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四章城外激戰
遼陽府城外的戰鬥從一開始,便進入到了白熱化的程度,這是因為宗翰和宗磐都接到了吳乞買的聖旨,要他們必須在一個月之內,至少拿下遼陽府和蓋州城,起碼要將伏波軍壓製在遼東不能再威脅到大金的腹地。
吳乞買之所以這麽要求他們二人,也是看到了大宋的蠢蠢欲動,如果放在去年的話,他一點也不把大宋放在眼裡,但是今年開春之後,從南方送回來的消息上來看,宋軍才經過短短的一個冬天,便有點想從綿羊變成豺狼的趨勢。
宗望率軍到達了滄州之後,立即兵分數路,朝宋金邊境進兵,金兀術還是負責領一路軍到山東境內抵禦宋軍,而他自己領兵開赴了燕山府,對河北的宗澤軍形成壓製,但是當他回到燕山府之後,卻驚異的發現,事情沒有他想想的那麽簡單。
原來河北的宋人一見到金兵之後,大多數都選擇了落荒而逃,百十人的斥候隊追著成千上萬的宋人能追殺幾十裡甚至上百裡,可是這次他派出的斥候,卻離城不遠,便會遭到宋人的伏擊,甚至還出現了一次千多人的金軍在遇到了數百人的宋軍之後,宋軍不但沒有立即棄械而逃,反而列隊對遠超過他們數量的金軍發動了進攻,雖然最後這數百人的宋軍全軍戰死,但是卻硬是殺傷了小一半的金兵,令金人不由得大跌眼鏡。
宗望也不由哀歎一聲,顯然宋人已經開始從最初的那種恐慌之中恢復了過來,一旦宋人的鬥志被點燃起來之後,想要再撲滅他們,恐怕就不容易了!
而完顏宗雋在宗望到了燕山府之後,立即啟程前往了大同府,到那裡布置抵禦太原府的種師道軍。整個南線宋金交界的地方,簡直如同開鍋了一般,各種性質的宋軍如同雨後春筍一般的湧了出來,到處都在攻擊金軍,令宗望也頭疼不已,只能暫時放棄一些不太重要地地方,將兵力集中起來,應對即將到來的宋軍的反攻。
一封封告急文書從南方飛向了會寧府。讓吳乞買再也坐不住了,為了盡快解決遼東的事情,抽出更多的兵力,去對付宋軍,他才下旨,命宗翰和宗磐二人盡快拿下遼陽府,將伏波軍壓製回遼東,現在他也沒信心一下就將伏波軍打回大海裡面去了。而且隱隱之中,他覺得,如果想要徹底解決伏波軍,還是應該先從大宋這個軟柿子上下手,捏住大宋之後。斷了伏波軍的後路,再說徹底解決伏波軍的事情。
宗翰在接到了吳乞買措辭強硬的聖旨之後,不敢再有些許怠慢,隻得攜手宗磐命令手下。開始發動對遼陽府地猛攻。
故此原本計劃的逐步推進到遼陽府城下的作戰方案被推翻,變成了一場全面的強攻,故此雙方城外的戰事從一開始就打得十分激烈,但是開戰之後,宗翰和宗磐卻發現,這次遼陽府這塊骨頭實在是太難啃了!
因為從表面上來看,遼陽府城外不過是一些塹壕和壁壘,但是實際上。這裡到處都布滿了陷阱,而且伏波軍在許多有利的地形上,都提前布設了眾多防禦的重兵器,各種砲車、床弩形成了交叉火力,讓陣線上的發動攻擊地金軍如同進入到了地獄之中一般,往往派出一支千人隊,還沒有到達塹壕前面,便被伏波軍的各種犀利的兵器打殘了。於是不得已只能收回來。從新派兵繼續進攻!
現在的遼陽府依靠著城外的這些工事,如同被澆注了一層鐵殼地雞蛋一般。如此三天下來之後,他們愣是連最外層的蛋殼也沒有能敲開,反倒兩軍都損失慘重,在最外側的塹壕前面,
丟下了數千具金兵的屍體。而宗翰和宗磐二人,卻一點好辦法都想不出來,在重型兵器上,他們地拋石機數量遠沒有塹壕另一側的伏波軍多,而且質量上也沒有伏波軍的那麽好,往往他們好不容易剛剛搭建起來一些拋石機,便會立即被對面伏波軍的拋石機劈頭蓋臉的砸的人仰馬翻,想對進攻的兵馬形成有效的支援都很不容易,而伏波軍卻擁有防禦良好地壁壘,用各種重型器械,和他們進攻的兵馬進行對抗,雖然弓箭上他們佔據著很大的優勢,但是卻不能有效的殺傷塹壕對面的伏波軍將士,弄得那些進攻的金軍將士們鬱悶到死,雙方戰損的交換比簡直令宗翰無法接受。
幸好第一批派上去進攻的都是遼人或者是宋兵,死了也不算太可惜,要不然如此巨大地戰損,會讓他們女真人真地承受不住的!
