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毅的話再次在這些鐵商之中引起了一陣騷動,這些人經營鐵場也都是多年了,深知徐毅所說的這個資金周轉的問題,如果能和他達成協議的話,那便意味著以後有了一個相當穩定的銷售渠道,可以按照計劃進行生產,比起現在他們先生產,然後再買貨要穩妥許多,這條便十分符合他們的利益。
眾鐵商開始還交頭接耳的商討一些事情,可到了後來,他們便已經沒有一個人說話了,所有人都在計算這單生意對他們的好處,更有人已經開始合計起給徐毅的報價了,說實在的,徐毅這次給他們出了一個難題,徐毅雖說不急,但並沒有對他們的回復,給出一個明確的時間范圍,所有人都不是傻子,沒人會相信這個事情可以回家慢慢考慮,一旦自己報晚的話,只怕這個徐公子已經選定了供貨商,可要是讓他們馬上報價的話,也不容易,他們還要合計運送貨物到黃河渡口的成本,這裡面可是有一定風險的。
這些鐵商合計來合計去,即覺得這個生意可做,又覺得這單生意又風險,各個都有些舉棋不定,最後想想,要是真是能和這個徐公子達成協議的話,那這單生意中蘊含的利益還是要高於風險的,起碼以後便可以放手生產,不必有賣不出去貨的憂慮了,可真是要報價的話,他們還是感到很為難,生怕自己的價錢報的太高,而失去了這單生意,暗想這個徐公子果真厲害,出了這麽一個怪招,便將他們所有人都算計了進去,於是各個從開始的時候故作鎮定,到後來紛紛開始抓耳撓腮,不知該如何報價。心裡面合計的更多的都是身邊這些同行們該報出什麽價錢。
徐毅也不著急,就坐在那裡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和兩個陪著他的小官喝茶談天,等著他們報價。看這些人舉棋不定地樣子,他吩咐手下,讓客棧安排飯菜,招待這些鐵商們就餐,給他們時間讓他們繼續考慮,自己陪著他們一起吃飯,席間還頻頻對他們敬酒,把這些人弄的有些哭笑不得,想要找人商議吧。可徐毅就在面前,這麽糾集人聯合出價,肯定第一個被踢出局,即便有人有心,也不敢這麽做。
徐毅就陪他們這麽熬著,也不催促他們。現在他和這些鐵商就是在耗時間,看看誰最後頂不住,主動權現在盡在他手,所以他一點都不著急,時間就在這種怪異的氣氛下,一點一點的過去,到了下午地時候。終於有人堅持不住了,請人拿來了筆墨,開始在徐毅給他們的那張標書上的預留的空白之處填寫了起來,其中包括他們首批能提供的貨物種類、數量以及以後每月能提供的品種數量。還有他們的報價等等,一一填寫到了紙上。
一看到有人開始填寫,其他那些人也都不敢再拖下去,紛紛叫著要來了筆墨,開始在紙上填寫了起來,這個時候一個鐵商出了岔子,哭喪著臉叫道:“這不公平!這不公平!”
徐毅大奇道:“這位仁兄何出此言呢?在下覺得這很公平呀!大家都不知道對方的報價。都是根據自己的情況來報價地。何有不公平可言呢?”
這個鐵商這才拿著那張紙,老臉通紅的說到:“徐公子我說的不是這不公平。而是他們都識字,我卻不識字,他們都看懂了上面的東西,我卻到現在還不明白上面都寫了什麽,這可讓我如何給公子報價呀?所以我說這不公平!”原來剛才徐毅發這些標書的時候,以為他們這些人做生意起碼都要識字,可這個家夥偏偏就不識字,可又不好意思直說出來,覺得實在丟人,於是便裝模作樣的看這份標書,開始地時候,還能時不時的聽別人說上幾句,連猜帶蒙的了解一點,可後來大家都成了悶罐葫蘆,自己坐著合計事情,沒人說話了,他也就沒法在偷聽人家的話,就這麽一直乾挺著,急的抓耳撓腮,卻還是不好意思去問人家這上面到底寫了些什麽,就這麽拖到了現在,看到其他人都寫了起來,他才徹底的著急了起來,最終也顧不得什麽面子了,叫了出來。徐毅他們這些人險些都被他給笑翻在地,你說你不認識字也就不認識字了,乾嗎這麽乾挺著呢?早點問一下不得了?一直挺到現在到了火燒眉毛了才說,這不是自找沒趣嗎?看來面子這個東西實在是害死人呀!
