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蹋頓看著周圍還在冒著煙的營地,到處是屍體和被燒毀的帳幕,一些粗大的木樁子沒有徹底熄滅,還在悠悠的冒著嫋嫋的白煙。
蹋頓的心情此刻跟這周圍的環境一樣,都是一片蒼涼,他心裡曾經的夢想和目標,也已經被方志文連續的幾把大火,給燒得乾乾淨淨,比眼前的殘破營地燒得更加的乾淨徹底。
一陣北風吹過,正好將煙霧送進了蹋頓的口鼻,蹋頓被嗆得直咳嗽,也將他自己從沉思中驚醒。
“大王,追不追?”
“追?!拿什麽追,你還跑得動麽?立刻收拾營地,看看有沒有殘存下來的糧草,另外聯系一下塔基,問他需要不需要援兵。”
“諾!”
看著臉黑得像鍋底一樣的蹋頓,這名部將趕緊下去傳達命令了,士兵們雖然連續奔行了大半天,又看到眼前這個淒慘的景象,但是士氣還可以,這名將領大概能猜到士兵的想法,因為至少不用呆在看不到邊際的林海中了,寧肯面對眼前殘酷的現實,人也不願意面對未知的恐怖。
“大王!方志文帶著殘兵向東去了,我看他們多余的馬上都馱著糧草。”
“他們有多少多余的馬?”
“怕是有幾千匹。”
“該死的漢人!他們連這裡的死馬都給燒了,是想要餓死我們啊!”
“大王,我們還有兩三天的余糧,不如現在就啟程南下,兩三天時間足以到達匈奴部族的居所。”
“他們那裡還有余糧賣給我們麽?難道我們用搶的?不怕匈奴人圍殺我們麽?”
“這......與其活活而死,搶就搶吧。到時候可以偽裝成漢軍行事。”
蹋頓難得的笑了笑:“不錯!既然你明白,到時候這個事情就由你去操辦,記住,切不可走漏了消息,不然......”
“屬下明白!大王。我們是否休息一下就出發?”
蹋頓搖了搖頭,發現胡子上似乎有什麽東西跟著晃悠。用手一抹。居然是一些冰碴子,看來是著急趕路的時候弄上的,自己現在的樣子恐怕是很狼狽的吧,想到令自己如此狼狽的罪魁禍首,蹋頓心裡又是一陣悶痛。
“等等吧,看看能不能搜集一些糧草,再讓將士們吃個熱乎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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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折羅幸不辱命!”
方志文看著折羅身上乾乾淨淨的,就是有些地方沾了水跡。現在已經結冰了,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折羅喜歡身先士卒的衝陣,這是方志文反覆告誡過的,在沒有必要的情況下。弓騎兵不許去衝陣。
雖然每一個將領都有自己的風格,但是必須尊重兵種的特性,至於將領的性格與兵種特性的契合與共鳴。也許等將來兵種多了再說吧。
這次豐寧會戰新出場的重弩龍騎兵雖然只是一個過渡兵種,但是方志文並不準備將來淘汰這種兵種,因為這個兵種基本上是步兵配置一匹馬,所以費用要低很多,維持費用只有突騎兵的一半,所以,作為機動防禦部隊和火力投送部隊,這種重弩龍騎兵是有存在的價值的。
只不過這種打了就跑的兵種,方志文手下現在沒人喜歡帶領,只能重新培養一個有重弩特長的將領,這點要記住,一會寫信告訴雪音和志忠。
“很好,這次沒受傷,呵呵。”
“主公!”折羅有些不好意思的咧嘴笑了笑。
看著折羅笑起來眼角上皺紋墳起,方志文不由得脫口問道:“折羅你多大了?”
“嗯?什麽?哦,屬下今年三十歲了。”
“該成家了,你原來應該是有家人的對吧?”
“主公......原來的家人啊,按照草原的規矩,我投降主公之後,家人是要分給別人做奴隸的。”折羅的神情有些黯然。
“哦,那重新成個家吧,等回去就辦,這次射虎他們應該能弄到了很多美女,到時候一人給你們分幾個。”
“呵呵,還是等主公成了家再說吧,哪有下屬跑到主公前面的道理。”
香香在一邊嗤嗤的笑著,方志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隨便你們,不說這個了。蹋頓分出多少兵來給你吃?”
“兩千,有一名三階的將領。”
“嗯,越來越小氣了。折羅,有一個重要的任務給你。”
“主公但請吩咐。”
“你帶兩千人馬立刻南下,將最靠近這裡的匈奴部族全部屠滅焚毀,糧草牛羊要搶走另外處理,當然了現場要留下一點烏桓人的東西。”
“主公,這是要.....可是我們沒有烏桓人的東西啊!”
“我這裡有,我們不是搶了很多的麽。”
“怪不得主公要留下那些沒用的東西,原來主公早就有了打算了。”
方志文得意的笑了笑:“嘿嘿,有備無患嘛,等明天蹋頓發現那些殘留的糧食有問題,就得急著南下找糧草了,等他們看到被屠滅的匈奴部族時......嘿嘿,我真想看看他那時的表情啊!”
