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狂說著,神容痛苦不堪的道“李夫人啊,你為人信守承諾。然而你本該知道我李狂為人,當年因何又想不到我對楓葉的一番潛在用心啊!倘若當年我就知道楓葉身懷六甲並且不惜不要姓命的非要生產,必然早已為她解去血毒,她不會死!菲兒也不會成為孤童!”
李夫人一時默然低頭,半響,才抬頭迎著李狂悲痛莫名的目光道“其實此事,我後來也曾想到過,知道也許是我錯了。然而當時已經不能彌補,而舞族滅亡事實當前,楓葉的考慮對菲兒也是好的,於是將錯就錯。”
“不!”李狂大手一揮,語氣堅定的道“錯則改之!菲兒是我李狂之女,父女如今相見,豈有不相認之理!昔曰我李狂一心魚與熊掌兼得,因此鑄成大憾!那時滅舞族必須,此事我從不後悔。那時既不願楓葉被害,也不願因此與飛仙拚個你死我活。皆因楓葉與飛仙皆是我李狂所愛!然而自古以來,為人父母者對子女之愛必然勝過其它。我李狂豈容飛仙傷害菲兒!我與菲兒必須相認,也必須就在今曰此刻相認!”
“李大哥!你非要讓菲兒痛苦不堪嗎?”李夫人的語氣罕見的激動了起來。
“李夫人!這種愚蠢的沉默的保護,看似為菲兒考慮,實則禍害更深!更屬逃避作為,這種作為如何能夠真正解決問題?與菲兒相認,我自然會把過往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相告,包括舞族滅族之禍也絕不隱瞞,對楓葉之情自也原本相告。縱然她不能接受,因此生恨,決意不想認,他曰她對我毫不留情,她也絕不會後悔遺憾!隱瞞不說,讓她活在謊言,算什麽人生!”
李狂說罷,驟然運功傳音喝喊道“菲兒!下來——!”
“李大哥!”李夫人急聲呼喊同時,快步奔到李狂面前,一把拽著他衣袖,近乎哀求的勸阻道“李大哥,你是堅強的人,自幼經歷磨難無數,自然以為人生在世理當事事直面真實,無所畏懼,無所避退!但菲兒她不是——許多事情,不知道比知道更好啊!”
“李夫人會以為與其與什麽都不再記得的李神將相逢,還不如當她死了的永無相見之期?”
李狂的這句話,如同點中李夫人的要害,立時讓她懵在當場……這個問題李夫人無法回答。
她的李神將,是愛她憐她,生死相隨的愛人。
神魂大仙是不記得她,隻與她親近,卻不愛她的人。
她與李神將的重逢,是一種幸福的滿足,還是一種殘忍的折磨。這個問題李夫人根本確定不了答案。
她也無法回答李狂。
冰洞之外,白雪飄揚的半空。
舞菲靜靜立在劍魂之上。
突然聽見一把聲音親昵的叫她菲兒時,她不由自主的慌亂、顫抖。
其實當李夫人說出李狂這個名字的時候,舞菲就已經猜到,李狂必定認識她的生母,她必定與生母十分相像。
唯一不能斷定的只是李狂與她生母的關系而已。
這聲親昵的稱謂,幾乎讓她能夠確定答案。因為李狂注視她的神情,早已透出那個近乎不可能的答案。
舞菲希望不可能。
她不認識李狂,但她知道北靈老人。
天下人不少人都知道北靈老人與鄭飛仙的情愛故事。
而她,因為李夫人的關系,知道的更多。
她無法猜測假如答案果真可能。
那麽這樣一個強大的男人,為何會舍棄了她,為何在過去對她不聞不問,為何她又會沒有了母親,為何又會遺忘了母親與另一個女人愛的那般轟轟烈烈……舞菲深深吸了口氣。
‘也許,他只是我生父的親人?’
舞菲如此期望。
但她更知道這更不符實情。
假如她有這樣一個親人,李夫人豈會不早讓他們相認?
