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四章港外
孔慶西嘴角也微微露出了笑容,點了點頭說道:“是呀!咱們砍光了城外的樹林,又都把樹給拉入了城中,這些高麗棒子們只差要用槍杆來搭帳篷了,你看看他們的大營的寨牆,居然連樹枝都用上了,還有你再看看他們的隊陣,攻城居然連砲都沒有幾架,雲梯就這麽一點,也敢來攻城?我看今天他們是虛張聲勢,告訴弟兄們,注意防箭,今天先拿他們練練手吧!”
在孔慶西的命令下,城頭上的兵士們的情緒都穩定了下來,他們中也有不少是參加過安南之戰還有倭國之戰的老兵,經驗也都很豐富,所以也都很快看出了高麗軍的弱項,並大聲的告訴身邊的那些新兵還有輔兵們,讓他們不要害怕,很快穩定住了大家的情緒。
隨著孔慶西的命令,城頭上的兵丁們紛紛準備好了弓弩,做好了接戰的準備。
和城外高麗軍的寒酸相比,城頭上伏波軍的裝備要豪華許多,雖然因為各種原因,他們沒有幾門雷公炮,也沒有多少弩砲,但是因為他們提前做好了準備,利用手頭充足的不能再充足的木材,造出了不少拋石機,重武器方面,可以說完全佔有絕對的優勢。
反正操作這些拋車,也不是什麽太高的技術活,只要有一把子力氣,拉得動繩子,就能施放,至於準頭方面,外面高麗軍陣型密集,想砸不中都有些困難!何況每架拋車還配了一個定砲手,專門觀察石彈的落點,進行校準,所以今天高麗軍攻城,孔慶西有十足的把握把他們給趕回去。
安友進也很不爽,昨天扎營。他不得不派人從數裡外砍木頭再拉回來,忙活了半天,才扎下營盤,本來他是打算既然來打伏波軍,就要讓金人也看看他們高麗軍的厲害,結果到了這兒才知道,人家伏波軍不是傻子,提前做好了準備。雖然針對的不是他們高麗軍,但是卻給他們找了不少麻煩!
看來想要一舉突入遼東,並非像他開始時候想的那麽簡單了!安友進讓大軍休息一夜之後,才發現攻城不容易,他手頭連臨時趕製一些攻城器械都難,於是隻好帶著有限的一些器械領兵出戰,兩萬五對兩千,似乎並不是什麽問題!
為了能盡快攻下開州城。安友進首戰便派出了軍中五千精銳,前後形成了梯級隊形,朝著開州城推進,在他看來,開州城地城牆並不高大。即便是缺乏重型攻城器械,也不見得就難打,何況城中對手數量實在和自己相差懸殊,一天時間。即便拚著受點傷亡,也要拿下這裡。
隆隆的戰鼓聲響徹了開州城上空,城頭上響起了一片口令聲“弩砲裝石彈準備!”
“拋車準備!”“弓箭手準備!”……
孔慶西看著城下逐漸靠近的那些高麗軍,決心要將他們放近一些再打,開州城火炮不多,霹靂轟天雷數量也很少,只是火藥儲備還有點,但是這些東西。他不會現在就拿出來用,他要將這些最厲害的東西,放在最關鍵的時刻才拿出來給高麗人見識,所以在他的命令下,火炮被嚴密的保護了起來,隻使用最常規的方法來擊退高麗軍。
“給我打!”眼看著高麗軍密集地隊陣已經進入到一箭地之後,孔慶西才怒吼了一聲,將手中令旗奮力揮下。
“弩砲放!拋車放!弩手放!”一連串的叫聲在城頭上響了起來。
弩砲手奮力扳下了弩砲的機括。拋車也紛紛在輔兵的奮力拉動下。猛然擺動了起來,女牆後面的那些弓弩手們也紛紛起身。將手中弓弩上的箭支一起發射了出去。
天空中出現了大批的黑點,
紛紛劃開了空氣,帶著哨音朝著城下的高麗軍落了下去……徐毅自從送走了怡慶之後,一刻不停地催促著縱橫號一路北上,雖然他路上表現的很輕松的模樣,但是心裡面卻如同著火了一般,身上的傷口也不時的傳來疼痛地感覺,雖然他盡量不表現出來,但是作為他的親衛的侯成,還是可以從細微之處看出徐毅焦急的心情,所以侯成一直都在暗中催促船上地水手們盡可能的用最快的速度駛向遼東大連港。
又是經過了數日的趕路,縱橫號憑借著較快的航速,連連超越眾多北上的船隻,終於繞過了膠東半島,此時海上卻起了北風,令他們的船速立即慢了下來,徐毅負手站在船首,感受著凜冽的寒風割面,看著洶湧地波濤,身體也隨著船隻的上下起伏,心情惡劣到了極點,越是著急,越是碰上這該死的北風,心中的煩躁再次不由自主的升騰了起來,忍不住罵道:“該死的北風!偏偏要這個時候刮起來!”
