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事幫卻是不斷搖著頭，說道:“做官，呵呵，我沒興趣，只不過，一分錢一分貨，你們既然要我的東西，那麽不付出代價怎麽可能，至於那些空虛的所謂官銜什麽的，就別拿出來搞笑了，別的不說，現在江南別的地方你們敢跑過去嗎，過去就是死啊，而南京的兵，我感覺確確實實是打不動的。”

　　何止是打不動，這幾天，無論發動城裡的百姓，還是威逼利誘那些士卒拚命，效果都差勁的很，老百姓雖然在這些讀書人眼中是一群需要教化的愚蠢人類，而他們教化了幾百年都沒有教化好，還需要高高在上做幾萬年的人上人，才有那麽點可能性成功吧。

　　長久的打壓使得這些老百姓變成了一群懦弱怕死的懦夫，因為敢於跟讀書人官老爺來硬的的人，要麽已經落草了，要麽已經被收為家奴，或者變成山賊，不然，誰會忍受這樣的日子?

　　如果不是那些教官按照操典和事先的指點，教給那些家丁，使用手榴彈捆綁起來，然後進行大規模爆破，如果是正常接敵，可能一個李定國從四川帶來的老兵就足夠殺死一隊南京城裡所謂的大兵了。

　　也不過是仗著這火器，但情況已經相當危急，根本的差距在於，兩邊的能動性。

　　李定國不愧是從陝西動亂的屍體堆裡爬出來的，哪怕才這麽幾天，對於在安慶城下搜羅到的流民，也選拔出吃夠了苦頭，對人生絕望，已經無所謂是不是拚一把的人，這些人也許殺人的刀都拿不穩，但敢於拚命，以及對人生的要求不高。

　　如果是一個從陝西時期就過來的老兄弟，一個月需要好幾兩銀子才能滿足的話，他們只需要給予一個隨意劫掠的機會，以及足夠的乾糧，就敢於拚命了，而李定國一方算是越打越強，真正的原因也很簡單，長江上有無數的船隻，而江邊也有許多貪圖方便的商人搞的倉庫和屋子，作為聚斂財富的手段，南京確確實實足夠的有錢啊。

　　僅僅是那幾十條船的大米，已經足夠挽回此次出兵的開銷，甚至還有富余！

　　這在雙方的士氣幾乎是完全不同，一邊是“弟兄們跟我衝，搶錢搶糧搶娘們，搶到了東西大家平分，”一邊是“你們這些賤畜給我上，搶到和賞賜的銀子老子要拿走，隻留給你們一些渣滓。”

　　至於官軍劫掠，抱歉，那對付毫無靠山的窮山村，也許可以這麽玩，但如果是在這遍地都是縉紳，也許某個街坊裡的丐幫都有可能是某個主事做靠山，而一家稍大一些的鋪子，背後的縉紳大族的參股和支持可能好幾家。

　　沒辦法，在一個毫無法律，儒生可以依靠特權隨意剝削他人的制度下，勤儉乾活積攢錢財的那都是混蛋，早晚被人玩的家破人亡。

　　所以剩下的，都是有後台的了，那自然是要把大頭的好處上供，於是造成了壟斷，成本高昂，這也是為什麽，李向前發現，在江南居然沒有發現敢於對抗他們這樣不正之風的行為的官員！因為那樣的官員早已在我大明的官場腐敗之中被殺死了。

　　“其實，幫你們守住南京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呢，好處呢，你們許諾的一百萬兩銀子可是還沒到呢。”

　　“眼看著這城中百萬生民就要被屠戮，汝等還隻想著好處，當真是……”

　　“嘿嘿嘿，我們可是你們眼中低等的商人啊，不是只有讀書人才有高尚的品德嗎，既然不肯要我的幫助，你們可以回到家中，殺死所有的後代和姬妾，然後穿著漂亮的衣服，寫下聲嘶力竭的文章，然後自殺嘛，要求你們眼中低賤的普通人保護你，可我們是商人嘛，對了，你們儒家天天喜歡說什麽來著?對了，以德報怨嘛，別人屠殺強奸你們，你們不但不能反抗，反而要把自己的孫女也送過去，那才是儒家本色！”

