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我徹底失衡掉了下去,連伸手夠的機會都沒有!
我一直忽略了一個人,那就是孫連城,他是來南宗仙祭了,但輪回戰場裡沒看見他,不然,我不會放過這個小人的!此時留在我心裡的只有不甘、憤恨和絕望!
頭頂的濁音尾雀們,興奮的俯衝了下來,我終於失足跌落了,它們可以肆意的叮咬我了,之前幻象中,那群小人們嘰嘰喳喳的聲音,應該就是它們發出來的吧,我好笨啊!為什麽要停下腳步,應該一直走的,現在可好,估計走出還沒幾十米呢,就要去活大地獄受苦了。
然而令我吃驚的是,成百上千的濁音尾雀,居然沒有落井下石,反而墊在了我的身下,群起而托,硬生生的把我給扶了起來,懸在半空!
猶如黑色的毯子,它們齊力而發,又把我拽回到獨木橋上,我一屁股坐在橋面上渾身發抖!
身下屍浪滔天,那群支離破碎的殘屍人皮,骸骨內髒,像是炸了鍋一般!不服不忿,嘶聲力竭的叫嚷!
濁音尾雀們又分流一部分出去,拚命的叮咬那群躍躍欲試,想重新把我拽進河裡的腐屍!
我的心咚咚狂跳,我的天呐!濁音尾雀救了我,它們,不是惡鳥
識海中,我似乎聽見了一個人的呼喚:“哥哥,快起來,趕緊離開這裡!”
“哥哥?”誰在叫我哥哥,這聲音若有若無,我甚至都不敢確認真的存在過!
我狼狽踉蹌的從獨木橋上爬起,胳膊肘擦了把額頭上的冷汗,那濁音尾雀們,竟然還扶著我,怕我再掉下去!
難道?是它們在叫我?不可能,難道麽麽變成了濁音尾雀?一時間,無數種可能在腦海裡翻滾席卷,思維亂成一團。
但理智告訴我,不敢彷徨,趕緊走!我使勁咽了口吐沫,眼睛死死的盯著前方的路,緩緩的邁開了步子
血海屍河的場景再次退去,又變成了小時候家鄉村子裡的路,不過這次我可長教訓了,再不敢大意了,不管誰叫我,我都義無反顧的往前走。
我聽見了媽媽的聲音,還有爸爸的呼喚,甚至還看見了隱娘被九大宗門的人捉住後,剝皮抽筋的場景,但我都沒有再停頓,一直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遠,前方出現了一片巨大的光柱,像是通天徹地的承重梁一般!
這光柱好大,好寬,走進去後,刺眼的光芒遮住了一切,我感覺身子輕飄飄的飛了起來,意識也開始模糊,漸漸的身子扳正,平躺下,猶如沉睡在媽媽繈褓裡的嬰兒。
時間失去了意義,化作了虛無的永恆,我享受這份恬淡與安寧,直到永遠
“死丫頭,還不起床!”不知過了多久,一聲大叫傳來,接著就是“砰砰砰”的木板撞擊聲。
我緩緩睜開了眼,刺眼的陽光閃的我腦仁一陣脹,一個模糊的黑影站在我面前,直到好幾秒後我才看清他。
那是黃長壽,撅著嘴,壓低眉,一臉嚴肅的看著我。
我眨眨眼,又懵逼了一會兒後才發現,自己竟然是躺在一口棺材裡!
坐起身後看到,這是個陳舊破敗的小木屋,屋子裡到處都是棺材,有大有小,有黑有紅。
“乾爹這”我驚詫唏噓,感覺跟古代的義莊似的。
“這什麽這?趕緊起來拾掇拾掇,馬上要見客戶了。”黃長壽皺眉道。
“客戶?你的意思是,我們來香港了嗎?”我吃驚的問。
黃長壽不耐煩的說:“廢話!還有十五分鍾就到了!”
說罷轉身離開了木屋。
我從棺材裡站起,身形有些不穩的走出了屋子,四下觀瞧,周圍完全一片荒村野嶺的樣子,跟想象中那高樓大廈,車水馬龍的香港完全不同,難以想象,在香港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居然還有這樣的所在。
“乾爹,這是哪兒呀?”我好奇的問。
黃長壽說:“這裡是和合石,香港最大的墳場,1941年,小鬼子佔領了香港,三年間殺了不少人,全都埋在這兒了,此處是北山,到了南山你就能看見,山坡兒上到處都是墓碑”
“我就說麽,周圍都是肅殺的陰森之氣。”我唏噓道。
回頭看去,北山腳下就這麽十幾間破房子,裡面還都是棺材,真的跟趕屍的義莊似的,此情此景,讓我想起了香港恐怖片《山村老屍》裡的畫面,遂好奇的問道:“乾爹,那個《山村老屍》是不是就在這兒拍的。”
黃長壽白了我一眼:“我從不看那些扯淡的電影,這裡是我的家,半步多客棧,也是可以通陰的地方。”
“通陰的地方?”
