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兒子們以後……”

“你們各為其主，切不可優柔寡斷，要保住自己權位就好，記住了，咱們讀書人，什麽道義禮法，那都是蒙騙傻子去送死的迷魂藥，是打擊政敵的借口，我平日裡就教育過你們，一切以我家的延續為上。”

“爹，咱們要投奔，也可以選國內的各家大人，這樣以後誰當了皇帝，也不會短了咱家的富貴，就好像三國時候，荀彧家和諸葛家做的那樣，可未必需要所有的兄弟們全都去那蠻夷之地吧，剛剛你可是用逃亡海外的借口打死了人啊。”

“兒子們，我最後教你們一件，這些年我見過最卑鄙的文人，也見過真的信佛一心做好事的人，但是最後，活的最好的，沒有一個是好人，你越是寡廉鮮恥，就越可以活的最好，至於什麽口號，那都是借口，只要找對借口，就可以隨隨便便殺人越貨，哪怕是史書上，也是青史留名，你們今天晚上，不許給我睡覺，要想辦法想如何坑害忠良，還不能留下話把，這歷史上，我們家族名聲不顯，但是幫助趙高殺李斯，幫助王莽篡位，幫助司馬懿篡位，還有什麽玄武門之變，就是我家賣掉了太子，不然什麽貞觀之治?黃袍加身就是我們鼓搗的，女真人當年滅亡大宋，也是我家幫忙破城，那些公主命婦全都是我們賣給野人賺錢的，你說說看，這是多少?前些年機會不好，不然又可以引大清兵進關，到時候，就又是一代漢奸之家啦。”

幾個後輩被這不知道真假的大名激勵的閃閃發光，不時的互相打量，暗暗發誓，要和人拚命也要拿下這個事情。

“做一代漢奸，不留姓名，事了拂衣去。”

在時代的大潮中，無論每個階層，都根據自己的歷史經驗，目前的基礎，開始選擇自己的道路，這本沒什麽，只要肯為自己負責。

胡三七的實習工作已經進行的很不錯了。

跟蹤，突襲，暗殺，陣地布置，小團隊指揮，步兵班排指揮，他的身高更高，人更壯實，皮膚被磨出好幾層繭子，人也更加熏黑，至於嗓子早已開始變聲，粗看起來，怎麽看都已經像是個漢子了。

行動坐臥走已經是一板一眼，此時他坐在一間會議室內，面前是幾位教官，實際上教官們的年紀未必比他大，只是投靠的早而已。

“胡三七同志，你的政審結果已經出來了，恭喜你，已經完成了這次測評，不過，你現在說下，你和一個蒙古女性的相識經過，她是你的什麽人?”

胡三七欲言又止。

政審當真是什麽都問，連他是否搞過女人都問，而阿雅的事情也是第一時間就被人知道。

作為一個極力推行增產報國，每年投入的婦幼保健費用佔據醫療公費大半的勢力，長老會倒也不會阻擋年輕人搞戀愛，不過，一個蒙古女子與軍校生的交往還是要注意一下。

當然了，也僅僅是交往而已。

而且，對於蒙古人，大明老百姓還是樂觀的，雖然有加入女真八旗搶劫老百姓的壞蛋，但是大部分蒙古人還是明白人，許多頭人如何利用他們，大家也知道的差不多了，而與中土的交流，也讓許多蒙古人打開了眼界。

這個時代，蒙古人跑到大明混日子的不在少數，其中參軍報國的不在少數，當然了，也都是人，有蒙古雇傭軍倒戈女真人的，也有滿桂那樣為大明打到最後的。

阿雅倒也不是無業遊民，跑馬場多次記錄保持者的身份也算是新貴的一種，教官們雖然不能大額賭博，但是買包煙錢用來小賭怡情還是不錯的。

這就是走個程序。

當然了，即使是走程序，也是要花費一些時間的，更別說出來後，他的汗水已經是滿身了。

放假日，他出了城，去了跑馬場附近一個飯館，阿雅每天也忙碌的很，兩人吃了頓晚飯，其實吃食一般，但阿雅吃的津津有味。

忽然，胡三七心底打了顫，“我要報仇雪恨，粉身碎骨在所不惜，但是現在和阿雅這麽近，一旦失敗被擒，難免不會連累阿雅啊。”

