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從一個修士正常的修行過程來看,林卓的機遇可謂得天獨厚,修為的增長也是飛快異常, 可林卓不清楚的是,在江南地面上,確切的說在江南邊界的樂清縣,還有一個人的修煉速度,比他也差不了多少,這人他原本很熟悉,卻又並不熟悉。
熟悉是因為這人和他從小一起長大,因為入門次序緊緊挨著,所以相處的時間最長,不熟悉則是因為林卓此時換了個人,而且已經完全屏蔽了前任所有的記憶。他腦海中的這個人,隻保留了門派四散時的那幾句冰冷的話語,輕蔑的眼神,以及李婧兒閑聊時所談起的兒時往事。
這個人叫做雷忌,衝霄門二弟子,林卓的師弟,曾經衝霄門年輕一輩中天分最好,功力最高的雷忌。
之前的遷徙過程裡,雷忌在一次偶然的出巡中救了一個重傷的道人,並照顧了三天三夜,那道人臨死之前,將身上的一本摩雲衝天劍給了他。這套劍法雷忌略一修煉便知道不是凡品,在自己學會了初級心法之後,他也將劍法教給了跟隨他出來的各位師弟,這也是他能在短短數月之中達到煉氣六層,並將門派改為衝霄劍門的原因。
原以為等到自己修煉有成,帶領衝霄劍門殺上舞陽山,誅滅魏三思和百鬼門,為師父報仇雪恨,奪回門派基業之後,可以大發慈悲的將林卓等人再召回門派,以顯示自己的博大胸懷。
誰知道他數月以來的所思所想,一切的一切,都被他那廢物師兄提前做到了。
在得到梁永的消息,知道林卓帶領衝霄門統一了南華府,雷忌心中便波濤洶湧起來,
他甚至說服了自己,為了給師父報仇,暫時放下高傲的面子,以及與林卓的不合,兩家先合兵一處。等到斬殺魏三思,給師父報過了仇,奪回了祖宗基業,再和林卓說其他的事情。
雷忌的性子自小便冰冷孤傲,能夠做出這種艱難的決定,完全是因為感覺自己欠著師父的養育之恩,想要通過這種方式報答。他很清楚自己和衝霄劍門的實力,單獨去給師父報仇不太可能,同時也覺得林卓目前雖說勢力強大,但剿滅百鬼門,誅殺魏三思,也應該沒有太大成功的把握。若是兩家合兵一處,不但能夠報仇雪恨,更可以讓師弟妹們團聚。
他很清楚在離開的這段日子裡,其余幾個師弟的心路過程,雖說都覺得跟著自己走是正確的選擇,但對於衝霄門,以及留在舞陽的大師兄、小師弟和小師妹都還有幾分眷戀。畢竟他們這些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彼此間的感情非常之深厚,最初決裂時都是負氣之舉,大夥兒都是年輕人,有些盛氣是很難免的,可這股盛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當盛氣消失殆盡之後,留下的便只有思念。
若是大夥兒能夠再次團聚,其實也挺好的,林卓那人說白了和自己也並沒有什麽深仇大恨,自己之所以討厭他,其實只是因為師父對他的偏愛,以及他作為大師兄的不爭氣。可眼下師父已經死了,他這個大師兄也做出了樣子,若是同意和自己同掌門派,倒是也可以考慮一下。
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林卓居然成功了,雖說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但據確切情報顯示,百鬼門被滅了,魏三思被殺了,衝霄門奪回舞陽山頂峰的祖宗基業,並在那裡為天心道人舉行了祭拜儀式。
煞那間,一種說不出的嫉妒還是憤恨的心情,充斥了雷忌的大腦。
自從得到消息的那一天起,雷忌開始瘋狂的修煉,每日除了吃飯之外,
所有的時間都獨自一人跑去山中練劍,從前偶然還能露出的笑臉消失不見,就連最疼愛的徒弟小李雲去叫他,也被他罵了回來。 雷忌的這種反常行為,終於傳到了天松道人耳中,胖道士顧不上自己的修煉進度,連夜將衝霄劍門所有重要人士召集起來,詢問了事情的原因。