“主公是想讓匈奴人來圍攻蹋頓麽?”
“怎麽可能?匈奴人要反應過來需要多少時間,再聚攏部隊,蹋頓早跑了,我就是想斷絕了蹋頓的糧道,到時候蹋頓只有兩條路,一是餓死在雪原上,二是下狠心大舉搶劫匈奴人。被匈奴人追殺。”
“明白了,主公,我們最遠走多遠?”
“我會隨時聯系你的,在沒有收到新的命令之前,你就繼續執行這個命令。我會跟在蹋頓身後行動。”
“蹋頓要是分兵呢?”
“這個時候他還敢分兵?分多少我們就吃掉多少。”方志文齜著牙笑道,蹋頓現在已經是掉進陷阱裡的猛虎了。再厲害也蹦達不出什麽花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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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當蹋頓看到殘破的營地裡倒了一地的戰馬和士兵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並非像方志文想像得會是五顏六色,而是隻用一種顏色,那就是漆黑!
蹋頓的皮膚本來就黑,現在就更黑了,眼睛裡向外冒著一股股的寒氣,周圍的將士們都噤若寒蟬,這個時候誰也不願意去找不自在。
其實這些人馬都沒死,不過是瀉藥而已。就是拉的渾身無力罷了,問題是現在這個鬼地方,又冷又餓,病成這個樣子,跟死了沒什麽兩樣。
“損失了多少?”蹋頓的話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他實在想不到,他們從燒成焦炭的火堆下面扒拉出來的糧草裡面,居然還是被下了毒藥的。而且不是立刻見效的劇毒,是緩效的巴豆,方志文的狡猾和無恥,實在是讓人發指。
“兩千多士兵,五千戰馬。”一邊的一個將領瑟瑟瑣瑣的笑聲說道,說完了低下頭,用眼角看著蹋頓。
“驗水草有無毒素是你的職責吧,疏忽職守,該死!拉下去斬了,傳首全軍!”
“大王饒命,大王饒命啊!.....”
蹋頓不耐的揮了揮手,這位哭喊不止的家夥被拖遠了,不一會聲音嘎然而知。
剩下的將領們都心有戚戚的互相看了看,最後還是一名心腹將領出聲道:“大王,此地不宜久留,我們盡快南下吧。”
蹋頓點了點頭:“傳令,讓失去馬匹的戰士留下來照顧這些傷病,其他人整頓行裝,立刻出發南下,等我們取得了糧草再回來接他們。”
眾將再次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這些留下來的士兵能等到他們回來麽?他們身上的糧食只夠吃一天多,南面最近的部族聽說都在一天多的路程之外,等他們再回來的時候,恐怕這裡只剩下死屍了吧。
眾人都默默的一歎,但是這種表情卻不能表現在臉上,算下來,蹋頓現在身邊能戰的士兵只有一萬出頭,若非蹋頓是六階的強將,方志文不想造成自己部隊的過大損失,否則他敢直接帶兵就滅了蹋頓。
在失去了戰馬以及拉肚子拉的站不起來的士兵們哀怨和憤恨的眼神中,烏桓騎兵們低著頭滿面愧色的騎著馬出了營地,然後加速朝南面奔去,與其說他們是想要盡快的找到糧草回來救同伴,還不如說是想盡快地離開這個讓他們慚愧欲死的傷心地。
看著同伴們最終將自己拋棄在這個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地方,所有的烏桓士兵都剝掉甲胄,狠狠的將手裡的武器扔掉,一副聽天由命的等死狀態。
不過, 沒到一個時辰,一隊褐色皮甲的騎兵出現在營門外面,看看人數應該有兩千人左右,看他們的裝束打扮完全是烏桓騎兵的裝扮,但是他們背後的旗幟顯示,這是一支漢軍的騎兵。
雖然漢軍騎兵的人數比他們少得多,但是現在這些烏桓士兵沒有將領指揮,又因為被主將拋棄,士氣已經完全崩潰,所以他們只是一群老百姓而已。
漢軍騎兵小心的查看了一遍周圍的環境,這才率兵進入了營地:“諸位,你們已經被俘了,我們會給你們提供糧食和藥品,丟掉武器,帶上你們的同伴跟我們走,熱乎乎的食物已經準備好了,不想死的趕緊走了。”
蹲坐在營地裡的烏桓士兵,不對,現在他們已經是烏桓的百姓了,聽到這話之後,互相看了看,現在不管相信還是不相信,總好過被凍餓而死,於是一個人站了起來,接著更多的人站了起來,他們按照漢軍的要求,用樹枝綁成擔架,抬著病的走不動路的同伴,隨著漢軍的騎兵向東而去。
現在他們還不知道,跟那些拋棄了他們向南而去的同伴相比,他們是多麽的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