他多少知道一些長老會對蒙古的態度，知道遲早要有一場治安戰在打，如果阿雅被當做自己暗殺長老的指示者，那牽連的人就太多了。

之前為了做出自以為傷害長老會的舉動，不過是偷偷將駿馬騎走，但本質上連根毛都傷不到長老會，但如果真做了……

“阿雅，你覺得不如去南方看看大海怎麽樣，真正的大海。”

“好啊。”

……

胡三七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

回到宿舍，此時史更新人不在，他收拾好行囊，想了想，看了連隊的人大部分都有自己的事情，於是穿好作訓服，拿著被背包，卻是出門而去。

保定軍校的選址其實非常講究，有平地，有山丘湖泊，很適合訓練，而荒涼無人的地方也不少。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這是長老們偶爾演講說的怪話，不過對他來說，身體也是報仇雪恨的渠道，因此馬虎不得，先是去操場練了會器械，舉了舉啞鈴後，又開始了長跑，這一跑就進了一處山坡。

山坡的位置非常好，如果不是跟著翻上山，根本看不到這裡，胡三七慢慢走著，卻是來到一處地洞，這裡非常講究，石頭的地洞可以阻擋雨水的衝刷，幾塊石頭也讓野獸不能靠近。

很快挖開後，可以看到裡面，是一塊塊用油脂包裹起來的……

“一……二……十五……”

胡三七皺著眉，作為軍校生，他的底子太差，對於炸藥的使用常識，雖然在拚命學習，也是抓不住的。

“他們開會的時候，都是在很寬的地面，沒有那麽多機會挖土，那就得在遠處一些，不然這些黃色炸藥的威力，不知道能不能炸死幾個……”

而且，一旦動手，這些長老的本事他早已領教了，那麽最好直接跑路，但會不會連累阿雅呢。

這些就是少年人胡三七的煩惱了。

對李承早來說，今天應該是生命的最後一天吧。

不能等待了，再蹉跎下去，朝鮮就要陷入永恆的黑暗之中，這些魔鬼對於朝鮮的侵略是全方面的，而許多賤民和中人也都已經被迷惑，那麽一點點小恩小惠就可以收買，安心做天朝人了，至於想反抗?糧食直接給你燒掉，讓你自生自滅就是。

最開始他還想得過且過下去，但很快，一個讓他心涼的事實就讓他不得不選擇了。

青梅竹馬的女子，長今本來是多麽賢惠，但李承早有一天，在郊外獵到一頭野豬，想著送去未來嶽父家，去討好一下，早日將如花美眷娶回門。

不過，在門口，他見到了人生中的夢魘，一個高大威猛，留著髡發，一看就是帝都蠻夷的人，看衣服只怕就是位長老，卻是一邊提著褲子，系緊腰帶，一邊出了門。

那人身邊好幾個非常高大的護衛，李承早不敢過去喝問，等過了一會，才敢衝進去。

未來嶽父，那個和老父是幾代交好的老人，此時卻是不在家，他直接衝進那小院後，就見長今此時衣衫半解，聽聞有人聲，本來是歡聲笑語，但見到是李承早，卻是馬上變了臉色，同時非常快捷的穿衣。

但一切都顧不得了。

“那個男人是什麽人，你為什麽敢不守婦道！”

長今一開始還非常尷尬，但見李承早卻是一直隻敢乾喊，慢慢也放開了，似乎下定了什麽決心。

“那是位尊貴的長老，來我家是為什麽，你看不出來，李承早，你給我出去！”

“你才是我沒過門的女人，你敢不守婦道，我殺了你。”

“得了吧，你看看這是什麽。”

一張卡片被拿出，那似乎非常精致，不像是本地人可以做的。

“這可是可以自由出入綠區的身份證，以後我可不是一般的貧民了，而你，咱們以後沒有關系了，我就要去帝都了。”