幸好徐毅這個人沒有鄙視文盲的習慣,本著公平公正公開地原則,讓那個不識字的家夥到他身邊,親自將上面所寫的條款給他解釋了一遍,讓他自己合計自己的報價,並請身邊地那個崔典事代筆,為他填寫標書,才解決了他的問題,也成了這次公開競標的一個小插曲。
這就跟閉卷考試一般,每個人都心懷鬼胎的像老母雞一般遮遮掩掩的趴在桌子上填寫,生怕被別人瞧去了自己的老底,寫完之後,又趴在紙上一陣猛吹,將墨跡吹乾,趕緊疊起來放好。
徐毅看他們基本都已經完成了標書的填寫之後,對李波點了點頭,李波過去將這些人手中已經填好地標書一一收取過來,交到了徐毅地面前,徐毅微笑對眾人點頭說到:“既然諸位都已經報價過了,那我便要從你們之中選出一些人作為合作者了,諸位稍候片刻,在下去去就來!”說著起身告罪,拿著那疊標書離開了屋子,到了後院之中看各家的報價去了!
徐毅一走,這些人地心更是懸了起來,這些人各個都鬱悶的要死,他們也算是做了半輩子生意,可像今天這樣的情況,他們還是第一次遇到,從頭至尾他們都在被這個徐公子牽著鼻子走,只有他說的話,沒有自己說話的份,什麽時候做過這樣的生意呀!真是鬱悶到死!
等待徐毅回來揭鍋蓋的時間過的似乎非常慢,每個人都很緊張。生怕自己最終落選,有的人甚至已經後悔了起來,自己埋怨自己為什麽剛才不把報價再壓低一些呢?要是落選地話,豈不是等於白白放棄了這麽一大單生意了嗎?這種等待真是一種煎熬。就如同犯事的人犯站在公堂上等候當官的最後裁決一般,生死懸於一線的感覺,心臟不好地人簡直覺得無法承受,大家都抱著茶碗一杯接著一杯的喝水,可把送水的那個客棧的活計忙的夠嗆,心想這些人今天怎麽了?都跟半輩子沒有喝過茶了一般,不停的這麽灌水下去,居然連一個方便的人都沒有!真是奇怪了!
當他們在這裡跟上刑一般的煎熬的時候,徐毅在後院地一間屋子裡面捧著那些報價已經是樂開了花了。他雖然早已料到自己這招使出來之後,肯定能將他們的價格壓下來不少,可沒有想到居然價格壓下來了這麽多,比起頭兩天雷通告訴他的市價還要低上一些,而且這個價錢還是包括了運至黃河渡口的運費和冶務需要抽取的稅費,一下為他省去了一大筆銀子。他要是不高興的話,那才是瘋了呢!
“大當家這招實在是絕妙透頂了,我們還真是第一次見到這麽談生意地呢!歷來生意都是討價還價,可大當家使出了這麽一招之後,居然不費一點口舌,便讓那些奸商自己把價格死命的壓下來了,實在是妙呀!”楊再興別看是個武將。可對於徐毅使出的這招還是明白其中的厲害之處的,簡直就對徐毅佩服的五體投地,李波他們之所以沒有說話,是因為他們早已習慣了徐毅這種非常之舉。覺得這次徐毅要是想不出來這麽好的辦法,那倒是真地有些奇怪了!
