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聽完了張麻子的故事之後,趙樸心中道:是該變法了! 軍戶制度和攤丁入畝該實行了。
“民為兵之源,無民則無軍,如今軍隊離散,僅僅靠著三萬八字軍,無力抵抗金軍,唯有大量募兵,才能抗擊金軍。只是朝廷財政匱乏,想要招募軍隊,卻無錢財,我欲要實行軍戶制度,軍民一體,以民養軍,以軍衛民!”
“軍戶制度,已經在揚州實行了一段時間。如今又要在襄樊一帶實行。不久之後將要波及到湖北大部,河南全境!”
一邊說著,趙樸將軍戶制度的手稿,分發了下去,分別傳發給各位大臣。
此時參加會議的僅僅是汪伯彥、張浚、呂頤浩、朱勝非等七人。他們都是朝廷的一品大員,都是三省,或是一些要害部門的官員,決定著朝廷未來政策的走向。變法需要得到他們的認同。
看著手稿,眾多臣子都是面面相覷,神情有些尷尬,還有些為難。
實行軍戶制度,前提是有著大量的閑置土地,分給百姓。
若是在過去,還真的實現不了,因為這些土地都是有主土地,一旦奪人土地,必然引動士紳反擊,弄不好就是天下大亂。而這次金軍南下,大量士紳,地主被殺死,或是逃亡,出現了大量的無主土地。
正好將這些土地分給百姓,形成軍戶,一方面穩定民心,一方面可以組織較多兵力。
只是有些強取豪奪——
一切都是借著國家的名義,進行強取豪奪。
那些無主土地,真的無主了嗎?那也未必,逃亡而走的地主士紳,只是暫時離去,還擁有土地所有權;而原來土地的戶主死了,可是還有子女,還有族人,還有遠方親戚。在這個土地至上的時代,永遠不會出現無主土地,只是主人未確定而已。
總之看似無主土地,並非無主。
只是隨著戰亂,暫時無主而已。
而趙樸則是借著這個時間差,將暫時無主土地,變為了永久無主土地。
在新法中規定,在新法頒布十天之內,必須手持地契,前往官府認證。只有得到認證,才算是有主。一旦十天之內,沒有前去認證,那意味著永久失去土地所有權。而那些無主的土地,將會按照當地人口進行分配。
這個法令有些坑人。
金軍入侵,富戶、地主、士紳之流,多數早已逃亡,慌張不已,能保全性命就不錯了,即便是攜帶東西,多數也是金銀細軟,或是乾糧之類的,誰會一邊跑路,一邊帶著地契。地契多數戰亂中燒毀,或是丟失,即便是一些地主的地契得到保全,也只是少數。
此外十天時間,太短暫了,一些逃亡在外的地主,根本沒有時間趕回來,即便是想要作弊,走後門,也會耽誤期限。
這個新法,是打著合法的名義,賺取非法利益,大量的侵吞地主的土地。
這個法令,太狠了。
汪伯彥率先開口道:“陛下,此法不可行。金軍南下,河南,湖北,山東等地多有土地淪陷。涉及面太廣,一旦處理不當,必然會社會動蕩!”
趙樸心中道:“鐵定是會引發動蕩,區別也僅僅是可控制,不可控制而已!”
張俊也開口道:“陛下,此法得罪士紳,勝過青苗之法,此法危害極大!”
趙樸心中暗自點頭:青苗法害人,是因為有太多的空子可鑽;而這個政策,弄不好也會讓百姓遭殃!“
“金軍南下,我朝勢如危卵,
此刻練兵為上,萬萬不能再起波瀾!” “陛下,這些州縣曾經遭受金軍襲擾,應該修生養息為主,即便是要變法,也不應該操之太急!”
“陛下……”
“陛下……”
頃刻之間,趙樸似乎成了反動派,似乎成了大臣們的敵人,此刻趙樸空前的孤立。
可是趙樸一點擔心也沒有。
“繼續說?”趙樸平靜道,“國有諍臣,其乃不亡。我可能不喜歡你說的,但是我會誓死捍衛你說話的權力。王安石變法,為何失敗,就是因為偏頗。認為新法是好的,就應該實行,卻忘了桔生淮北則為桔子,桔生淮南則為枳!”
“但是,各位最好不要反對變法!如今是百年唯有的變局,大宋危在旦夕,社稷頃刻將會顛覆,一個不慎,寡人就是亡國君;而在座的各位不是屍首兩分,為國守節,就是淪為貳臣,遺臭萬年。無為而治,注定是死路一條。局勢已經到了不變不可的地步,不變是等死,變法時找死。而變法看似找死,其實還有一線生機,只要抓住還是會成功的,可是不變法必死無疑,半點活路也沒有。此刻必然要變法,變法必然成功,不然大宋亡了,各位也不會有好日子過,到了金軍那邊也是奴才,金軍未必重用!”
趙樸的話語平靜,可是落在各個大臣心中,卻好似炸雷。
“軍戶制度的大致方略已經指定,只是具體細節上的不足,容易被鑽的漏洞,很多很多。施政不當的弊端,也是很多很多,這就要靠各位彌補了!”趙樸語氣平靜,可是話語中,卻是有著不容置疑之感。
“當然了,各位可以選擇從這裡離開,從此門中走出!”
汪伯彥、張俊、呂頤浩、朱勝非等人面面相覷,身上不覺的冒出了冷汗。從這個大門走出去,就這也回不來了。
眾人都是朝廷重臣, 都是十年寒窗苦讀,經歷過科考拚殺,才進入仕途;而進入仕途,又是經過幾十年的努力,拚搏,才達到這樣的位置,這一切容易嗎?此時舍棄,有些難以割舍。只是一提到變法,眾臣心中都是沒底,這可是得罪人的夥計。
只是聖上的意圖,已經十分明顯了。可以隨意說,不加罪;但是必須支撐變法,即便是其中有諸多的弊端,也要支撐。他們需要做的,便是不斷的尋找新法的弊端,然後彌補弊端,而不是一味的為了反對而反對。
此刻,殿內靜悄悄的。
眾人還在猶豫……
趙樸心中怒火中燒,儒家的中庸思想,真是害人不淺,所有人都是想要安穩過日子,而不想要拚命。若是身為一般人,這也沒有什麽,可是身為朝廷重臣,想要玩明哲保身,這是找死。沒了王五,還有趙六,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讀書人,最不缺當官的人。
製怒!
製怒!
趙樸不斷的對自己說著,強製壓著心中的怒火,沉默的等待著。
變法,不是一個人的事情,盡管他是皇帝,但是也需要手下的大臣支持,才能將變法繼續下去。可能這些支持只是虛假的,只是功利的,言不由衷的,他也只能是捏著鼻子認了。至少如今,他需要支持,哪怕是表面的支持。
以便讓變法的架子,搭起來!
不搭起架子,不開始邁步第一步,變法就無從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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