李承早焦急道:“長今，咱們從小就是定親的，我對你是什麽樣你也知道，我……”

“是什麽?給我打獵?你知道帝都隨便一件東西，就抵得上你一年的收入?你看看。”

長今炫耀著手腕上的一塊金屬物，那東西是圓形的，用一根皮帶戴在手上。

李承早哪裡知道這是什麽，卻是帶著吃人的眼神看著。

“李承早，快出來，我女兒和你沒有關系了，你出不起彩禮，難道還要耽誤她嗎。”

長今的父親卻是早回來了，原來這老頭見了貴人來了，馬上讓出家宅，留下女兒任由其玩弄了。

李承早吼道:“這是怎麽回事。”

“還能如何，長今的相貌，哪怕是在這全漢城也是頭一份的，怎麽能嫁給你個什麽都沒有的人呢，你自己也好好想象，自己該如何做。”

李承早卻是語塞，他吼道:“我會上進……”

“好啦，那就去吧，你看看，現在不就是這樣嗎，早說清楚也好，當初你父親定親的時候，送的東西，我會還回去的。”

李承早卻是流盡了血淚，最後吼道:“長今，你說，到底是為什麽，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平時不是只在家裡做工嗎。”

長今卻是面無表情，說道:“市政府要招待貴客，請了臨時工做服務員，我負責給帝都來的客人斟酒，客人看中我，是我的福氣，我可以養活一家人，怎麽?”

“好！”

李承早扭頭就走，常年的艱苦勞動，鍛煉出的最堅定的意志。

他走出不遠，卻是有人攔住他。

“你要去哪裡。”

“用你管！”

“哈，戴了綠帽子也不能拿別人出氣啊。”

“你知道什麽，你哪裡知道的！”

“長今是十天前，招待帝都來的一群人的時候，被選去的，她本來不肯聽從，但是不去不行，不然家裡就吃不上飯了，可恨那市長為了討好賊人，非要長今打扮的勾引男人，那長老看中她後，不從不行，才被迫如此的，真正可恨的，是那些侵略者！”

“我恨，薑大哲，你這個朝奸！”

“薑大哲也是迫不得已，犧牲長今一個，可以解救更多姐妹，現在，你有什麽想法。”

“我……”

李承早支支吾吾的站在那，說不出話，對於東方民族來說，戴綠帽子的恥辱堪比殺父之仇，但是讓他真去直接血腥報仇似乎也做不到。

“如果你想報仇，就跟我走。”

李承早猶豫了片刻，想到長今那放蕩的裸身， 想到那腦滿腸肥又扈從滿街的長老，恨的咬牙切齒。

……

長今擦了擦眼淚，說道:“這樣也好，起碼可以忘了我，至於爹你……”

“不就是一點罵名嗎，沒事。”

……

“薑市長，招錄到李承早了，這一招果然好使，我們先用那長今的身子，討好了那肥豬長老，然後又在他們身邊安插了女人做探子，還可以為我們索取更多的好處，以後造反起事，就更有把握了，還找到這麽一個死士！”

“禁言，這是你可以說的！”

薑大哲喝罵一句，不過很快咧嘴一笑，如此謀劃，一舉三得，不，後面還有很多步棋走！

至於以後，不僅僅是這朝鮮三千裡江山，還有那關內的如畫江山，他也都要！

山谷間，李承早腥紅著眼睛，看著那些人群情激憤的吼叫著:“打倒長老會，解放……”

“搶錢搶糧搶娘們！”

“搶回我們的東西！”

李承早投入到了緊張的學習之中，對於人生觀破碎後，馬上被帶走的人來說，容不得他去思考，招募自己的義士，為什麽知道自己的未婚妻的事情，知道自己的未婚妻被可惡的長老凌辱的事情，還那麽湊巧，知道自己就在那裡，等著將自己帶走。

如果當時他扭頭走開，也許會覺得不對，也開始察覺到，這些人與市長薑大哲這個不斷將少女進貢給長老玩弄的家夥的真實嘴臉了。

但他沒有機會。

而現在，李承早已經準備好為他的事業獻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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