“這其實算不得什麽,不過是利用了他們的趨利心裡罷了,只有引入競爭機智,才能獲取最大利益,而且這樣做很公平,我即沒有以勢壓人。讓他們做賠本買賣。也沒有對他們用一點欺騙的手段,算得上是絕對的光明正大。而他們也是一樣,之所以自己壓低價格,是因為他們還是有利可圖,不過是把利潤降低了一些罷了,賠本地買賣沒人願意做,怎麽說呢?我這麽做應該叫做取得雙贏的局面,對我們雙方都有利!你們可以記住,有的時候越是光明正大,越是容易獲得好處!”徐毅微微有些自得的說到。
徐毅和楊再興他們說笑了幾句之後,低頭再次查看那些標書,並仔細計算他們可以供貨的數量,這麽一算之後,他自己也嚇了一跳,如果他將所有這些人可以提供的鋼鐵全部吃下的話,以他目前可以調度地銀子,還真是吃不下去,單單是這麽一個武安固鎮可以供給他地鋼鐵,便使他完全不必再朝北邊的邢州再跑一趟了,他也沒有想到,這裡居然囤積了這麽多地鋼鐵沒有出貨,和他當初的意料有很大出入,看來他的計劃又要改變了!
當徐毅再次回到了那間屋子的時候,這些人早已等的冒煙了,一見到徐毅回來,於是便趕緊一起起身迎接他,讓徐毅頗有一點受寵若驚的感覺,趕緊讓眾人坐下,拿著那些入選的名單宣讀了起來。
等他念完了入選鐵商的名單之後,那些入選的人員各個面露喜色,長長的松了一口氣,而那些沒有入選的人員,各個如喪考妣,一臉的垂頭喪氣,可他們也無話可說,因為徐毅這種做法十分公平,憑他們的報價說話,誰也沒有可埋怨的,要是埋怨的話,也只能埋怨他們自己恨利,把價格報高了,或者是自己實力不夠,生產成本比人家高了,輸得是實在無話可說。
於是沒有中標的人一臉沮喪,紛紛告辭離去,而中標的人喜氣洋洋,留在這裡,等著和這個徐公子簽訂契約,留下來的人中五大家全都在列,畢竟他們五家規模大,相對生產的成本要比一些小戶低上一些,同樣的報價,他們有利可圖,而一些小戶便可能已經是賠錢了,所以他們五家同時中標,也在意料之內的事情。
接下來的事情便好辦了許多,對於留下的這幾戶鐵商,他們的報價還是有一點差異的,如果全都按照他們所提供的報價執行的話,未免多少還是有些不太公平,徐毅於是請這些人坐下之後,又商談了一番,最終將他們幾家的報價統一了起來,這樣也方便了以後的交易,因為差異很小的緣故,這些人也都同意了徐毅所說,按照最後商議的統一價格執行。
除此之外,他們又商議了交貨的方式,驗收的質量問題,還有約定了供貨接貨的時間等等問題,當這些問題一一敲定之後,徐毅也當場和這些人簽訂了供貨的契約,各自簽字畫押, 徐毅又當即拿出了定金,按照各家供貨的額度不同,分別將定金交給了他們,反正這也是規矩,徐毅也不怕他們敢私吞了這筆定金,以他目前的身份,給他們一個膽子,他們也不敢這麽做,除非他們不想在這裡混下去了,否則的話他們絕對會老老實實的按照約定進行交貨,這些鐵商們也算是吃掉了一顆定心丸,徹底的放心了下來,這才算是圓滿結束了這場談判。
一般情況下生意談成之後,少不得要坐在一起再熱鬧一番,徐毅自然也不能免俗,於是在崔典事等人的簇擁下到了鎮上的酒樓之中,眾人湊到一起大喝了起來。
席間這些鐵商對於徐毅采用的這種新奇的采購方式,各個都大歎此法實在高明,把徐毅捧的有些飄飄然起來,連連推說自己不過是靈機一動而已,算不得什麽高明的辦法,暗笑這種方法放在後世,簡直就什麽都不算,說白了,他還是借鑒了後世的公開招標的方法,他不過又一次盜用了後世的經驗而已。
正當眾人推杯換盞喝的高興的時候,忽然聽到鎮上一陣鑼響,不多時一個冶務的小吏跑到酒樓急急的對那個崔典事叫道:“大人!不好了,雷老頭的鋪子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