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爾潔雖然是瘦死駱駝比馬大的皇家掌控者，澤爾丁?施耐德雖然是新晉的鐵血衛隊長，都是皇宮內身居最高位的人物之一，但是不得不說她們的年齡實在太小了。

‘皇女’愛爾潔三年前接過帝王大位時僅僅十四歲。澤爾丁?施耐德在三年前僅僅二十一歲，她們完全不知道在二十年前的皇都根特中，曾經浮現出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不過她們不知曉，不代表宴會中的老官員、老將軍們不知曉。甚至，沒有人幾個人知道，‘正義’之卡圖當年首次帶著本土新星的威勢加入到皇都區正規軍時，親自接見他的正是當時的中央軍五星上將皮埃爾、如今的皇家元帥！

一轉眼二十多年過去了，卡圖甚至以為當時的那些人早已經離開了他們的崗位，甚至於這個世界。不過事實是沒有。當時為他親手頒發正規軍軍服與少尉軍銜的老者雖然已經從一頭黑發的中年男子變成了白發蒼蒼的暮年老人，可依舊還屹立在元帥的位置上沒有倒塌，哪怕皇家已經如同風中柳絮，秋後黃花。

“你是……是卡圖?賈斯提斯嗎?”滿眼帶著淚花，穿著一身元帥袍服的老者顫顫巍巍的走到了卡圖的面前，迷蒙激動的開口問道。

皮埃爾老了，二十年前的阿登高地守備戰慘敗，三年前皇都保衛戰的慘勝都讓這個曾經堅毅無畏的軍人變得蒼老。他有著驚人的戰爭大局觀、戰略視角、戰術素養，但唯一沒有的卻是軍隊，這讓他的作用變得無比的渺小，也開始快速的衰老了起來。

“是的，皮埃爾上將……哦不，應該是偉大的皮埃爾元帥。我是卡圖?賈斯提斯！”眼中閃過一絲淚光，卡圖看著面前的蒼老老人歎息了一聲，做出了回應。

“我還記得，當年我將少尉軍服與佩劍遞給你的時候你還是那麽的年輕，沒想到，這應該是二十年不見了吧?這二十年，你去了哪裡?當年那場阿登高地保衛戰，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老元帥顫顫巍巍的抓住了卡圖，疲憊的眼中都是對於過往的回憶。

二十年前的那場戰役，對於老人來說是一個夢魘。本來是有把握守住的關鍵戰役，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本方的戰線詳細布置都在最緊要的時刻被泄露給了卡勒特爾組織，結果對方在有針對性的突襲中，皇都區被放在後方隱秘地點的重型槍炮師團被全滅，導致了戰役的徹底失敗。

近五萬三千余阿登高地守備團成員全部被滅。天界傳奇半神級槍手、阿登高地守備隊隊長‘眼鏡’比爾莫茲壯烈殉國。

這一戰之後皮埃爾被重重打擊，徹底失去了雄心壯志。而這一場充滿了詭異氣息的戰役也成為了兩方勢力之間的轉折點，從此開創了卡勒特爾的繁盛與皇家的沒落。

“二十年前嗎?稍後吧，皮埃爾大人，一會我想與您及愛爾潔陛下私下中聊一聊。聊一聊這些年我到底是去了哪裡，而當年那場戰役中，到底出了什麽樣的事情。”抑製住快要奪眶而出的淚水，卡圖勉強的笑了笑，開口回應道。

“那，卡圖，你這次帶著這麽多的高手來，是想要匡扶皇室……還是……”蒼老的手心中沁出一絲絲汗水，老皮埃爾緊張的用自己朦朧的雙眼看著這個曾經閃耀過皇都根特的天才少年，顫抖的等待著答覆。

老者話語一出，周圍圍聚過來的一群老官員與老將軍盡皆將心思提了上來，緊張的看著卡圖。就連高高坐在皇座上的統治者愛爾潔、身旁的澤爾丁?施耐德也不例外，她們兩個人甚至將鎏金的皇座都掐出了深深印記！

誰都明白現在的皇室是個什麽樣的情況，如果在這種時刻有這樣的強援幫助皇室的話，那麽這一次的戰爭未必就沒有一點希望。可是如果這個龐大的勢力將自己的青睞投向了根特中的貴族聯盟，那麽一切就都完了。就算是傻子都明白皇家再也沒有什麽威嚴，被貴族架空的姿態是不會有任何希望的。

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轉折點！

“我是卡圖?賈斯提斯。從前的我是皇家的‘正義’，現在的我……依舊是皇家的‘正義’。”輕輕的出了一口氣，卡圖將堅定且深邃的目光投向了面前的老皮埃爾，也將目光投向了緊張的坐在皇位上的愛爾潔。