不過既便如此,幾天下來,他們兩軍地士氣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很大的打擊,剛開始還氣勢洶洶的大軍,現在似乎都有點蔫了下來。
而且伏波軍再次故技重施,玩起了熬鷹的戰法,只要一入夜,伏波軍便從他們的陣地上,擺出一些火箭彈,點燃之後,朝著金軍大營裡面猛射,炸得金兵鬼哭狼嚎,一刻也不得安寧,三天下來之後,宗翰這幫家夥們算是真正理解了以前宗乾宗強的苦衷了,一個個氣的跳腳隻罵,卻乾瞪眼沒有一點辦法,見過無恥的打法,但是他們還第一次見到如此無恥的打法!
不得已之下,為了減少損失,宗翰和宗磐隻得暫時停止了進攻,讓軍中將士們得以喘息一下,同時召集了不少將領商議如何進攻,休整了三天之後,金軍再次開始行動了起來。
隨著金營之中的戰鼓聲響起的時候,陣地上的伏波軍也立即行動了起來,一隊隊將士迅速的通過交通壕跑到了自己守禦的陣地上,快速的將各種器械裝填完畢,雙眼緊盯著金兵的大營。
這一次,金軍的動作似乎有些奇怪,沒有一下派出大量的兵馬衝擊伏波軍的塹壕,而是從營中推出了一些由隨營工匠臨時打造出來地頭車還有壕車,以這些車輛打頭。後面跟著大批金兵,采用逐步推進的方式,朝著伏波軍陣線逼來。
高大炮站在矮牆後面,望著眼前出現的這些簡陋的頭車還有壕車,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現在的劉大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炮長了,經過這麽長時間的征戰之後,他這個神炮手早已積功被高俊升為炮營的營長了。這次臨戰,專司負責城北方向地重武器的調配,主要對付的是宗磐的大軍。
高大炮在看到了宗磐兵營中推出的這些破爛家夥之後,對身邊的傳令兵吩咐到:“傳令下去,讓前面的這幾門輕型雷公炮準備,集中火力給我先敲掉這些破爛貨再說,其余的砲車還有床子弩也做好準備,我們把這些金狗放近了之後再大!請弓弩手準備。我們打掉這些頭車之後,剩下地交給他們負責!”
陣地上馬上便忙碌了起來,數門輕型雷公炮被推到了矮牆缺口處,炮手們迅速布置好了火炮之後,開始仔細的瞄準了起來。一架架拋石機也裝上了巨石,拉繩子的砲手們甩去了身上的棉衣,抓緊了繩索,一支支巨箭被裝上了床弩。
金兵這次出戰。有了這些可以抵禦箭矢的頭車和大盾掩護之後,膽子似乎大了許多,排成了陣列之後,立即隨著頭車開始推進了起來。
宗磐站在陣後緊張地望著大軍推進,這一次他下決心,怎麽也要奪下伏波軍最外圍的這道壁壘,否則的話,他的這張臉也沒地方擱了。但是這樣地辦法是否有效,他心裡面也沒底,因為直至今日,伏波軍傳說中的那種可以發出轟鳴的火炮,還沒有真正出現,而且從以前宗乾和宗強的潰兵口中,他也得知,頭車遇上了伏波軍的那些火炮的時候。根本就跟紙糊的一般。可是他除了這個辦法之外,實在也想不出什麽更好的辦法。能盡快奪取伏波軍城外地陣地了!
戰鼓聲震得地面仿佛都在抖動,大批扛著沙袋的金兵緊隨著手持大盾的兵卒後面,朝著塹壕前進,隨著距離越來越近,所有人都有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
推著頭車的那些金兵,喘著粗氣,頭頂上冒著熱氣,各個都脫光了膀子,奮力推動頭車前行,躲在頭車後面,他們似乎有一種安全感,覺得膽氣也隨之壯了許多。
直至金兵一直推進到塹壕前面大約三百步左右,伏波軍的陣地上還是鴉雀無聲,仿佛沒有人了一般,弄得這些進攻的金軍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是這個時候,他們除了前進之外,也不可能有其他想法,於是在為首的一名金軍將領地一聲大吼之後,最前排地那些扛著大盾的金兵立即齊聲大吼了一聲,舉起大盾狂奔了起來,他們地任務是只要將大盾豎在塹壕邊上,便算是勝利了,所以在得到了命令之後,這些充當敢死隊的大盾手,在頭車兩側形成一排盾牆發足朝著塹壕衝了過去。
緊隨其後的便是肩扛沙包的士卒,也隨著大盾手開始夢跑了起來,清晨的氣溫還很冷,數千人的隊列之中,呼出的熱氣在他們頭頂形成了淡淡的霧氣,弓箭手們手持角弓,一邊跑,一邊朝弓弦上搭箭,眼下也只有他們,才能掩護前面的士卒去填滿塹壕,所有金兵都加快了速度。
在金軍後列,一批金兵開始推動新造的拋石機也朝塹壕前進了起來,只要他們搭好這些拋石機,那麽伏波軍的矮牆,便會被他們轟平,他們也就可以打通通往遼陽府城下的道路。
一切似乎都安排的不錯,這還要拜那些軍中的降軍所賜,要不然的話,依靠女真人,這樣的攻城方法,他們根本就拿不出來。
隨著自己大軍離塹壕的距離越來越近,宗磐心中升起了一絲希望,也許今天他真的能拿下伏波軍外圍的這條防線了吧!
