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二章牽製
蕭劍鋒在解決了婁室兵馬之後,立即揮軍再次追擊宗翰大軍,並在第二天追上了宗翰軍的尾隊,連續進行了兩天的掩殺,才揮師返回了遼陽府。
待宗翰軍撤入到湯州城中的時候,可憐他出兵的時候所率的七萬大軍,加上宗磐給他剩下的三萬殘兵,只剩下了不到四萬兵馬,雖然沒有全軍覆沒,但是也差不多了。
宗翰自此再也沒有狂妄的資本了,進入湯州之後,便立即閉門不出,再也不管城外的事情了。
遼陽府決戰就此宣告結束,又一次以伏波軍的完勝而告終,而此戰楊再興所率不到三萬兵馬,到結束的時候,已經在收編金人殘兵之後,擴編到了近七萬大軍,連蓋州城的刁斌也將城中兵馬擴編到了近兩萬余人,伏波軍在遼東的實力如同吹氣球一般的膨脹了起來,將遼東整體的兵力,擴增到了十幾萬人,其中可以作為主力上陣的兵馬便超出了六萬。
整體上金國和伏波軍的實力在這個時候已經趨於了平衡,再也不似起初時候那樣,伏波軍處於守勢了。
在結束了遼陽府一戰之後,金國北方雖然兵力還遠超伏波軍不少,但是他們卻分散在廣闊的國土上,不可能集中起來,單一的對付伏波軍了,在局部上,伏波軍已經開始佔據了優勢。
而楊再興在擊潰了宗翰軍和宗磐軍之後,放過了繼續圍攻湯州的宗翰軍,而是留下了以新提升的鄭明健為首的一支兵馬,在湯州外圍設防,堵上宗翰軍進入遼東的道路,而他自己親帥從蓋州匯集來的兵馬和遼陽府的兵馬,湊足了五萬大軍,立即出遼陽府,直攻向了空虛的金國腹地。
退到沈州城的宗磐,被吳乞買奪去了兵權,在沈州被就地關押了起來,在聽聞了宗翰軍兵敗之後,便知道大事不好,立即請人朝會寧府告急,並出面整頓沈州城的守備,這個時候,能在沈州抗擊伏波軍的也只剩下他這個皇太子了。
吳乞買沒想到佔據半年之中,便出現了如此大的轉變,本來強悍如虎般的大金國,這個時候突然便進入了風雨搖曳之中,似乎隨時都可能傾覆一般。
諸多不利的消息如同潮水一般的湧入了會寧府皇城之中,遼東之戰徹底失敗,金國腹地基本上被伏波軍洞開,形勢已經到了危及到了金國的生存的地步;
而中京道那邊,宗輔卻遲遲不能動手平定中京道,只能困守在興中府之中,左右兩翼都受到了伏波軍的威脅,別說是反攻大定府了,就連興中府能不能繼續守住,都成了個未知數,中京道實質上大部分已經淪入了伏波軍之手,各州縣基本上都不再是金國統轄的范圍,各地民眾紛紛揭竿而起,打出了伏波軍的旗號,開始驅逐境內的女真人的勢力,讓那裡的宗輔告急不斷。
而南方的宗望死訊也終於傳至了會寧府之中,他的死訊頓時讓金國舉國震驚,整個金國上下,士氣再次為之一挫,民間對大金國唱衰之聲立即響了起來。
大金國這一陣子頗有點牆倒眾人推的感覺,許多地方原本老老實實的百姓們看到金國被伏波軍欺負到了這種地步,也開始不老實了起來,抗稅殺官的事情屢出不窮,雖然各地官兵奮力鎮壓,但是還是按下葫蘆浮起瓢,此起彼伏讓他們更加無暇應付。
吳乞買這個時候也開始慌張了起來,對於宗翰兵敗,他雖然震怒,卻沒敢去動他,畢竟遼中這一帶有戰鬥力的也只剩下宗翰這四萬來人了,如果動了宗翰的話,他的手下保不準可能會嘩變,那局面將更不可收拾了,所以吳乞買聽從了斜也等人的勸告,
不但沒有處罰宗翰,反而下旨安撫,令他在湯州休整,盡快恢復戰力,以圖能擋住伏波軍不斷的進展。而被看押在沈州的宗磐,也被複用,令他但當沈州留守,抵禦伏波軍北上,至於宗輔那邊,他也只能一再下旨,讓宗輔盡快出兵,先平定中京道地方民亂,然後再說大定府和錦州城的伏波軍之事,至於兀術接任宗望南路軍元帥之職,吳乞買也下旨給予了認可,令他再次和大宋議和,收攏兵馬,回師中京道,務必要解決中京道的伏波軍。
金國這個時候,有些陷入了四面楚歌之中,西夏國那邊這段時間似乎也開始有點不聽話了,他們不但停止了對大宋那邊的襲擾,開始朝金國邊境陳兵,這樣一來,就牽製了南線西路軍宗雋的兵力,給完顏宗雋增加了許多壓力,也不得不從忻州退兵,收攏了宋境內的兵馬,撤往了代州,分兵到西夏邊境,防禦西夏的黨項人又趁著這個機會討金國的便宜。
一切事情,都讓吳乞買覺得心力交瘁,焦頭爛額,現在他終於開始後悔當初聽斜也一黨的慫恿,出兵攻打大宋了,正是因為這件事,才捅了伏波軍這個馬蜂窩,結果到現在,讓他大金國落得了一個如此下場。
可是後悔又有什麽用呢?仗還是要打下去,伏波軍現在擺明了是要和他大金國過不去了,兩方到最後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吳乞買簡直要將這個該死的徐毅,恨之入骨了!