“呼！”

聽到這句話，整個宮殿內的氣氛先是沉默了片刻，然後變得如火焰般的熾熱。

雖然宮殿中的存在老的老小的小，本來應當是死氣沉沉沒有希望的，可是曾經的皇都新秀給他們帶來了希望！這種希望還是這麽的大。

“太棒了！”幾乎差點被戰爭重壓壓垮的澤爾丁?施耐德深深的出了一口氣，用一雙堅毅的眼神看著那個中年的帥氣男子:“卡圖?賈斯提斯嗎?我一定要去資料室內查一查這個人。看樣子曾經是皇家正規軍的一員，他的到來實在是太重要了。一萬三千名三十階以上的神槍手，都戴著紫色品級的套裝裝備，這種陣容可以將皇都守備隊擴充十倍！就算是進行地面戰我們也不會懼怕什麽了！”

聽到自己的護衛隊長激動的話語，愛爾潔歎息了一聲喃喃的開口說道:“我有的時候很不明白上一代皇家大祭司的統治方略，因為他們的固執將佔據了天界三分之一人數的變異人推給了卡勒特爾，推給了敵人一方。可有的時候我也只能慶幸皇家還有著一份號召力。至少還能將一些消失了十幾年、幾十年忠於皇室的人帶到麾下，這是一種幸運，還是悲哀呢?”

這就是天界皇室的兩極性，它們頑固的將變異人壓製在社會的最底層，只是因為他們的身高與‘暴龍王’巴卡爾當年留下的龍人大致相同。但是他們也將信任播撒給了正常的天界子民，甚至可以說是寬容到了極致，因為無論是什麽品級的官員或者貴族，來到皇室皇宮內都不需要全跪而只需要半跪，並且同時還擁有著坐在皇宮內部的權利，可謂對之極為優渥。而這種特殊的政策也塑造了一個怪圈，所有的天界正常人都擁戴皇室，無比的擁戴。變異人則對之很是冷漠。

澤爾丁?施耐德沒有回應皇女愛爾潔，因為她也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言語去解釋，只有沉默。但是出身於天界正常人的她其實也在反省——給變異人應當有的權利，就真的這麽難嗎?都是天界的子民，為什麽要分出一個三六九等呢?

兩個人沒有再說什麽，只是盡快的示意酒宴開始。

很快，受到了隆重接待的卡圖與一眾老官員、皇家掌控者、澤爾丁衛隊長一起吃了一頓滿是熱烈祥和氣息的酒宴。

之後，大部分的老官員都離去了。只剩下了老元帥皮埃爾、皇女愛爾潔、衛隊長澤爾丁?施耐德，除此之外就連負責服飾的宮女都被驅逐出了數百米之外，將皇室大殿的外殿渲染成了一個安靜無比的密室。

剩下的三個人中，一個是名義上有權掌握所有中央軍、地方軍軍隊的最高統帥。一個是這個皇室中最高的掌控者，一個則是掌握著最關鍵的根特守備隊的衛隊長，雖然人數不多，但是三個人已經完全可以代表當前皇室的局勢，算是這個落魄巨人最核心也是最高程度的主宰了。

這就是卡圖所要的局面，因為也只有在這種環境下，他才可以說出一些堪稱絕密的內容！

旋即，便是一番真心實意的秘密會談。

鎏金小圓桌前，四個人點著蠟燭圍坐在一起，映襯著幾張凝重的面龐。除此之外的宮殿空間中，都是一片黑暗。

“當年的那場戰役並沒有所有人看上去那麽簡單。我們當時處於優勢，並且是很大的優勢，比爾莫茲大人就算與‘黎明之瞳’安祖?賽佛比起來都不遜色，更不要說我們堅固的重型槍炮師大隊對於對方正面部隊的碾壓攻勢！”卡圖將思緒沉入到了當年，眼中閃過一絲哀傷。

“是的啊！當年我收到的最後一份電報就是我們依舊佔據著很大的優勢！可是，在一天之後居然被敵人所全滅！這到底是因為什麽?！”蒼老的元帥皮埃爾聞言頓時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猛烈的跳動，他按捺不住一直以來困擾在心中幾十年的疑問，顫抖的問了出來。

可以說，二十年前的那一場阿登高地守備戰摧毀了本來應當是一個絕頂將軍的自信心，因為他輸了一場本來並不用輸的戰役，從此之後皮埃爾還是皮埃爾，但是他已經是一個失去了靈魂的老者。所有皇都區隨之而來的批評聲幾乎將之徹底淹沒，他在這場戰鬥之後辭職，最後還是皇女愛爾潔上台之後，才又將這個老將軍啟用，可是他卻並沒有找到自信，三年前的皇都侵略戰中幾乎沒有獻出一點的力量。