那些正在進攻的金兵們也都開始有些興奮了起來,大呼小叫的繼續加速奔跑,時不時會有人踩上前幾天丟下的同袍的屍體摔倒,但是這會兒他們已經顧不上這些事情了,爬起來接著跑,否則的話,踩也會被後面的人給踩死!
眼看他們接近到了塹壕地二百步之內後。伏波軍的陣地終於有了反應,矮牆上的幾處缺口,忽然噴出一團團烈焰,隨即便傳來了滾滾的雷鳴之聲,不待金兵反映過來,他們最前面的那幾輛頭車,便立即被呼嘯而至的鐵彈轟的碎片亂飛,連推車的那些金兵也都被撞得倒飛了出去。不待落地,便已經死地差不多了。
隨著這些火炮的轟鳴之後,在矮牆後面便豎起了一片拋石車的長杆,巨大的石塊再次騰空而起,夾雜著劈面而來的眾多床弩巨箭,又一次在金軍整齊的隊列之中掀起了一片血雨,當走在最前面的大盾手被打的東倒西歪之後,一排排弓弩手也直起了身體。將手中地弓弦松開,大片離弦的雕翎箭呼嘯著竄入了如同被剝光了衣服一般的金軍陣列之中……
看著一片大亂的兵陣,宗磐有一種想要吐血的感覺,憋了幾天,今天他總算是見識到了伏波軍火炮地厲害。聽著一聲聲的轟鳴聲,只見他好不容易拚湊出來的那些頭車,一輛接著一輛的被轟散了架,接著頭車後面跟著地壕車。便成為了下一個犧牲品,被轟成了一堆廢渣。
“給我壓上去!不許退!即便是用屍體填,也要給我填出一條道路!”宗磐紅著眼睛揮舞著手中的馬鞭,歇斯底裡的對身邊的副將們叫道。
亂得沒有一點陣型的金軍剛剛後退一點,便被後面蜂擁而來的督戰隊驅趕了回去,一個個督戰隊士卒揮舞著手中的大刀,連續砍翻了不少嚇破膽的潰兵,終於扼住了頹勢。繼續朝伏波軍地陣線衝來。
絕望之中的這些金軍,前進也是死,後退還是一個死,於是無奈之下,隻得冒著伏波軍的槍林箭雨玩命前進,前赴後繼的倒在塹壕的一側,終於有人抵達了塹壕,將肩膀上的沙袋丟入了滿是荊棘倒刺的塹壕之中。但是隨即便被迎面而來的伏波軍箭支釘死在溝邊。隨著沙包一起栽入了塹壕之中,身體掛在壕溝下面地木刺上。發出一聲聲瀕死地絕望慘叫。
被逼瘋了的弓箭手們眼看後退無望,於是隻得躲在還沒有死地大盾手身後,選擇和塹壕對面的伏波軍弓箭手對射,結果是可想而知的,同佔據地形優勢而且防護嚴密的伏波軍對射,他們最終的結果是什麽,整個塹壕一側倒滿了金兵還冒著熱氣的屍體,而在這些屍體上,也插滿了白色箭羽的箭支,仿佛在這裡突然長出了一片蘆葦花一般。
戰鬥之慘烈,最終連禦守這一段壕溝的伏波軍都被震撼了,有些人忍不住空氣中那種血腥的氣味,發出一陣陣的乾嘔,雖然伏波軍抵抗十分激烈,但是這一天中,宗磐如同瘋了一般,不斷的在這一段工事前面,投入一波又一波的攻勢,硬是在壕溝另一側,築起了一道由人屍構成的屍牆,嚴重的影響到了伏波軍的觀察,才終於逐漸將這一段壕溝給填了起來。
“娘的!沒見過這樣拿人命不當人命的打法的!女真人真他媽的不是人!來人,給我先把雷公炮撤下去,這段陣地咱們守不住了!差不多該給他們點甜頭了!”高大炮微微在矮牆後面露出一點腦袋,朝對面望去,咂舌罵道。
他的話剛一落地,一支金兵射出的箭支,便直奔他而來,當啷一聲,射在了他圓滾滾的頭盔上面,打出一溜火星,又飛了出去,嚇得高大炮趕緊又將腦袋縮了回來,破口大罵了起來。
由於越來越多的金兵弓箭手抵達了壕溝一側,依托著屍牆拚命朝伏波軍的陣地放箭,伏波軍駐守這一段的兵員數量遠沒有金兵的多,逐漸他們的反擊開始被金軍壓製住,弓箭手的傷亡也越來越多了起來,這一次宗磐是下了狠心,要突破這一道防線,所以基本上是不計傷亡的,一直在用人命朝壕溝之中填。