在安排了一系列的事情之後,吳乞買下了狠心,從北方各族之中強令征調壯丁從軍,這一次他要以傾國之力,和伏波軍見一個高下了。
遠在真定府的兀術也收到了吳乞買的聖旨,現在的天氣在經過了一個月時間之後,終於開始放晴了,但是隨即而來的便是滾滾熱浪,河北的夏天熱起來的話,還真不是讓他們能受得了的,太陽一暴曬之後,地面的水汽蒸發,空氣濕度大的難受,讓人不動都一身大汗,難受的要死。
這鬼天氣下,即便是地面已經開始乾燥了,兀術的進攻計劃也不得不再次放緩,而且他也看出了宗澤的宋軍轉為了守勢,自己如果還想像在山東對付張叔夜軍那樣,對付宗澤大軍的話,已經不太現實了,強行出兵的話,能不能收到效果,他也沒底,一旦大軍再陷到河北的話,那麽他將腹背受敵,到時候才真正是進退兩難了。
所以在收到了吳乞買的聖旨之後,他有點如釋重負的感覺,光著膀子在帥帳之中讓兩個宋人女子為他打扇,琢磨著如何應付眼下的事情。
和大宋議和,能不能成呢?他對這個事情心中沒底,郭藥師這廝現在也給他提供不了任何建議了,整日縮在一旁,現在變成了個啞巴,眼下的局勢,郭藥師這廝也看不懂了,這個新任皇帝趙栩,和以前的趙佶有很大的不同,比起趙佶來說,這個趙栩要強勢很多,要不然的話,也不會傾全國之力,進行這場北伐了,而且這段時間趙栩的強硬態度,也帶動了朝中許多大臣,態度變得強硬了起來,大宋這段時間開始朝政呈現出了清明的狀態,越來越不好對付了。
郭藥師看不懂,那就別說其他人了,他們現在都看不懂局勢了,在和大宋議和的這件事上,兀術沒有什麽好主意,根本原因還是因為吳乞買隻讓他和大宋議和,卻沒告訴他可以作出什麽樣的讓步,這就讓他不好辦了。
按照老習慣,想要議和,就要先在戰場上打得大宋低頭再說,但是現在酷暑難當的時候,發兵攻打宗澤大軍,兀術又沒這個把握能取勝,金兵不耐炎熱,戰鬥力會發生很大的減退,別到時候偷雞不成蝕把米了,那就麻煩大了。
所以兀術很是頭疼,整天召集手下一幫謀士商量這個事情,一直商量了三天,才算是拿出了一個意見,那就是一邊繼續對河北施壓,一邊派出使臣到汴梁去和大宋的官家趙栩商量雙方罷戰之事。
於是兀術還是冒著酷暑提兵出了真定府,朝著邢州方向開拔了過去,第一站他便將兵鋒直指高邑縣,打算先拿下高邑之後,打通前往邢州的道路,可是很不幸的是,鎮守高邑縣的正是宗澤手下第一猛將嶽飛嶽鵬舉大人。
嶽飛這段時間將兵馬陳設在了高邑縣一帶,冒雨加固城池,並在城外建立了數個壁壘,相互呼應,早已嚴陣以待等著金軍的到來了,當他得知了兀術提兵來犯之後,立即派出了張憲,領兩千兵馬,出高邑,進元氏縣境內,伏擊金軍。
而張憲不負嶽飛的期望,在蘇村設下埋伏,一舉擊潰了兀術的斥候軍,斬殺金兵數百人,當頭給兀術的大軍來了一記,然後立即引兵逼向了晉州,從側翼威脅金軍。
這樣一來,便牽製了兀術大軍南下,當他派兵去打張憲的時候,張憲卻跑了個無影無蹤,讓金軍找不到他的蹤影,氣的兀術破口大罵,也拿他沒有辦法,而且他們剛剛從真定出兵,那支從來都神出鬼沒的黑虎軍便在他們的右翼現身,攻襲了他們後面的輜重隊,雖然最終被金軍擊退,但是卻對兀術大軍形成了威脅,讓他不得不小心前進,將輜重裹入中軍,一起前行,省的糧秣被黑虎軍再給抄了去,那他就只能立即打道回府了。
