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時,渴望下山歸來。
年歲漸長後,有些事情經歷的多了,開始懷戀曾經純粹的生活。
但,時光又談何回得去?
老怪物拍拍陳青帝的肩膀,笑著安慰道,“我都九十好幾了,這一輩子大風大浪見識過,平平淡淡也經歷過。活夠了,也知足了。”
陳青帝低頭不語,怔怔的凝視腳下一批勤勞的螞蟻。
“青帝啊。”老怪物幽幽長歎一句,抬頭看天,“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吧,我的人生也該落幕了。”
陳青帝嘴角泛起一抹無奈的笑,慘淡無神采。
老怪物起身回屋,隨後又報出一方雕龍畫鳳,造價不菲的木盒。
陳青帝眼神疑惑,凝視向老怪物。
老怪物示意陳青帝坐到自己身邊,而是食指敲了敲木盒表面,“江湖自古講究傳承,有些事有些過往,也該告訴你了。”
陳青帝擺正身姿,豎耳靜聽。
“當年老夫行走天地,尋找資質逆天的奇絕之輩,傳承一些東西,奈何當初看走了眼,導致這近二十三年,風波不斷。”
“而你父親和八面佛的恩怨,至今都沒有解決。”
“師父。”陳青帝喚了聲,語氣落寞。
“那件事怪不得陳余生,他心裡有苦,不報仇這一生都難安寧。”老怪物笑了笑,忽然看向陳青帝,反問道,“你知道九門提督是誰組建的嗎?”
陳青帝眸光刹那大亮,一臉匪夷所思。
“嘿嘿。”老怪物反手指向自己,“當然是你這位仙風道骨,影子飄渺的師父咯。”
“師父,你……”陳青帝心中驚詫之余,神色都開始不寧靜。
此些年,陳青帝雖然一直沒弄清楚九門提督的具體來歷,但這九門當年的影響力,直至如今還在。
而且經由幾十年的發展和壯大,九門分割九地,稱王稱霸,任何一門,都能做到隻手遮天的地步。
可惜,後面發生的一些恩恩怨怨,導致九門反目成仇。陳余生,七殺陳浮生,兩斷刀蘇生三兄弟,有人生,有人死,有人生不如死。
而八面佛,六扇門,五虎將所執掌的區域,幾乎成為自家城池,顯貴到極致。尤其是八面佛,掌控北方,成為江湖頭號人物。
“九人中,無論是你父親還是八面佛,都不如他。”老怪物幽幽一歎,似乎在懷戀某個人。
陳青帝眉頭一蹙,柔聲詢問道,“誰?”
“秦燁。”
“九門之首,秦大將軍秦燁。”陳青帝深吸一口氣,當他道出這個名字,心中沒來由的頗為震撼。
凡以王侯將相自封的人,絕非俗能之輩。
秦燁竟然能穩坐頭把交椅,成為九門之首,其個人魄力乃至能力,雖不說獨步天下,至少前而十年,無人能比。
“可惜那場恩怨導致他心灰意冷,退隱江湖了。”老怪物摸摸木盒,心生無奈,“近些年聽說在北方露過蹤跡,浮生應該查過。”
陳青帝蹙眉,他記得陳余生脫離江都進入北方的時候,他被七殺攔過。並且七殺告訴他,如果往後去北方找不到他們,可以去求一個人相助,這個人正是秦燁。
這邊再比對老怪物的闡述,秦燁極有可能重出江湖了。
“師父,你組建九門的初衷是什麽?”陳青帝詢問。
老怪物幽幽一笑,“當年江湖太亂,殺戮更重,需要捧幾個大人物上台面鎮壓內江湖,老夫行遍天下,湊齊了你父親他們九人。”
陳青帝忖思,這個理由不像理由,卻又相當合理。
自古至今,江湖之上,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而紛爭持久,會逐步演變成多個幫派,社團割據一方。
這種狀況類似古代時期的門派。
但門派割據,往往摻雜血戮屠殺,如果這個時候沒有影響力足夠大的梟雄人物統治,內江湖早晚會因為過重的殺戮,紛爭,先傷元氣,再斷根基。
老怪物行遍天下,挑出的九人,全部為一頂一的絕世人物,分放九地,統治江湖,倒是能讓內江湖的發展步入正軌。
可惜,內江湖穩定一段時間,先亂的卻是九門內部。
“鬥了這麽多年,還在鬥,這江湖的氣運早晚要敗盡。”老怪物無奈歎氣,旋即神色收斂,將手中木盒交由陳青帝。
陳青帝疑惑,雙手托舉木盒,放於膝蓋,隨後打開。
哧。
木盒開啟的刹那,一束金光炸裂,太耀眼,恍若絕世神劍出鞘。等陳青帝矚目凝視,眉頭忍不住高高挑起。
他發現這是一塊泛著黃金色澤的令牌,純金打造,內刻‘九門總督’四字。
“九門總督。”陳青帝喃喃自語,而後抬頭看向老怪物。
“老夫就是九門總督。”
“所謂總督,代表的是九門的幕後終極掌舵人。”
“如今老夫將九門總督令牌交給你,是希望這江湖後百年,你能再組一套新的九門班底,還這座江湖一片安寧。”
“萬萬不要重蹈我的覆轍。”
“第二代新九門?”陳青帝大概明白老怪物的意思,只是老一輩九門尚在割據一方,想要重新再組一隻,談何容易?
“事在人為吧。”老怪物摸摸陳青帝的頭髮,笑眯眯道。
陳青帝小心收好,隨即兩手托舉下巴,語氣悠然道,“任重道遠啊。”
“你身在江湖,自然要身兼大任,至於能不能做到這一步,真的只能事在人為咯。”老怪物咳嗽兩聲,仰靠在躺椅上。
陳青帝神色擔憂的看向老怪物,欲言又止。
“放心吧,暫時死不了。”老怪物推開陳青帝試圖撫按向自己胸口的掌心,嬉皮笑臉道,“老夫還有一筆陳年舊帳沒結算完,怎麽可能輕而易舉的離世?”
陳青帝想問什麽帳,但看老怪物的態度,基本不會告訴他,索性閉嘴,不再追問。
隨即老怪物緊閉雙目,心中喃喃自語,“鐵扇子王,你也快撐不住了吧?”
陳青帝下意識按住老怪物的手背,坐在一側,抬頭看天,久久不語。
自幼年到成年,生命中最親近的人,除了師姐,當屬眼前的這位看似老不正經,其實極為和善的老人。
“好好活,等到了一百歲,我給你辦壽宴。”陳青帝期盼道。
老怪物嗯了聲,嘴角笑意越來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