸缸的那小子寫的，號稱是帝王之書。”

　李向前說道:“我一開始也沒有想明白，為什麽這書就這麽牛，但是慢慢對比後，就開始明白了，這本書，很有點唯物史觀的勁頭，尤其是拋棄了人物的個人記錄，偏向於年代記錄，而且，沒有什麽熱血沸騰的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之類的叫嚷，只有血淋淋的歷史，從最開始的第一個故事，就知道資治通鑒是什麽書了。”

　“三家分晉啊。”趙佳人倒也是記憶起來，沒別的，這個故事太有名了。

　李向前說道:“晉國已經名存實亡，只有四家公卿統治一切，智氏，最強，趙氏次之，韓氏魏氏在後，但也不差，智氏為了削弱韓趙魏三家，就讓其他人出讓土地實力，這誰高興?趙氏不滿，於是智氏就裹挾了韓魏兩家圍攻趙氏，嗯，據說下手狠毒，屠城啊，強奸啊，什麽都做了，但後來，趙氏打出來一波神操作，將韓氏魏氏拉攏到自己一邊，反擊滅了智氏，你看，夠冷的吧。”

　趙佳人說道:“主要是智氏的家主智商不足，一邊用水淹了趙氏的都城，一邊得意洋洋的說，這一招真管用，卻讓韓魏兩家害怕了，因為他們家的都城也是怕水的。”

　“是啊，這一點來說，智氏家主確實太蠢，這樣也被翻盤，但資治通鑒把這個故事作為卷首開篇，意義深刻，你知道，這裡面代表的意義，實際上，到了後世，兩百年後才由英國認說出來，那就是沒有永恆的朋友，也沒有永恆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你看，趙氏雖然被韓魏兩家攻擊到最慘，但是時機成熟的時候，依然是對韓魏兩家伸出了橄欖枝，一起動手做掉了智氏，妥妥的黑心，這裡面所代表的意義也很簡單。”

　“夠黑，不只是對敵人黑，對自己治下被屠殺的人，也是這樣啊。”

　“資治通鑒本身就是教導帝王如何行事的書籍，雖然在書寫完幾十年，就是靖康之恥，但和這本書無關，主要是趙匡義的子孫太垃圾而已，但本身還是足夠的優秀。”

　李向前閉目不已，說道:“但問題就在於此，這導致了中國人完全點滿了自己的鬥爭天賦，而被困在東亞這個地帶，幾乎難以走出去，因為缺乏動力啊，不過，好處就是，你在現實生活中遇到的任何問題，我是說任何問題，隨便去翻翻書，總是可以找到類似的例子的。”

　此時兩人在一家茶樓之上一邊飲茶，一邊閑聊，屋內布置得土洋結合，水墨畫搭配著所謂時尚的玻璃窗，也算是一景，在遠處，透過玻璃窗，卻可以看到下面熙熙攘攘的情景。

　關於前明貴族衍聖公世子謀殺成國公世子一案，算是完成了調查取證，正式開審了。

　作為長老，當然是越少摻和此事越好，甚至最後官司打成什麽樣都不必管，帝都中院秉承了前製，使用的也是前明的刑部官員，不過本著打的越熱鬧越好的想法，放任起來還是很有趣的。

　在有限放開了民間新聞業發展後，帝都也多了不少小報，雖然在節操和資源方面沒辦法和長老們的禦用小報太陽報相提並論，但看準了這套路，也是開始挖空心思的尋找花邊新聞，事實上，玩過的套路都玩過一次。

　這些小報算是將大明縉紳給扒皮了個乾淨，幾乎是毫無隱私的全方面扒皮，起碼李向前知道的，已經私底下進行了多次的脅迫。

　但是報紙這玩意，問題就在這裡。

　你想讓人不說你壞話，或者說你好話，就需要搞定所有的人，這成本大到驚人！

　但如果想搞臭一個人，就隨便去送猛料給任何一家就好，他們會自己搞起來的。

　在這件事裡，嚴肅媒體根本無法與底層小民喜歡的八卦小報抗衡，雖然格調不高，但主打豪紳隱私，八卦的小報，在一開始就被人看在眼裡，然後，哪怕是被攻擊的人，也食髓知味，明白了這玩意有多方便多舒服，於是也加入到了這個派對當中。

　他們要辦報紙，當然要去長老們直屬管理的真理部報備，這個版署直屬的機構專門審查各種文化產業資質，因此李向前是知道真實數據的，在理論上，帝都已經擁有了一百家報紙，雖然不少人家申請後，因為缺乏人才和人手還沒有開始印刷報紙，不過太陽報的例子擺在前面，不過就是名人隱私，富豪八卦，凶殺通奸，就可以吸引到無數眼球。

　有樣學樣的速度之快，讓人瞠目結舌，起碼李向前搖搖晃晃走下去的時候，起碼有好幾家民間小報的“記者”在那來回走動，還有人發放揭帖，嗯，就是大字報一類的東西。

　“震驚！你所不知道的衍聖公家的那些事。”

　“一代名妓*，竟引得衍聖公世子一擲千金為哪般。”

　這應該是成國公家的小號。

　“論甲申以來帝都縉紳巧取豪奪之手段。”