隨著天氣的變化,氣溫的升高也給宋軍帶來了好處,雖然河北北方糧食是指望不上了,但是南方經過宗澤年前的整頓之後,還是種上了不少的田地,而且道路的疏通,令李綱所組織的後方糧食開始補給到了前方,讓這段時間忍饑挨餓的宋軍局勢轉好了許多。
這一次金軍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在河北縱橫來去無阻,長驅直入河北腹地了,在嶽飛的率領下,兀術大軍到了高邑之後,宋金雙方立即在這一帶展開了激戰,兀術猛攻高邑數日,卻沒有能拿下高邑,眼看實在是拖延不下去,於是便隻好分兵從西面側擊平定縣,打算從側翼,攻下平定縣之後,乾脆從河北戰場跳到山西戰場上去,給種師道軍在側後來上一記狠拳,但是倒霉的是又撞上了王彥這個虎將,打了個不可開交。
雖然兀術的金軍始終掌握著戰場的主動權,但是卻在這一仗開始,便打得並不順利,雙方一交戰,便陷入了膠著狀態,在他眼中,現在的宋軍已經不是以前那麽不堪一擊了,這些宋軍雖然裝備沒有他們金軍的好,但是戰鬥的意志卻並不差,往往敢於處於劣勢的情況下,還敢和金軍死磕,直至戰死也不後退半步,想要一口氣即潰宋軍,成了他的一種奢望。
這樣的突擊戰,一開始便成了消耗戰,宋軍付出的傷亡代價要大出金軍許多,但是兀術的金軍損失也不小,加上背後時不時的黑虎軍冒出來,狠狠的咬他們一口,便立即掉頭跑掉,搞得兀術瞻前顧後,打得很不爽,去年的那種和宋軍交戰的快意再也不複存在了。
經過了好一陣子搏殺之後,王彥軍終於從平定縣撤兵,但是這個時候金兀術原來的計劃卻徹底已經被打破,種師道軍聞訊之後,已經在太原做好了準備,並從忻州收回了部分力量,嚴陣以待了。
金兀術可不想學當初的宗翰,現在太原城基本上已經被金人視為了不落之城,整個太原城在宗翰北撤之後,種師道將那裡已經加固擴建,形成了更堅固的堡壘,城內基本上全部都是帶甲青壯,兀術自認為自己即便殺到太原也討不到什麽便宜,隻好打消了側擊太原的念頭,將兵鋒再次指向了邢州。
可是這個時候,王彥部和嶽飛部都已經撤往了邢州,主動放棄了邢州以北的地域,主動後撤,在邢州擺下了陣勢,等候金兀術的到來,而金兀術頂著烈日,率軍撲到邢州之後,立即便被嶽飛率軍給撞了回去,損失了不少的兵馬,眼看短時間也拿不下邢州,他便開始命大軍在邢州以北地區,洗劫了一番,退至了內丘縣休整。
這一戰歷時半個多月,最終雖然以宋軍後撤告終,但是金軍也沒有討多少便宜,起碼和兀術心目中的距離差了很遠,宋軍後撤的時候,再一次在邢州以北實行了堅壁清野,撤走了這裡的大批宋人,金人即便佔了內丘,卻也隻得了個空城,四下劫掠卻沒有能搞來多少糧食,卻消耗了不少糧食。
兀術隻得罷戰,等候使臣從汴梁帶回來消息,現在他只能指望大宋的那個年輕官家,承受不住,主動答應他們的議和條件了。
而這個時候,汴梁對於是否議和,再起了一陣波瀾,原因無他,趙栩現在也有點撐不住了。
戰爭機器一旦開動起來,燃料就是錢,而大宋這部戰爭機器開動之後,絕對比其他國家要費錢得多,從年前他決定北伐,並下旨支援遼東開始,大宋便源源不斷的投入了千萬貫錢財,讓剛剛有點恢復的大宋朝廷的錢袋子,在半年時間之內,再次迅速的變得空空如也,這還是從四川調來了七百多萬貫錢的支撐下,才維持到了現在,要不然的話,趙栩同志早幾個月,便宣告國家破產了!