侯成走過來,給徐毅披上了一件披風,勸慰道:“主公也莫要著急,有楊統領和薛當家他們在,遼東應該不會有失的!金軍不見得能拿咱們怎麽樣,要知道咱們這段時間可是給遼東補充了不少的火藥,咱們地雷公炮、轟天雷可不是吃素地,金人真是來攻的話,恐怕又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但願咱們來得及趕上和金人再大戰一場!希望再興他們能頂住金軍吧!”徐毅對侯成也不隱瞞什麽,低聲說道。
“絕對沒有問題,要知道咱們伏波軍骨乾地那幫弟兄們這些年可都是血泊子裡面滾出來的,比起女真兵,也絲毫不差,何況女真人才有多少呀!他們中間可是大部分都是遼人的契丹兵和漢兵,估計這次還會碰上宋人降兵,打起來的話,不見得咱們就怕他們!主公還是放心好了!”侯成滿不在乎的說道。
“但願吧!對於咱們那些弟兄,我倒是也絕對相信他們不是懦夫!”徐毅一邊說一邊望向波濤洶湧的大海,不知道為何,心中又產生出一種不安的感覺。
大風吹了整整一天的時間,上下顛簸的船上不少人都被晃暈了船,這樣地天氣即便是這些行船老手們也有點受不了。一般情況下,像這樣的風浪,船隻早就靠岸駐泊了,可是縱橫號卻依舊搏擊在風浪之中,艱難朝遼東方向逆風而行,經過了一天拚搏之後,天氣才終於開始轉好,可是船上的那些弟兄們卻各個凍得嘴唇發紫。牙關不住的打顫,遼東快到了!
薛屠這段日子仿佛又老了幾歲,畢竟他也是上了歲數的人,在徐毅的指令發來之前,他便早一步接到了宋金議和的消息,執掌情報這麽久,薛屠的大局觀也早已不是以前在海上時候那樣淺薄了,他立即便意識到了這裡面蘊含地巨大危機。在收到徐毅指令之前,他便先一步將這個消息通知了楊再興等重要將官,讓他們提前開始準備,自己也先一步將大批囤積在大連港的物資組織人力開始朝前方諸城發運。
這以後的局勢方面上,薛屠其實看的一點都沒錯。而且他也料定了以徐毅的性格,現在是絕不會輕易退出遼東半島的,而隨即而來的徐毅的指令,也印證了他當初地料想。所以在經過一段時間的轉運之後,大連港積存的物資基本上已經分發轉運完畢了,隻待以後伏波軍繼續朝流求島發運物資了。
忙過這段時間之後,薛屠終於可以略微喘喘氣,以為可以休息一下了,就連孫海也被累的暈頭轉向,光是調配船隻轉運貨物,便夠他喝一壺了。
也就在他們都覺得可以喘息一下的時候。開州傳來了消息,高麗軍突然越境,將開州包圍,試圖配合金軍從伏波軍背後插一刀,眾人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更是大吃一驚,孫海當即便氣得暴跳如雷,跳腳大罵起了高麗人。
可是罵歸罵。他們卻對眼下地局勢一籌莫展。因為眼下他們在遼東南部兵力十分有限,即便是有一些兵馬。也都是剛剛從當地或者是山東一帶新招募來的新丁,尚未完成操訓,用這些人守城的話,還勉為其難當個人用,但是如果讓他們馳援開州,對上正在攻打開州的那些高麗精銳兵馬地話,恐怕跟讓他們送死差不多。
眼下薛屠手頭戰鬥力最強的也只有剛剛從流求島轉運過來的那俞威所率的三千混編兵馬,其中兩千流求島的壯丁,還有一千是那霸按司派來的一千土兵,而這些人經過長時間海上運輸之後,也正在休息恢復體力,立即出發去解開州之圍,一是體力上不行,另外一個是經驗和兵力也和高麗軍相差太大。
蔡興倒是有心親自率軍前去解圍,但是這裡新軍訓練他也離不開,正在眾人還在商議如何是好的時候,大連港卻出事了。
有人跑來報信,說海上發現一支百多條船隻組成的船隊忽然出現在大連灣之外,並氣勢洶洶地朝著大連灣開了過來,旗號上可以看出,正是高麗國的船隊。
這下薛屠更是立即覺得氣血上湧,險些沒有當場吐血!伏波軍起家在海上,曾經在海上是何等的威風呀,可是今天卻被高麗國在海上給欺負到了家門口,別說他憋屈了,其他人跟他一樣都覺得憋屈的要死。