　　詹事幫不斷的說著，同時拿出一些照片:“這些，小左和小李帶來的兵可是在湖北和四川快窮死憋死的窮漢，一個個見不得富貴人家啊，你看看，人家喜歡的是把姑娘釘在門板上，然後幾十個大漢輪流伺候，嗨……”

　　其實軍紀真正差勁的是左夢庚手下的所謂官軍，以及那些流民，這一點就沒人會點破了。

　　“要以德報怨啊。”

　　“做生意講究的是誠信，”李向前懶洋洋的對著那帶著分開的陝西漢子說道:“我確實說過，不想與貴方衝突，但是，前提是貴方不要成為對和平的阻礙，要成為一支有建設力量的隊伍，可是你們呢，不皿煮，不籽油，沒有普世價值啊。”

　　“這位先生，現在我們的弟兄，正被你們賣的火器殺傷！”

　　“咳咳，我們的北方重工的外銷產品，符合出口法，在江南上開展的所有業務都是純民用的，請有關方面不要聽風就是雨，對於造謠者，本集團將追究其法律責任！那些手榴彈其實都是炸魚的，還有滅火的，這一點你可不能以訛傳訛，破壞我方聲譽！”

　　這漢子看著懶洋洋的李向前，他上岸之前，被全身搜身，不能持有武器，但是如果給他機會，他就敢過去劫持這個歹人。

　　別的不說，他好幾個多年生死一同的弟兄，已經死在對方提供的火器上面了。

　　不過很好的掩飾著眼神，說道:“尊駕到底要什麽條件，多少銀子財帛，都可以隨意開家，這可是南京城。”

　　“我當然知道是南京城，不過，你們的劫掠方式，有一百萬兩，也就拿到十萬已經是極限，太浪費，真要刮底三尺，那就不能殺雞取卵，而是要慢慢來，要多多宣傳，嫁個把你當女兒寵的男人，看他愛不愛你，就看他給你花了多少錢，你不給我買口紅，你不愛我。”

　　漢子有些摸不到頭腦，不過李向前也不理他，說道:“我的條件很簡單，把左夢庚留下，你們自己去佔個地方，只要不屠不搶，佔領後慢慢發財，我沒有興趣幫南明的廢物們主持公道，不過，左夢庚那小子在武昌殺人太多了，他招納了太多的山賊，我知道李定國目前來說，還算乾淨，所以，留存一個還是可以接受的。”

　　“我輩豈是背信棄義之輩?”

　　“得了吧，你就把話帶到了就是，讓我想想看，揚州和江陰，只要他保證不屠城，盡管就佔下來就是。”

　　“這南京我們就要拱手相讓嗎。”

　　“你們大西啊，就是每天零和博弈弄得腦子都僵化了，明明我都告訴李定國了，海外有著十倍於中國的財富，你們不去取，非得在江南這種地方廝混，這樣吧，兩個好處，他可以任意選擇，要麽是，打下來後，他可以正式被我們承認，成為江南軍閥的一個政治實體，可以從我們這裡購買軍火，要麽，可以放棄在江南的地盤，我可以帶路外加提供糧草，你們去佔城打出一片天地，別的不說，我可以給你們很大的股份啊。”

　　李向前丟過去一幅地圖，此時在那張東南亞地圖上，廣南省的標記上，已經有許多地方納入了長老直接或間接統治，但幾乎難以朝其他方向開展，由官方推動的成本太高，長老們還是覺得推動他們去海外的好。

　　李定國既然出了四川，就不要回去，至於到底如何走，還是看他們自己的選擇了。

　　“你是說，可以送給我們那些火器?”