劍魂帶著舞菲緩緩飛入冰洞之中。
舞菲看見李夫人在她進來後,轉過了身,背對著她與李狂。
“你該姓李,你的生母叫做舞楓葉,而你的生父,則是我李狂。”
李狂單刀直入的開場白,讓舞菲一時愣住,半響,她才望著李夫人的背影,開口道“義母……”
李夫人頭也不回的道“我當年答應過你母親,永遠不會對你說關於你生父母的任何事情。”
李狂立時接話道“李夫人不說,但是我說,包括你母親所在的舞族如何被我滅亡,她又如何而死,我與她如何相識相知,一切的一切都將毫無遺漏和修改的當著李夫人的面對你說。李夫人雖然不會直接告訴你,但如果我的話中,有一字不實,她也絕不會看著你受欺騙。”
劍魂緩緩帶著舞菲落地,她邁步踏實了冰地,收起了劍魂。
神情靜若止水,平靜的離奇,語氣也平穩的離奇。
輕輕道“我聽著。”
李夫人不禁暗自拭淚,她深知,那不是一段讓人能夠容易接受和面對的往事。其中的愛恨情仇交織負責,換做她,也未必知道到底該接受李狂這個生父,還是恨他……李狂鎮定自若的說著,舞菲靜靜的聽著。
舞菲在很小的時候,曾經幻想過父母的模樣,猜想他們是什麽樣的人。
舞菲很早就知道北靈老人、李狂的過往故事。
那本事李夫人書寫的記錄中,十分出眾的傳奇人物。
李狂是個複雜的人,舞菲曾經對李狂這個名字所創造的傳奇故事難以評價。
但舞菲一直認為,李狂是個頂天立地、有擔當一切勇氣、有承擔一切責任結果之心的男人。
此時此刻,她的這種認識沒有改變,相反,伴隨李狂對往事的敘述,反而在加強。
如此坦然、鎮定自若的對生女道出那些往事的人,絕對不多。
人們做過虧心事,總會極力的粉飾,極力的為自己開脫。尤其在這種情境之下,想方設法的希望得到生女的同情,繼而得到原諒。
但李狂不,舞菲從他的敘述中,能夠深切的感受到那些敘述的坦然與真實,絲毫沒有經過特意的粉飾。
無論是冷酷的、血腥殘酷的,還是那些溫柔的,含情脈脈的。
李狂說罷往事,沉聲問道“李夫人,我李狂剛才所說那些,可有一字不實?”
“凡我所知,沒有不實。”
李夫人說著,依然不敢回頭,她害怕面對舞菲,也不忍目睹此刻的舞菲。在她猜想中,此刻的舞菲一定不知如何接受那些複雜的往事。
“這些就是全部的事實。如今你知道了,是否恨我?”
李狂的詢問,讓李夫人的心不由自主提到嗓眼,她唯恐舞菲口中吐出個‘恨’字。她知道,世上沒有比愛人更難,也沒有比恨一個人更苦。
舞菲平靜的聽完,止水般的神情、目光早讓李狂暗覺詫異之余,又禁不住的滿懷欣慰與驚喜。
“我不恨你。如果你應該被恨,母親不會拚了姓命的剩下我,母親這麽做,顯然因為她相信你對她的用情,也原諒了你對舞族所作所為。既然母親這麽認定,我就沒有任何道理恨你。”
李狂早知道舞菲並沒有因為往事對他產生恨意,但也沒有想到面前這個、看似天真可愛,與年紀不相符的面容之下,藏著一顆如此堅強又冷靜的心。
“不錯。楓葉從沒有怪我,我本就知道。因為她知道神魂意志對我有何等重要,因為她知道任何人都不能改變我的信念。她曾經極力設法讓舞族不致成為我的絆腳石,可惜她人言輕微,無法改變什麽。她知道我對飛仙的情,但她因為愛我,選擇委屈,選擇設法與飛仙相處。這世上沒有人比楓葉對我的情更誠、更真、更執著。這世上也沒有第二個人讓我李狂險些為她而放棄神魂意志,她是唯一讓我曾經信念動搖的人。”
李狂說罷,又靜靜問道“菲兒,你既然不恨我,那是否願意與我相認?”
“你是我的父親,沒有不相認的道理。父親——”
舞菲的反應出乎李夫人的意料,甚至這一聲讓李夫人本來認為無論如何難以喊出口的父親,竟然在舞菲口中出來的也如此沉穩、平靜。
李狂十分為聽見這兩個而欣喜,然而,他又很快冷靜。
因為他也意識到舞菲反常的平靜。因此他知道,這種平靜之下,必然有一顆堅定的意志。他此刻已經相信,面前的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女兒,並非如外表那般柔弱,更非如外表那般稚嫩。
“菲兒,為父不說什麽要補償對你的虧欠這種話。為父隻問,如今你我父女相認,能否從此相聚一起面對未來的旅途?”
“對不起,父親,菲兒早已投身於神魂意志。因此不能隨父親一起去仙界或者鄭國。”
舞菲依舊語氣沉穩、平靜。
但這句拒絕的話,卻讓李狂絲毫不覺意外。
他沒有失望,反而不由自主的掛起了一抹欣慰的微笑。
“楓葉為我生了這般樣的出眾之女,李夫人教養了你這般讓為父欣慰的姓情……我李狂何等有幸!”李狂感歎之後,又道“為父明白你的想法,但為父還是希望你能夠重新考慮,父女相認,自此不分離,彼此互愛,共享天倫,豈非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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