他不甘，他憤怒，他想要知道結果！

“因為一個人，‘惡棍’范佛拉丁。”卡圖眼中閃過刻骨的殺意，低沉的說道:“那一場戰爭中我們什麽都沒有錯，只是因為范佛拉丁將營地內的所有布置泄露了出去，所以導致了對方的漫遊槍手突擊團半夜奇襲，毀掉了我們本來藏匿隱秘的重槍炮師團！之後，就是一連串的慘敗！因為營地內的所有情況都被對方知曉，我們縱然死戰，也還是輸了。當時我帶領著候補第十一戰團中隊前去支援，最後看到的就是這一幕。結果，也是在范佛拉丁的誤導之下，我與正義槍手‘淑女’凱麗產生了戰鬥，紛紛落入天空之海中……這，就是一切事情的起因！”

聽到這裡，三個高位者眼中閃過一道閃電，顯然心中無比震撼。

“范佛拉丁?他不是阿登高地的行軍參謀嗎?他沒有死?他居然叛變了?！怎麽會……我在戰後還對他進行了死亡授勳……這是為什麽?！”老將軍皮埃爾顯然受到了很大的打擊，一時間反應不過來。而愛爾潔與澤爾丁?施耐德還年輕的很，根本沒有插嘴的余地，她們甚至不知道誰是范佛拉丁。

“范佛拉丁的確是行軍參謀，所以他知道我們營地中的所有布置！更重要的是，這個家夥是我們用賞金招來的特殊高手，並且從前惡名累累，有著惡棍的稱號！現在想想這個本就出身於無法地帶的漫遊槍手渾身上下都是漏洞，說不準本來就是卡勒特爾派過來的內奸！可惜，比爾莫茲大人仿佛並沒有發現這一點，反而在布置戰鬥營地的時候讓他也加入進了探討的隊伍……一切都過去了，但不管怎麽說，是范佛拉丁的背叛造成了我們當年的慘敗。而我的證據很也簡單，那就是范佛拉丁不僅沒有死，還好好的活著。他現在的名字叫做佩瑤?皮埃爾。”

說完這段話之後卡圖沒有繼續，而是將時間留給了被事實震撼到極限的三個人。

“居然是佩瑤?皮埃爾?！那個渾身扎滿了洞與鐵環的該死家夥嗎?”

“安祖?賽佛的左膀右臂?他居然就是范佛拉丁?！”

三個人顯然對於卡勒特爾組織的領袖‘黎明之瞳’安祖?賽佛很了解，也同樣知曉其身旁經常跟隨的人，佩瑤?皮埃爾她們並不陌生，只是從來都沒有想到，那個家夥會是范佛拉丁！

“該死的王八蛋！王八蛋啊！”老皮埃爾頭髮倒豎，滿帶怒火的咆哮了起來。那一雙迷蒙的雙眼卻緩緩的被淚水所淹沒:“該死的王八蛋……你…你還我的五萬大軍！你換我的比爾莫茲！他的眼鏡還在我這裡， 沒有還給他啊。”

這麽多年的夢魘有了解答，老皮埃爾顯然過於的激動了。愛爾潔見到老元帥的狀態很不穩，立刻招進了幾個衛士將老元帥攙扶到了自己的府邸中，最後只剩下了卡圖、愛爾潔與澤爾丁三人繼續深入的探討起了當前局勢，並且用了整整三個小時的時間梳理出了一套有序且看起來很完善的戰鬥謀劃書。

自然，在這套戰鬥策略中，卡圖與他所掌握的團隊處於的最關鍵的位置。

並且，經過在阿拉德大陸為伊麗絲服務的數年中，卡圖早已經明白了內部團結一致的重要性。便用最嚴厲的要求讓愛爾潔與澤爾丁與之配合，要在嚴密的謀劃中，將七十三家根特‘牆頭草’貴族徹底連根拔起！重新樹立起皇家的榮耀！

這是一套滿帶著血腥與暴力的謀劃，其中染血最深的就是卡圖與澤爾丁。不過，仿佛兩個人對於這個儈子手的角色都並不介意，反而興致勃勃。

是夜，愛爾潔與澤爾丁兩人都失眠了，她們興奮的難以相信這會是真的。

但是迎著圓月披著黑袍從皇宮離去的中年槍手卻知道，這一切就是真的。因為在他的身後，有一個心思無比縝密，實力如同深淵般的微笑男子。

有錢、有人、有力量，要是有著這樣的供給還無法取得自己的榮耀，那麽卡圖或許會一槍崩了自己的腦袋。

夜色深了，本來一直都很平靜的皇都根特卻仿佛透露出了一絲不同的味道。

那是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