“是啊,不然你沒港澳通行證,怎麽讓你過來的?”黃長壽哼笑道。
“我去!那乾爹,我以後回內地,是不是也可以通過半步多客棧啊?”我吃驚的問。
黃長壽點點頭:“不錯,我在佛山還有一個駐點兒,等咱們回內地的時候,可以通過遁地易行術潛回去,省去了諸多麻煩。”
我瞠目結舌,不可思議的看著黃長壽:“乾爹,這太逆天了!簡直就是傳送站啊,《術藏》裡好像沒有記載類似的傳送之法,這也屬於地師陣法嗎?”
黃長壽說:“不錯!但只有煉神返虛境界以上的地師才能催動,至於逆天二字則談不上,天師達到煉神返虛的境界都可以禦氣飛行,幾百裡的路一會兒就到了,我這挖幾個老鼠洞,算什麽逆天?”
他這麽說倒也是,不過也夠神奇的!真是天地二師,各有千秋!
“乾爹,內個,你看這香港,我人生地不熟的,也沒人認識我,能不能不要披這女鬼皮了呀,真的很別扭啊,”我為難的說。
黃長壽搖搖頭:“那不行,小心駛得萬年船,你怎知魚教的爪子沒有伸到這邊兒來,去年,我還和楊如水在九龍討論過地脈風水呢,香港也有魚教的人!”
說話間,一輛奔馳s600l豪華轎車沿著山腳下的小路開了過來,停在路邊兒後,下來一個西裝革履的胖子,還有一個戴著墨鏡,保鏢模樣的青年人跟著他,一路向黃長壽的半步多客棧走來。
“這不?客戶來了?”黃長壽笑眯眯的抬頭仰胸,故作高人的姿態,不一會兒,那倆人便走到了近前。
“誒呀呀呀,黃老爺子啊,來了好幾次你都不在,等了你好久,終於把你約到啦~~~”這胖子的港腔聽得我渾身起雞皮疙瘩。
黃長壽微微一笑:“明老板,又怎麽了?”
“咳!真是流年不利呀!我的好幾樁買賣全賠了,股票跌的一塌糊塗,倆孩子都生了重病,老婆還出了車禍,這半年我過的,真是糟心透了!”明老板扶了下眼鏡,眼圈都紅了。
“哦,”黃長壽略表同情的點了點頭。
“肯定是祖墳出問題了!去年我老娘過世,你幫我選的九鳳齋,說是可以庇佑我家福運昌隆,子孫多福,是不是風水被破壞了,我們又不懂,就等黃老爺子你來看看了!”明老板一臉哀求的看著黃長壽說道。
這胖子, 在跟黃長壽說話的時候,眼珠子一直往我身上瞟,看得我很不舒服。
“這個簡單,我們過去看看就知道了,”黃長壽手撚須髯道。
接著,我們一行人下了山,坐上明老板的車,一路向他老娘墳塋所在的地方開去。
明老板母親的墳,並不在這和合石,而是在新界另一處偏僻的山坳裡,那裡也是全港有名的墳場,黃長壽千挑萬選,給他母親選了一處風水絕佳的陰宅,喚作九鳳齋,香港這地方,只有有錢人才能土葬的起,絕大多數人,想買個寄放骨灰的地方都難,更別說挑選風水了。
來到明老板母親的墳塋前,黃長壽臉一下子就拉了下來,盯著墳包皺眉不語。
看見黃長壽臉色不對,明老板緊張的問道:“黃老爺子,是不是風水被人破壞了?”
黃長壽搖搖頭,冷笑的瞥了明老板一眼,問:“明老板,這段兒時間,有沒有乾缺德的事兒啊?”
“啥?缺德的事?肯定沒有啦~~~我是正經生意人呃!”明老板一臉懵逼。
黃長壽也不理他,直接從袖子裡甩出一張符來,向明老板母親的墳包上甩去。
符紙貼在墳包上,登時詭異的畫面出現了,但見那夯土上,殷殷的滲出了鮮血來,血染符紙,瞬間變黑,很快就化作了類似於瀝青一般的穢物,散發著濃烈的惡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