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夜承似乎感覺到有些不適，才掙扎著醒了過來，把頭偏向同一個方向太久了，讓他在醒過來的一瞬間感覺到一陣發麻，他輕微的扭動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轉過頭來正好對上林菀那一雙美麗的眼眸。

　“嗯?你醒了?昨晚一定沒睡好吧，你看你的黑眼圈都這麽重了……”夜承把自己的雙手伸向了林菀的臉頰，輕輕的用大拇指的指腹按壓著林菀眼睛上的黑眼圈，一圈一圈的無比溫柔，就連眸子裡都帶著柔情。

　可是他越是表現出這種溫柔的樣子，林菀就越是覺得心裡一陣一陣的發寒，這難道就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夕嗎?現在這般討好，應該是為了接下來想說的話吧?

　只是一個人到了特定的時候就會特別敏感，其實是夜承平時對林菀還是溫柔體貼的，只不過到了現在這種時候，這樣的溫柔體貼，對林菀來說反而是一種心理負擔。

　“你想說什麽就說吧……”林菀冷冷地說了一句，她往後退了退，不讓夜承的手指接觸到自己的臉龐，因為自從夜承的手指接觸到自己臉龐的那一瞬間，她渾身都有點兒輕微的顫抖，她不想讓夜承發現自己心虛，覺得這個時候自己應該冷靜下來。

　有什麽就說吧，不必拐彎抹角的。

　免得讓大家都寒了心。

　夜承的手也在這時候突然停住，就這麽懸在空氣當中，任由清晨的冷空氣從窗戶裡面透進來，再穿過他的手掌心和指縫，這一刻的冰冷前所未有，好像自己手裡擁有的東西立馬就要消失了。

　他其實……

　其實不是沒有想過。

　可是，這跟他現在的溫柔體貼無關。

　不管林菀願不願意換腎給夜琳，他都想過了這一輩子一定要對林菀好，要給他們母子三人最好的照顧，給他們一個依靠。

　可是關於夜琳，他也不能坐視不理。

　那畢竟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

　是他心裡一個割舍不下的人。

　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夜琳去死。

　“我……”夜承不知道我該怎麽說了，其實在回來之前，他也有想過該怎麽跟林菀說，推開房門的那一刹那，他心裡也是緊張到了極點，可是看見林菀在床榻邊上睡著了，他才跟著放松下來，沒想到醒過來之後還是要面對的。

　問題沒有解決，總是要面對的。

　躲得了一時也躲不了一世。

　現在恐怕再也沒有五年前的好運了吧?

　這一次對他們來說才是真正的考驗。

　夜承有些無奈的想要苦笑一下，老天爺還真是給他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呢！

　夜承伸過手去，想要拉住林菀的手，林菀卻在這一瞬間猛然起身，巧妙地擺脫了夜承的手，他穿著拖鞋走到了窗戶邊上，背對著夜承，看著這夜家老宅之外山林之間薄薄的霧靄，呼吸著清新的空氣。

　相對於城市來說，山裡的空氣確實要好上許多，雖然有一些不方便的地方，但是對於夜家這樣的家庭來說，其實也沒有什麽不方便，有錢人就是懂得享受，林菀也越來越覺得，自己似乎從來都沒有融入過他們的生活，這裡終究也不是自己的家呀。

　夜承也有些無奈，他站起身來，一步一步的走了過去，既然都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他覺得自己再怎麽辯解都沒有用，既然有那種想法，遲早也是要說出來的。

　“沒錯，我是有那麽想過，不過我想征求你的意見，如果你不同意的話，我是絕對不會強求的——”夜承跟林菀兩個人並肩而立，目光同樣看向不知名的遠方，夜承很快就表達了自己的意見，倒是不再像五年前那麽決絕了，至少給了林菀一個選擇的余地。

　可是對於林菀來說，他現在的情緒非常敏感，尤其是在提到這件事的時候，他難免會想到五年前這件事情帶給她的傷痛，有些心結都還沒有走出來，而他現在又陷得更深了，隻覺得這一切都非常可笑。

　她轉過頭來看著夜承的那張無懈可擊的側臉說道:“你覺得我還有選擇的余地嗎?不是從一開始就計劃好的嗎?我是一個移動的是，到了你們用得上的時候，我才能發揮自己最大的作用不是嗎?”林菀本來也想過這件事情可以好好跟夜承談一談的，其實她也不是那麽狠心的要眼睜睜的看著夜琳去死，只是話說出口的時候，就跟心裡想的不一樣了，她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毛病。

　“不是這樣的——”夜承立馬否定了林菀的這個說法，他就知道林菀是個特別喜歡鑽牛角尖的人，“你怎麽到現在都還會這樣去想?這些年來，我對你的心意你還看不到嗎?我很在乎夜琳，也很在乎你，你們兩個人在我心中的分量是一樣的——”

　夜承有些激動地按住了林菀的肩膀， 他越是想要把這個問題給解釋清楚，可是在林菀看來就越是覺得非常虛偽，解釋就是掩飾，掩飾的就是事實，而且她要的不是夜琳和自己在他心裡的分量一樣，她要的是自己的分量比夜琳更加重一些，也許她是自私了一點兒，可她畢竟是個女人啊。

　林菀看著情緒有些激動的夜承，她似乎能夠從夜承的眼眸當中看到一些神傷，可是很快的她又覺得這一切都只不過是一個假象，不管是五年前還是今天，只要是夜琳出了事，無論他做錯了什麽，夜承還是會毫無保留地選擇站在他那邊，不顧自己的死活。

　“那現在你是什麽意思呢?如果我死活不同意的話，你真的不會強迫我嗎?”林菀現在感覺自己腦子裡的想法有些亂，於是她讓自己不要再去胡思亂想，那些有的沒的，她就問了夜承一個非常直白的問題，如果這個問題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那所謂的心結應該也能解開了。

　可是夜承在這一刻卻猶豫了……

　他默默的低下了頭似乎在思考著什麽，而林菀隻覺得心裡一陣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