孫海當即便氣炸了,立即跳起來衝向了碼頭,召集人手出港要和高麗水軍決一死戰,現在他的心中也是充滿了苦澀,因為他現在知道,自己手中的水軍可以說是正處於極度虛弱的狀態,這段時間為了陸上的備戰,又考慮到金人幾乎沒有可用地水軍和像樣地船隻,為了做好抵禦金人反撲的準備,孫海不吝將水軍能調用地人幾乎調光了,每條船隻留下可以維持行船的人,其余的人幾乎都給楊再興派了過去。
船隻上面的各種武器,他們幾乎也拆了個精光,都支援給了蓋州或者是遼陽府一線,說起來他的水軍船隻數量規模龐大,但是絕大多數船隻現在都往來於大宋陸上、流求島、獨龍島和遼東之間,戰船現在不是戰船,整個也轉行當了貨船了!而水軍現在完全是一個空殼子了,真正能用來作戰的船隻沒有幾條,而且還缺編嚴重,更令他吐血的是。大連港現在幾乎沒有幾條船在港中。
但是現在卻由不得他來選擇了,因為這次他們是被人家堵在這裡,不出戰的話,等於敞開大門,讓高麗水軍直接攻入大連港,港內現有的所有船只等於拱手送給了高麗人不說,而且大連港這個重要的遼東後方轉運基地也可能失陷,還有一部分剛到地物資。等於也白給了高麗人,那麽遼東這場仗以後不用打,恐怕也就等於已經輸了。
所以孫海別無選擇,即便知道出戰可能討不得好,也只能硬著頭皮出戰了,打贏打不贏,即便是戰死在海上,也要為陸上薛屠和蔡興他們做好抗擊的準備。爭取一點時間。
此時碼頭的那些船隻上的水軍弟兄們也都聽到了警訊,少不得都大吃一驚,正在慌亂之中,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弟兄們登船!咱們去攔住那些龜孫子高麗人去!”孫海一到碼頭,立即對正在碼頭上奔走的那些部下大吼了起來。
“可是統領!咱們船上現在人手不夠呀!每條船沒幾個戰隊的人。弩砲和雷公炮幾乎拆光了!這出去可怎麽打呀?”一個正在慌亂的船長趕緊提醒孫海到。
孫海聞聽之後,一把抓住這個船長胸口的衣襟罵道:“媽地!你還是咱們伏波軍的船長嗎?你說的這些事兒我比誰都清楚!難道因為他們的人手不夠,就坐在這兒眼睜睜看著該死的高麗人殺進來,把咱們的船給拖走?把大連港給佔了?讓高麗人斷了咱們前方弟兄們的後路嗎?打得過也要打!打不過即便是撞。也要和他們同歸於盡!只要今天在這兒站著的人,還有一個活著地,就不能讓高麗水軍進海灣一步!給我全體登船,伏波軍沒有孬種!”
那個船長被孫海這一通罵,臊得恨不得一頭扎到海裡算了,於是把心一橫,立即對孫海立正行了一個軍禮叫道:“是我錯了統領,伏波軍沒有孬種!即便是撞。咱也要撞沉他們,卑職甘願做先鋒船!”
孫海看著這個面紅耳赤的手下,知道自己的話說重了,於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隻說了幾個字:“好兄弟!按你說的辦吧!”
在孫海地鼓動下,碼頭上的那些正有點慌亂的水軍弟兄們也被激起了血性,想想看,這麽長時間來。海上都是他們欺負別人。啥時候被人家欺負過呀!現在出了這檔子事情,伏波軍的水軍焉能做縮頭烏龜?於是這些弟兄們嗷嗷叫著便衝上了各自地船隻。
一條條船被這些人操作著。船帆紛紛揚起,碼頭上的人含著淚用長杆將他們的船隻推離棧橋,有些人在船隻離岸之後,抓著纜繩蕩到了船上,他們也不願站在岸上坐以待斃,反正今天是要拚了,就登船出海,一起跟高麗人拚了算了。
孫海掃視了一下隨行出征的船隻,心中一陣黯然,沒想到呀!伏波軍這麽強的水軍,也會遇上這樣的情況,都是他們沒有料到高麗人這一手,要不然的話,怎麽可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呢?
只有不足二十條各色船隻隨行出海迎戰,而且這二十條船各個都只有幾十個人,以前他們用地所有的戰術今天都沒用了,二十多條船只有孫海的開拓號上還有幾門雷公炮,其余的船隻上甚至連弩砲都給拆了,更別說雷公炮了!
這樣的船隊迎戰高麗水軍的百多條戰船,什麽戰法都用不上了,所有人都清楚,除了衝撞之外,他們可以說什麽辦法都沒有。
如此的情況下出征,基本上所有人都清楚,這一次出去,可以說是九死一生,甚至說是十死不生,戰勝敵軍的可能幾乎沒有,除非對方地船隻都是舢板或者是紙做地!可是那可能嗎?
