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往常一樣,天還蒙蒙亮,克裡姆特就來到了藝術街,來到了那塊屬於他的小攤位。
將五幅大小不一的畫作在牆壁上掛好,克裡姆特就坐在小板凳上,拿出一小塊黑麵包,一邊啃著,一邊等待生意上門。
他已經在這擺攤擺了大半個月了,也有大半個月沒有繪畫了,原因無他,他身上的錢快沒了。
繪畫這門技藝和音樂不一樣,是很燒錢的。那些做音樂的,攢錢買件樂器,保養得當就可以用到死,可繪畫不一樣,繪畫需要買畫紙,買顏料,買各種規格的畫筆,畫架,畫油畫的甚至還要買昂貴的畫布,加上那些不孝敬浪費掉,畫廢掉的。可以說,每一幅畫都是無數叮叮當當作響的銀幣堆起來的。
就以最小幅的油畫來講,哪怕使用的是最便宜的畫框,畫布,顏料......哪怕一切順利,毫無浪費,一次成型,畫出來一幅的成本都要20銀以上!幾乎相對於普通做工的人,大半個月的工資了。
而克裡姆特現在兜裡已經只剩下了11枚銀幣,已經無法支持他再開新作了,甚至只能支撐他幾天的住宿費和夥食費。沒有辦法,他只能在自己的作品中,挑選出這麽幾幅相對而言比較優秀的出來,在藝術街上售賣。
可這門生意並不好做,競爭壓力極大。這不過幾百米的長街上,往往有多達上百個攤位在售賣畫作,到了月底交納房租住宿費的時候,這個數字還能翻上一番。其中比他畫的好的也大有人在,所以他在這擺大半個月的攤,也隻賣掉過一幅而已,而且賣價極低,只夠他勉強糊口,讓他不至於去市政廳或者教堂那邊領取救濟的面糊罷了。
說實話,那種帶著霉味,味道苦澀的幾乎難以下口的面糊,在嘗過一次後,他是說什麽都不願意再去了。
又是一個顆粒無收的上午,無數人在他攤位前走過,可沒有人停下,可沒有人詢價......
一小塊黑麵包並不抵餓,到了中午的時候,他的肚子裡已經空空蕩蕩,腹鳴如鼓了,可是沒辦法,他只能硬捱著,他只有11枚銀幣了,其中10枚還有付月底的住宿費,為了不至於露宿街頭,他只能盡量減少花銷。
終於,下午的時候,他等來了一位客人。
“唉,那幅最大的,叫什麽名字?”來人一臉癡肥,衣服花俏,挺著個大肚子,一臉傲慢的問道。
克裡姆特立馬來了精神,開始介紹道“哦,尊敬的先生,它叫《晨曦中的楓葉林》,是我最得意的作品,我在......”
“多少錢?”花衣服的胖子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直接開始詢問價格。
看到生意上門,克裡姆特連忙道:“哦,尊敬的先生,這是一幅大幅作品,為了繪出它,我在普拉特公園整整待了三個月,又經過了好幾個星期的潤色修改......”
“別廢話,多少錢?”花衣服的胖子臉上的不耐煩之色更甚。“
“一枚金馬克!只需要一枚!”聽出了顧客語氣中的不耐煩,克裡姆特趕忙道。
“50銀!不能在多了。”花衣服的胖子還是一臉的傲慢。
“噢,不,尊敬的先生,50銀可不夠啊,這可是大幅的畫作。而且這畫框,畫布,顏料我都是選的最好的,而且這幅畫整整花了我三個月多的時間,無論如何都不止50銀啊。”克裡姆特趕忙道:“這樣,90銀怎麽樣,90銀你就可以帶走它。”
“60銀,這是最後的報價了。”花衣服的胖子瞥了克裡姆特一眼,語氣裡滿是嘲諷:“小夥子,這畫作值不值錢看的可不是它所花的時間!藝術學院的大師,哪怕只花了三天畫出來的作品,都能賣到上萬金!相你們這樣貨色,哪怕花上3年,都比不上人家一個零頭!60銀,最後的報價了,願意賣麽?”
“不不,先生,它至少也值80銀,80銀怎麽樣,只要80銀......”克裡姆特開始哀求。
可花衣服的胖子沒有一點松口:“就60銀,願意賣就賣,不願意,我就走了!”
60銀的價格遠低於克裡姆特的預期,這幅畫作已經是他最得意的一幅了,單單各種材料的價格就不低於40銀,在加上這三個多月的心血.....一時之間,克裡姆特低下頭,陷入了掙扎。
猶豫了大半天,他才抬起頭來,苦澀道:“好吧,就60銀......”
可是就在他猶豫的時候,他的客人早已經走掉了,現在正在不遠處的另一個攤位上和攤主進行攀談。
克裡姆特再次陷入了掙扎,雙腿抬起了又放下,嘴唇張開了又閉起,但終究,他還是沒有走過去。
......
漸漸的,夕陽西墜,藝術街殺光行人漸稀,不少攤位都開始收拾,準備回家。
歎了口氣,克裡姆特用力拋掉腦子裡的後悔與愧疚,可整理收拾起那幾幅畫,開始往住處走。
他住的地方是個雞毛旅店,最最破爛便宜的那種,而且他住的還是那種最便宜的大通鋪,也就是一個房間裡滿滿當當的一長排的床,而他擁有其中的一個不住一米寬的床位。
在房間外的櫃子裡將畫作鎖好,克裡姆特就躺在自己的床位上,準備睡覺。
可是大通鋪的房間裡人來人往,喧鬧無比,還有不少人在準備晚餐,無論是那些吵鬧的話語還是食物的香氣,都讓克裡姆特難以入眠。
實在睡不著,他爬起來,準備到旅店沒門口透透氣。
“哦,克裡姆特,這麽不去吃晚飯啊。”旅店門口的小窗子打開,一看老頭伸出頭來。
“我,我吃過了。”克裡姆特慌忙解釋道。
咕嚕~
可肚子的打鳴聲深深的出賣了他。
“唉,還說吃了,是到月底沒錢了麽?”老頭歎了口氣。
“不不不,我有錢,我不會拖欠房租的。”有些慌亂的, 克裡姆特開始解釋。
“哦,房錢一時交不上,拖欠幾天也沒關系的。”老頭笑著道:“不要餓肚子嘛。”
“我不餓......”克裡姆特猶自爭辯,只是語氣明顯不足。
“哦,對了,我看你也是個畫家,我這裡有份工作,待遇不錯,願意試一下麽?”老頭沒有繼續吃飯這個話題。
工作?
對於那些所謂的工作,克裡姆特騎士也是有所耳聞的,這讓他的語氣變得期期艾艾起來:“嗯,這個,事實上我不太擅長畫人物,嗯,這個,我一般畫風景多一些,嗯,而且,這一類的畫作我也是從來沒畫過的......”
“噢,不是你想的那種工作。”老頭連忙否定道:“都是正經工作,老板也就在旅店裡,就在樓上,雖然不知道他們請人畫什麽,但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那好吧,這個,我先試試......”克裡姆特“勉強”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