高俊站在北門城頭,皺眉觀望外圍戰線上的情況,一隊隊擔架不斷的將前沿傷亡的弟兄們抬入城中,知道那裡打的肯定是很艱苦,當看到日頭西斜的時候,終於傳令,劉大他們這些人退出一線,將能轉移的器械,都轉移到第二道防線之中,不能轉移的就地燒毀,算是結束了這一天的激戰。
當日落之後,宗磐也在考慮是否繼續攻擊下去的時候,前面傳來消息,說塹壕已經被徹底攻破,伏波軍已經放棄這一道防線,退守第二道防線的時候,宗磐才終於松了一口氣,付出如此大的損失,如果連一道防線都攻不破的話,那他宗磐真是要找塊豆腐撞死拉倒了,他遠遠的可以看到伏波軍的陣地上燃起一堆堆的大火,問過之後,才知道伏波軍撤退的時候,將這裡無法拆運走的各種器械都放了一把火給燒掉了,氣的宗磐有些頭暈,打了一天死了幾千人之後,他連半點便宜也沒有撈到,只是將陣線朝前推了兩裡地左右,這仗真是打得太TM的鬱悶了!
不過好歹他總算是在攻城戰之中,取得了那麽一點點成績,可能宗翰那邊,連這點成績也沒有能取得呢!想起來這一點,宗磐又有點沾沾自喜了起來,於是立即派人朝宗翰大營送信,結果當傳令兵回來的時候,帶回來一個消息,說宗翰經過一天的猛攻,也在城西突破了伏波軍一道防線,宗磐無奈的點了點頭,忙活了一天,結果還是沒有能壓過宗翰,兩軍都還處於一個起跑線上。
接下來的幾天裡,宗翰和宗磐兩軍繼續發動一次次的猛攻,可是伏波軍鎮守的這個遼陽府,仿佛是個無敵黑洞一般,不斷的吸取著無數金兵的鮮血,這樣的損失簡直要令宗翰絕望,即便是打太原的時候,他也沒有傷亡如此巨大過,而且這仗打得讓他極其鬱悶,雖然他和宗磐兩軍在人數上佔據著巨大的優勢, 但是伏波軍卻在地形上和遠程重型火力上佔據著巨大的優勢,他們金軍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不知道多少將士的生命,可是卻不能給伏波軍造成什麽沉重的打擊,終於也讓他們理解了當初阿魯和斡本的心情,伏波軍真是一塊難啃的骨頭呀!
不但如此,城中的伏波軍這幾天之中,還不斷的發動反擊,往往他們金軍剛剛前進幾步,便會被伏波軍的反擊給重重的撞回來,缺德的是伏波軍只要有一點機會,就會將他們遇上的金軍屍體的腦袋砍下來帶走,然後第二天用拋石機或者是其它什麽東西,當作砲石給丟到他們的隊列之中,搞得自己這邊的將士們士氣大跌,不少士卒在挨了顆人頭炮彈之後,往往即便不被砸死,也都被搞得幾乎瘋掉了一般,生怕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的腦袋也被人家給當成石頭丟著玩。
不但如此,越靠近城牆,伏波軍的火力越猛,仿佛他們有用不完的箭支和石頭一般,每每金軍一發動攻擊,他們便如同下雨一般的朝金軍發射各種東西,讓金軍的傷亡這些天一支在呈幾何數字上升,整個大營後面都擺滿了陣亡將士的屍體,隨著逐漸的腐爛,散發出一股難聞的臭氣。
無奈之下,宗翰知道,想要短時間解決遼陽府的伏波軍已經是不現實的事情,隻得和宗磐商議之後,扎住陣腳,許許圖之了,而金軍也開始改變策略,不再發動人海戰術,而是改用了新的戰法,如同老鼠一般的學著伏波軍在遼陽府城外,猛的挖溝,靠著土工作業,逐步的一點點的蠶食伏波軍城外的陣地,倒是開始收到了一些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