這是一次決死之戰,這是一次有去無回的敢死之戰,孫海嘴裡面一陣陣地發苦,但是他卻不能退縮,因為背後便是他們遼東重地,失去了這裡,遼東就完了。
“傳令各船,備好火油。一旦船隻破損,眼看不能脫困的話,就點火焚船!這是咱們伏波軍的船,即便是燒了,也不能給高麗人留下!”孫海一邊下令,一邊拿起了望遠鏡,在海面上搜索著,很快便用鏡頭鎖定了東北方向。因為那裡出現了大片的帆影。
“前方發現敵船!數量超過百條!”他身邊的侍衛大聲的將行在最前面地那條船發回來的旗語通報給了孫海。
孫海咬牙下令道:“各船準備,有什麽用什麽,船隊收縮,以開拓號為鋒矢,轉換為鋒矢隊形,轉向左側!從搶上風!”
隨著開拓號旗手的揮動,孫海的命令很快便被傳達了下去,而且各船的船長忠實的執行了他的命令。船隊立即開始收縮,並變換成了鋒矢陣型,並緊隨開拓號,開始轉向。
樸於渙站在帥船的船樓上,頗有點志得意滿地感覺。這次他終於不用在堂兄樸銀劍麾下做事了,終於可以親自率領這麽大一支船隊,出海作戰了!
同樣是樸家的子孫,他卻一直都被堂兄樸銀劍壓著。沒有出頭之日,現在他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這次李相爺李資謙答應金人的要求,配合金軍從伏波軍背後下手,攻打遼東,但是樸銀劍卻說什麽都不肯答應,力勸李資謙不要去招惹伏波軍,否則的話。將會給高麗國帶來深重的災難,簡直就是膽小如鼠,伏波軍不過是一支海賊,好聽一點的話說他們是大宋的義軍,又不是大宋!怕他們幹嘛呀!
李資謙當然沒把樸銀劍的話給放在心上,反倒是斥責了樸銀劍一番,拿去了他水軍地兵權,將兵權交給了樸銀劍的堂弟樸於渙。這一下是他樸於渙可以風光一下的時候了。所以樸於渙在得到了李資謙的準許之後,立即在開城集結戰船。調集了一萬多精銳水軍,然後浩浩蕩蕩的駛出了開城,朝遼東撲來。
從金人所給地請報上來看,蘇州關現在是伏波軍在遼東的重要後勤基地,幾乎所有從南方送往遼東的物資,基本上都要在蘇州關卸船,然後才轉運到遼東的北方,所以樸於渙第一個選擇打擊地目標,便是蘇州關,在他看來,只要拿下了蘇州關,便等於掐住了遼東伏波軍的咽喉之地,遼東的伏波軍丟了蘇州關,也就失去了補給的基地, 到時候金人再從北方猛撲一下,遼東的伏波軍恐怕就要全軍覆沒了。
而且既然蘇州關是伏波軍的中轉站,那麽哪兒肯定有大批的物資囤積,自己拿下了那裡,肯定是能撈到大批的物資,這些東西可是硬通貨,拉回去對樸家來說,又是一筆橫財。
他忽然又想起了臨走時候樸銀劍地交代,歎息著說讓他萬不可大意,伏波軍現在可不是好惹的主,那個伏波軍的首領徐毅,可是個能人,他們伏波軍有稀奇古怪的武器,令人防不勝防,能打的話就打,打不了的話,最好盡快退回來。
樸於渙想想就有些好笑,樸銀劍以前膽子可是大的很,現在卻變得如此膽小,不就是一幫海賊嗎?能厲害到哪兒去?以前他也聽說過伏波軍,因為伏波軍曾經有一支船隊沒少禍害高麗沿海,但是他們每次出兵去追剿,不是被打得落花流水,就是連個人毛也抓不住,愣是被他們禍害了兩年多,也沒能拿那支伏波軍的海賊如何,現在終於是他們報一箭之仇地時候了,打不下蘇州關,那還有什麽顏面回開城呀!
“將軍!前面已經開始看到陸地了,蘇州關離這裡已經不遠了!”一個副將走過來指著海平面上出現地一絲黑線,對樸於渙說道,打斷了樸於渙的思緒。
樸於渙站直了身體,這兩天出海之後,風浪很大,搞得他有點不太舒服,總是有點惡心地感覺,要是讓下面的兵將知道主將有點暈船的話,那可是就丟人了!
“很好!加快速度,盡快趕到蘇州關,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嗯……?哪兒是什麽?”樸於渙忽然指著遠處的海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