負責為衝霄劍門探聽情報的依然是老三梁永,梁永此人心細如發,和童雨一樣是做情報工作的好手,見師叔和眾位師弟用詢問目光看向自己,便將自己掌握的情況一五一十的道來。
在場眾人誰都沒有想到,林卓居然真的將百鬼門剿滅了,要知道在他們的計劃裡,剿滅百鬼門是十年之後的事情,而且還要雙方聯手才行。誰知道林卓在短短一年之內,不但自身修為暴漲,門派勢力擴大,就連百鬼門和魏三思也倒在他的腳下,不過震驚歸震驚,他們也總算是明白了雷忌突然發瘋的原因。
正當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屋門突然被推開了,雷忌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走了進來,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有些邪氣的微笑,語氣興奮的說道:“再有一天工夫,我便是煉氣十二層功力了,後日都隨我去舞陽縣一趟,找那林卓比劃比劃。”說罷沒等眾人反應過來,便轉身出門離去。
煉氣十二層,這種境界震驚了在場所有人,以至於當雷忌離開後兩刻鍾,整個屋子中沒人說過一句話,全都被這種超出他們心理承受范圍的境界嚇住了。其實嚇住他們的除了雷忌的境界,還有剛剛出現在他臉上的神色,以及眼神中泛出的那絲邪異的光芒,這些人都是正道修士出身,很明白這代表了什麽。
“二師兄,不會是入了魔吧?”魏子蘭有些擔心的問道。
這話問完,卻沒有得到任何人的回答,魏子蘭奇怪的看了看屋裡人的表情,見他們一副了然之色,顯然所有人都已經想到了這一點,卻沒有一個人敢說出來。
沉默了半晌,梁永歎口氣道:“要不我明天去趟舞陽縣,讓大師兄他們先躲起來?”
“不妥,大師兄那麽大的家業,一天工夫你讓他上百號人往哪裡躲?”鄭通沉吟道:“何況他現在是南華府的霸主,真要是為這事縮了頭,以後你讓他還怎麽在修真界混?”
梁永急道:“縮頭總比丟了性命強吧?雖說師父當初讓大師兄做掌門我不同意,可畢竟大夥兒是一起長大的,小時候大師兄也沒少照顧我們幾個,你們還真看著二師兄把他殺了不成?何況現在大師兄也算將衝霄門帶起來了,又為師父報了仇,奪回了祖宗基業,我們現在找上門去尋他晦氣,甚至要他的命,我們算什麽東西?”
“三哥,你這話師弟可就不明白了,我們一心跟著二師兄,怎麽就不是東西了?”魏子蘭是雷忌的鐵杆兒,說話做事向來支持雷忌,聽梁永說出這話, 冷笑道:“他林卓家大業大,修煉有成是不假,我魏子蘭佩服他,可為師父報仇這麽大的事情,他為什麽不通知我們一聲?還不是沒拿我們當兄弟。你可別說他不知道我們在樂清縣,他那麽大家業,手下那麽多弟子,我們在樂清縣名聲也不算小,只要不是聾子瞎子,肯定會知道我們在這裡。若是當初他知會一聲,二師兄和我們去不去另說,他這番做派也算是全了道義,可現在倒好,他自己風光了,倒把二師兄逼成了這副瘋魔樣子。”
“我們當初,算是反出師門吧?”鄭通不太確定的說。
魏子蘭立刻反駁道:“反出什麽師門,掌門自當能者居之,當初他林卓不如二師兄,現在一樣不如二師兄,他憑什麽做這個掌門?後日我們便隨二師兄去,拿下林卓之後,你們要真是舍不得他死,到時候再和二師兄求情也就是了,想來那時候二師兄心情大好,也會饒了他的性命。”
鄭通為人木衲,不善言辭,囁嚅了幾聲便不再說話,梁永則是為人淡定平和,雖說心智機敏,卻不善於這種鬥氣式的爭吵,隻得將目光投向坐在上首位置的天松道人。
天松道人撚了撚頜下三縷短髯,冷笑道:“看我幹什麽,聽你們二師兄的,後日去舞陽縣,和那林卓鬥上一鬥,這事情脫了一年多,也該有個了結了!”
在林卓出關的兩天前,雷忌帶著衝霄劍門的全部人馬,來到了舞陽縣,找上了衝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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