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大宋和徐毅的伏波軍有很大不同,伏波軍中大多是隻吃糧不拿餉的義軍構成,而且他們采取的是攻勢戰略,一直以來,花的都是從金國那裡得來的錢,用的是從金人那裡搶來的器甲裝備軍隊,只有不足一半的糧食是從後方流求島運送到遼東的,所以對於後勤的依賴,遠沒有大宋的需求量大,他們也沒有冗員冗兵冗官這樣的包袱,所以支撐這場戰爭,對徐毅來說,並不感覺過度吃力,反倒是大宋明面上似乎強大許多,但是實質上他們的資源卻利用率不高,消耗也巨大,所以仗打到這個時候,趙栩便又開始撐不住了。
這次兀術派使臣來汴梁提出合議的要求,趙栩便有些竊喜,畢竟這一次北伐,他們已經收回了山東大部失地,河北和山西那邊也都收回了不少失地,趙栩內心中也有些滿足了,眼看著自己這個大宋集團公司要破產,他於是開始動了合議的念頭。
但是他剛一動這個念頭,便被李綱發覺了,李綱立即上書,力陳現在無論如何不能和金人議和的緣故,現在他們已經收到了確切的消息,徐毅已經率軍攻佔了大定府,現在假如大宋罷兵休戰的話,等於是二次出賣了這個盟友,讓金人南線兵馬,得以從大宋這片泥沼之中拔足,去對付他們背後的徐毅,這樣一來,定會再次和伏波軍撕破臉,現在他們也都看清楚了,徐毅的伏波軍發展勢頭已經猛不可擋,得罪他不是個好事!
而且李綱還力陳現在大宋的優勢所在,指明了金國為何會在現在提出議和的緣故,即便是議和,也不是現在議和,因為金國現在比大宋還難受十倍!
趙栩在看過了李綱的上奏之後,很快便明白了過來,於是立即打消了議和的念頭,但是為了保證大宋集團公司不至於破產,他還是很委婉的給徐毅送了一封信,將支援遼東伏波軍的物資數量壓下了不少,畢竟半年多時間,光送到遼東的各種物資,就不是個小數,他也撐不住了。
對於金使提出的要求,趙栩當場駁了回去,說只要金人還沒有退出大宋的領土,他們絕不會休兵罷戰,便將金使趕出了汴梁城去。
兀術接到了議和失敗的消息後,頓時大怒了起來,立即想到了宗望臨死時候給他留下的那個錦囊妙計,在宗望臨死之前,他已經預料到了這樣的形勢可能會出現,於是在臨死之前,告訴兀術,假如有朝一日,想要逼迫大宋官家低頭的話,可以在真定府這裡,重新扶持被他們擄到金國的徽宗趙佶,或者是趙桓在真定登基。
那樣的話,從大宋的法理上來說,正統的大宋皇帝應該還是趙恆或者是趙佶,而不是逆境中臨危受命的趙栩,一旦將這二人中的一人,扶上了皇位之後,定會分化大宋官民,當初被趙栩貶黜的那些宋人官員,便會來真定重新擁立金人扶植的這個傀儡皇帝,還佔去了大意,這樣便給趙栩找一個天大的麻煩,讓他投鼠忌器,不敢再繼續北伐。
因為如果趙栩繼續北伐的話,那麽名義上,他就是在攻打自己的父兄,成了反叛,畢竟在面對自己父兄的時候, 他的身份地位都很尷尬,皇權他肯定是不會交還給重新被金人擁立的這個傀儡皇帝,但是繼續發兵北伐,估計趙栩也沒法再繼續下去了。
這個毒計不可謂不毒,一旦實施的話,大宋便有可能再次出現巨大的內亂,所以兀術在聽聞趙栩拒絕了議和之後,想到了宗望給他留下的這個計策,心中拿定了主意之後,並立即派人,趕回到會寧府面聖,決定啟用這個宗望臨死留下的毒計。
而兀術則立即回師真定,並開始在真定著手準備了起來,他命人在真定府中騰空了真定府衙門,並派人搜羅了一些工匠,在這裡施工改建了起來,準備將這裡,當作傀儡皇帝登基的皇宮,雖然這裡過於簡陋了一些,但是總要有個地方安置傀儡皇帝吧!
當他在真定大興土木的時候,城中一些人的目光便落在了這件事情上,這些人正是黑虎軍謝斌的手下,以前是薛屠派駐在大宋北方的情報人員,後來宋金交戰開始之後,這些人大多數雖然南下,還是有一部分人繼續潛伏了下來,甚至投靠了金人手下做事,保全了伏波軍情報系統的完整,不過在謝斌在河北一帶組建了黑虎軍之後,這些情報人員,便和謝斌建立了聯系,成了謝斌的眼線,要不然的話,謝斌也不至於在河北一帶,來去自如,往往是這邊金兵一有動靜,謝斌便很快得知消息,帶兵桃之夭夭,他們為謝斌的黑虎軍立下了汗馬功勞。
不久便有人從兀術身邊的侍衛下人那裡,打聽出了一些眉目,聽聞了這個消息之後,立即從城中一座不起眼的小院之中,飛出了幾隻信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