　　“是賣，這就不是我的事情了。”

　　李向前心底計算了下，只要把價碼提升，那麽也就不在乎什麽擴散問題，而外銷版本武器到底將威力和保質期降低到什麽程度也是個問題。

　　那漢子眼神中出現了一絲的欣喜，不過馬上就轉換回來，這不是他可以做主的。

　　“首先介紹一下，雖然我這裡人不多，但真心不是你們可以對付的，你們的船太脆弱，你也看見了那艘小船如何被打爆的了吧，沒的說，讓李定國在自己的船上，掛著……好吧，自己朝下遊去，至於是揚州還是江陰就看他的選擇了。”

　　李向前計算著南京城內各方的反應，擦了擦汗水，雖然最熱的盛夏已經過去，但天氣依然非常很熱，而這酷暑也讓人很難受。

　　“好，現在就等李定國如何選擇了，今天晚上我就去封鎖長江，任何敢朝上遊跑的，直接趕走，老詹，你那如何了，別怕嚇到他們，這些文人，你就把他們的節操，膽量，能力想象成比你最低的程度還要低就是，一句話，只要你保障他們的官位，可以讓他們繼續剝削老百姓，什麽儒家，什麽三綱五常，全都是狗屁。”

　　“他們很明顯在和李定國一方有勾結，哦不，應該是溝通，不過雙方還是很難談得來的，有了我的支持，這些文人的想法，就是讓李定國做自己的仆人，然後學習宋江好榜樣，估計是讓他和咱們拚死，但是李定國卻還想著打下南京。”

　　“他啊，想法是好的，但是南京這地方，一旦打下來，整個南明不但是群龍無首，注定要內戰的話，肯定不符合咱們的利益，別的不說，生意還做不。”

　　詹事幫慢慢說道:“最壞的結果，應該就是南明和李定國勾結，我們下手的機會就幾乎沒有了。”

　　李向前說道:“很難，儒家思想幾乎不可能放棄將下層人士看做畜生的想法，對於李定國這樣的大西軍，哪怕是山窮水盡的程度，也是扭扭捏捏才分封了一些官職，此時張獻忠還沒死呢，讓李定國這麽輕易投降幾乎也不可能，當然了，我也不在乎他是不是投降，現在，棋局裡有三方，我們，李定國一方，還有南京城一方，其中李定國內部有左夢庚的鉗製，而南京內部山頭林立，也不是那麽好團結的。”

　　詹事幫說道:“不過，最好盡快，最好給南京的人加加碼，那些家丁減員不少，手榴彈會炸，傷到自己人的情況也不少，而李定國那邊最好把攻勢減弱一些，不然很快就要頂不住了。”

　　“還真是廢柴啊。”

　　李向前明白，我大明這樣的體制下，願意為這樣的體制赴死的那當真是萬中無一，事實上，真正南下的主力往往都是漢軍，到了後期，八旗兵就是主要作為督戰和搶功勞，真正打仗的還是漢奸部隊，有的人就是故意催動漢奸部隊用屍體堆積屍體堆。

　　這種情況下，飯都吃不飽，怎麽可能打仗?

　　晚明也確實有些人，希望改革政治，無論是那些不肯繳稅的大儒，還是霸佔田地的藩王，都減少一些自己的掠奪，給老百姓一點活路。

　　但是地主家也沒有余糧不是。

　　你不餓的渾身無力，就差一點就餓死，怎麽讓儒學大師，道德完人們過足了人上人癮頭?人家站在你面前，把沾著他口水的剩飯剩菜端給你，就是等著你跪在地上，感謝秀才老爺的大恩大德，事後回到書房，激動的記錄下自己積德行善的事情，然後就是繼續心安理得的想辦法霸佔其他人的財產。

　　這就是大家的利益問題，慷慨激昂的喊著環保搞不好，小命就難保，但是空調溫度調低一度就鬧著不爽。

　　協調了許久，通過詹事幫在城內的情報，以及李向前的無人機拍照，對照出了此時的對陣表，目前李定國佔據主動，已經逐漸將大炮搬運上城後，結合著繳獲的火藥，對城內進行轟擊，雖然殺傷效果可疑，但是對士氣的打擊可以說是致命的。

　　而在詹事幫派來的高參們的餿主意下，許多道路都學習巴黎好榜樣，將街壘死死堵住，手榴彈管夠，兩邊正在僵持，不過時間怎麽看都不在南京一邊了。

　　但李定國的壓力忽然大增。

　　這兩天左夢庚幾乎都不在，到底是佔據主動後，催動手下兵丁去劫掠，順便左夢庚就過上了酒池肉林的日子，這一點左夢庚倒是好過運輸大隊長同志，就是一副你們好好打，我看著就是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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