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章 雙方的戰略對決

　行軍鼓聲“咚咚”的有節奏地被敲響，身穿淺藍‘色’軍服的法蘭西士兵踩著行軍鼓的節奏，行軍於一望無垠地中歐大平原上。

　5月20日，法軍已經行軍進入萊茵河東岸、位於萊茵河和‘波’西米亞之間的維爾茨堡大主教區，並於當夜駐扎在位於維爾茨堡大主教區東部、美茵河畔的城市班貝格附近。

　寂靜的星空下，一輛法蘭西式黑‘色’馬車行駛於田野間的大道上，從遠方漆黑一片的森林一路如入無人之境般疾馳入守衛森嚴的軍營內。當馬車在最大的國王營帳前停下後，穿著盛裝的外‘交’大臣諾埃伯爵從上走下。

　國王的營帳內燈火黯淡，一根蠟燭令路易難以看清桌子上的文件，更無法看清站在桌子對面的參謀長——貝爾蒂埃的臉。

　貝爾蒂埃手握一份文件，但雙目卻根本不去費勁看上面的文字，而是直接背誦道:“今日，巴伐利亞運送來了三十輛補給車的物資，我們的補給部隊也從後方送來了預定的第一次補給、共能維持全軍五日作戰需求的物資。”

　他頓了頓，面容凝重地說道:“偵察兵剛從外偵察歸來，他們在偵察時和一隊普魯士遊騎兵遭遇，死了一個，傷了一個。”

　路易本是一副悠閑之‘色’，但在聽說遭遇了普魯士遊騎兵後便立刻轉悠閑為凝重，但是，他在內心焦急之下，仍然語氣冷靜地說道:“普魯士遊騎兵如果出現在我軍偵察兵巡邏偵察的范圍內，那就說明普魯士軍團也與我們不遠了。”

　他伸手托起下顎，以沉著而由略帶隨‘性’的口‘吻’說道:“三日前，我軍剛進入維爾茨堡主教區時，便已經聽到了‘普魯士國王腓特烈命令他的侄子布倫瑞克公爵率領一支軍隊來阻攔法蘭西’的傳聞，我還擔心著普魯士人會以一個出人意料的方式出現在我面前，現在看來我的擔憂是多余了，聞名在外的布倫瑞克公爵也不過如此。”

　他如此說話一來是因為之前在貝爾蒂埃身上察覺到了一些緊張，未免身為高級將領的貝爾蒂埃將這種緊張氣氛傳遞出去，而試圖用言語抵消部下心中的緊張。二來，他也是為了抵消掉在自己心中的緊張。

　路易雖然不是第一次在戰場上指揮軍隊，但與一個名聲在外的名將‘交’手卻還是第一次。布倫瑞克公爵論資歷、戰績，在普魯士軍中只能排在腓特烈二世和亨利親王之後名列第三，然而，他是路易至今為止遇上的第一位有著“名將”身份的對手，因此，路易從跨越萊茵河的第一日起便身懷緊張。

　腓特烈二世派遣布倫瑞克公爵率領偏師出征一事其實早已經被路易所知，在法軍跨越萊茵河的第一日，他便由過往的商人口中知曉了普魯士軍隊的調動，但他當時為了穩定軍心而故意保密，直到三日之前，他才為了令全軍做好隨時進入戰鬥的準備，而將此事說出。

　路易的心中不僅有緊張，還有著一絲興奮。也許是安逸日子過得太久，也許是希望通過布倫瑞克公爵來肯定自己的軍事才能，他非但沒有畏戰，反倒是非常渴望一戰。

　此時，他也終於明白了包括亞歷山大大帝、腓特烈二世在內的諸位名將，為何會一次又一次地發動戰爭。他們除了以戰爭來宣示自身的權威，恐怕還希望滿足身體中那炙熱而不可熄滅的戰爭yu火。

　他收斂心中的‘激’動，鎮定如常地命令道:“多派出一些偵察兵，最好是懂德語的士兵，讓他們去確定普魯士人的數量和位置。”

　貝爾蒂埃點了點頭，但並沒有如往常般應聲，而是建議道:“陛下，需不需要通知阿爾卑斯軍團，讓他們來支援。”

　路易果斷搖了搖頭，嚴肅道:“並不需要，阿爾卑斯軍團必須按照既定戰略行動，這是不能改變的。”

　此次，法軍出動了萊茵軍團和阿爾卑斯軍團共十萬人。路易親自率領著萊茵軍團六萬人沿美茵河進軍，阿爾卑斯軍團則由小亨利?瓦特納擔任軍團長、塞呂裡耶擔任輔佐官，在萊茵軍團南方十公裡的森林中，保持著路線與萊茵軍團平行的狀況行軍。路易給他們的戰略目標是以最快速度橫穿巴伐利亞北部，進入南‘波’西米亞，與奧地利軍隊夾擊腓特烈二世統帥的普魯士軍隊。

　路易對自己在戰略上的‘洞’察力非常自信。

　普魯士現有兵力是十八萬，其中有十五萬正在‘波’西米亞。考慮到奧地利正有十萬人與之對峙，故而路易認為腓特烈二世不可能親自率大軍離開前線，反而會像去年那樣，派遣一支五萬至七萬人不等的偏師西進。