　這是表面上是衍聖公花錢買通的小弟，實則是來自長老們的馬甲。

　時至今日，兩邊實際上都是兩頭怕，無良的長老們吃完原告吃被告，雖然始終不收賄賂，但在另一層面，也就是政治上，要求這些人做出了更多妥協，波濤洶湧的民意洪水圍觀起了兩家的這次事情後，他們一點轉圜的余地，私下裡私了的可能都沒有了。

　這一點，李向前學習的，卻是當年慈禧太后身邊的清流，為了清洗因為鎮壓太平天國而崛起的湘軍集團，而借著楊乃武與小白菜案件，搞出的大清洗事件一樣，他們的所思所想，更多的是一次普法教育，一次將這些家族內裡的真貨，完全的給老百姓欣賞一遍的打算。

　這種普法真的不容易，老百姓更喜歡看富家女嫁給鳳凰男的八卦，美少女越軌的驚悚醜聞，對於一起案子到底是按照謀殺案來判，還是鬥毆來判，都是眾說紛紜，外行看熱鬧，李向前也是跑來看熱鬧的。

　他打扮成普通百姓，此時站在人群裡，卻是有著不少的談話內容，都是八九不離十，帝都最近的閑置人口，雖然清退了大量的壞分子，但還是有不少平日子喜歡曬太陽找樂子的家夥跑來看稀奇。

　遠處緩緩開來一輛馬車，這是模仿了英國人傳統的籠子式馬車的形式，有所改進，事實上，除了輪子和軸承是長老們的技術外，其他部分完全都是大明的人的技術，可以說是古代勞動人民的智慧所在了。

　車內一個漢子跳下馬車，打開倉門後，從上面拉下來一個男子，手上戴著銬子，這不用問，正是成國公朱純臣家的世子爺，無數人都紛紛過去看西洋鏡，這國公家的公子被烤著上堂問話，可以說大明朝幾百年都沒有出過，自然是要看個痛快啊。

　成國公府雖然百般上下攢動，但依然無法讓長老們稍微動一下眉毛，甚至保釋出獄也做不到，作為刑事傷人現行犯，朱小能是要專政機關狠狠懲戒的，事實上，這是去年以來，他第一次見到真正的太陽光，人嘛，全身白皙到病態，雖然被百般折磨，但那都是精神層次的打擊，甚至可以看到還胖了幾斤，由於不必再每日酒池肉林的將精氣神消耗在那些女人身上，甚至健康程度也提升了一級。

　但到底是被折騰了這麽久，人已經開始有些萎靡，看到這麽多人圍著自己，自然是以驚恐為多。

　看著他的樣子，許多人也是哈哈笑著，無論如何，看著原本高高在上的人忽然倒了霉，無論是東西方哪一邊，都是如此的。

　等到人進去了，還是有不少人在熱情討論。

　“你們說這案子該怎麽判，這兩邊可都不善。”

　“我看得是衍聖公家裡，人家那是什麽聲望，讀書人都吃的老孔家的飯，還不都向著人家?”

　“那你可別說，這成國公在帝都樹大根深的，哪個衙門裡沒有人?衍聖公家畢竟根在山東，進了帝都，可不好使。”

　“可是衍聖公家是被欺負的吧。”

　“這是什麽道理，官府哪有講過道理的時候，不都是誰有錢有勢去抱誰的大腿嗎，依我看，還是衍聖公家贏了。”

　“你們別說了，看看那邊，贏的肯定是衍聖公家了……”

　只見有人慢慢一指，從遠處來了一頂小轎。

　在帝都，轎子這種東西，作為一種浪費人力資源，使得原本可以去殖民地打打殺殺開疆擴土的強壯勞動力，變成了低下的力畜，這種東西，已經不僅僅是人格上的羞辱，經濟上的浪費，而是徹底的政治不正確，屬於那種阻礙生產力發展阻礙歷史進步的反動派行徑，這是徹底的死罪，在長老會控制的土地上，轎子這種東西，基本上是被明令禁止的存在。

　也有一些所謂的倚老賣老的人物，借口自己年老多病，說起是否可以讓自己每天坐轎子外出上班，那自然是被狠狠鼓勵一下，發布退休證明，讓其自己滾回家去是也。

　當然了，也有一些補充，考慮到影視劇製作之中，少不得要多批判一下，舊社會把人變成鬼，新社會把鬼變成人，還是要有一些轎子使用，而在同時，一些舊式民俗，比如成親結婚，所謂大姑娘上轎頭一回，現上轎現扎耳朵眼兒，這些東西，可還是保留了下來。

　同樣是幾個漢子，被其他的同類當做力畜，將沉重的幾百斤的重量抗在肩頭，生怕顛簸到了，那些轎夫十幾歲就出來給人抬轎子，基本上是用消耗健康的方式進行勞作，不需要做多久，就會得了一輩子的疾病，肩膀和骨頭就沒有多少是好的。

　這種尊嚴固然被消磨到最低，但更可怕的是，消耗的人力，以及一個人一生都給束縛住了，轎夫們往往很難去做別的工作，因為人幾乎已經廢了。

　當然，這種情況也可以理解，越是在王朝末期，人口繁衍，土地不足，這個時候，就需要類似於埃及金字塔那樣的事情，消耗民間底層屁民的精氣神的好東西了。

　轎子這種東西，也就是到了我大清時代到達了極致，事實上大明朝的老官人更喜歡馬車，尤其是張居正那個比房子還大的馬車那樣，裡面甚至有個廁所……

　當然了，現在來的這轎子，裡面的人，自然是我們的衍聖公世子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