　路易正是基於這一猜想，才會將法軍十萬人也一分為二，讓萊茵軍團和阿爾卑斯軍團分兩路進軍。其中萊茵軍團沿著美茵河的富庶地區行軍，阿爾卑斯軍團則在人跡鮮至的森林中行軍。這一戰略目的便是期望利用萊茵軍團來吸引普魯士人的注意，從而令阿爾卑斯軍團能無驚無險地突然出現至腓特烈二世的後方，切斷普魯士的‘交’通線，並與奧地利形成夾擊狀態，企圖不戰而解奧地利的危機。

　今年不同去年，路易在去年已經得到了先前所想要的土地，今次出兵的目的只是為了援助奧地利並維持中歐均勢，同時，他又不想法蘭西被這場發生在中歐的戰爭消耗太多國力，因此，他才會利用分兵策略，以求在戰略上能速戰速決。

　正在這時，諾埃伯爵急匆匆地走入了營帳。他一進來，還不及行禮，便聲音急促地說道:“陛下，我來了。”

　路易朝他滿意一笑，讚賞道:“一日時間便能從德累斯頓來到這裡，你辛苦了，伯爵。”

　諾埃伯爵緩了緩呼吸，恭敬地鞠了一躬，同時說道:“能為陛下服務，這是我的榮幸。”

　與前兩次戰爭不同，由於薩克森所支持的茨魏布呂肯公爵已經成為巴伐利亞選帝侯，因此，普魯士在前兩次戰爭中的盟友薩克森今次並未參戰。

　諾埃伯爵在薩克森首都德累斯頓參加有關丹麥和瑞典停戰事務的談判，與會的除了代表法蘭西的他之外，還有代表普魯士的亨利親王，以及丹麥和瑞典兩國的代表。

　不過，在中歐爆發大戰的現在，這類小國間的停戰談判也不可能真的有成效，丹麥和瑞典兩國無一不在觀望形勢，以圖再戰。

　諾埃伯爵正是因停戰談判毫無進展，而又收到了國王的來信，才會急匆匆地從德累斯頓趕來。不過，他在一天前才收到國王於一日半前發出的信，結果卻能按照信上所指來到法軍的宿營地，國王居然能在兩日半前預估法軍在兩日半後的宿營地，這令他也不由得驚奇加佩服。

　路易先給了貝爾蒂埃一個出去的示意，貝爾蒂埃會意後便告退離去。之後，他才對諾埃伯爵說道:“伯爵，我這一次召見你來是希望你能去一趟維也納。”

　“維也納?”諾埃伯爵一怔，心想道，“陛下是想從奧地利手中再獲取一塊土地嗎?”

　路易卻說道:“先前的情報，瑪麗婭?特蕾莎的次子，皇帝約瑟夫二世的弟弟兼繼承人托斯卡納大公利奧‘波’德已經到了維也納。現在，我需要確定瑪麗婭?特蕾莎召回次子的用意，但這件事必須由一個被我信任，並直屬於我的人秘密去辦。所以，只有由你以商討軍務為借口親自去一趟，才不會被人起疑心。”

　諾埃伯爵恍然大悟，不住地點點頭。

　路易接著說道:“不過，你去維也納並不是重點，接下來的才是最重要的任務。”

　諾埃伯爵聚‘精’會神地聽著。

　路易繼續說道:“奧地利和‘波’蘭如今發生戰爭，奧地利雖然暫時取勝，‘波’蘭似乎也沒有余力，但是，‘波’蘭會突然發難，背後顯然有第三國的介入。我需要你去一趟伊斯坦布爾，聯絡蘇丹進攻俄羅斯。”

　諾埃伯爵眉頭一皺，內心一凜，驚道:“陛下懷疑是俄羅斯在挑唆‘波’蘭?”

　路易點了點頭， 心中暗道:“葉卡捷琳娜挑唆的不是‘波’蘭，而是我那兩個弟弟。”

　此時，他對在‘波’蘭的那兩個野心勃勃的弟弟恨到了頂點。出於對自己在戰略觀察上的自信，他已然肯定了一直默不作聲的俄羅斯必然參與其中。為防止俄羅斯乘機西進，他才決定派人去聯絡剛被俄羅斯打敗沒有幾年的奧斯曼帝國，試圖利用這個力量對俄羅斯進行掣肘。

　諾埃伯爵見路易不答，隻認為他是默認，於是便又說道:“陛下，戰爭已經爆發，奧斯曼帝國又剛敗於俄羅斯，只怕沒那麽容易被說服。”

　路易微微一笑，道:“我也沒有指望奧斯曼帝國會在現在出手。俄羅斯至今也未動兵，但他們並不會一直如此。先與奧斯曼帝國結成秘密聯盟，這樣在未來的戰爭中，法蘭西才會取得戰略優勢。”

　他今次的目標只是普魯士，因此，即使俄羅斯人出兵‘波’蘭，他也不會貿然與之對戰。至於那奧斯曼帝國，卻是他為了未來布下的一步棋。但是，在這枚棋子落下時，他自己也難以預料這一步究竟有何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