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感情是什麽嗎?

　不僅是林青鸞這麽問著自己，林寶花也這麽問著自己。

　她知道嗎?

　不知道！

　這是很肯定的答案。

　“是麽……”林寶花打了一個哈欠，像是疲憊了一樣的擺了擺手:“感情麽，那種東西，我也不需要，純粹的累贅而已。好了，壓下去，關起來吧。”

　上清宮的弟子聽到林寶花的命令，沒人敢違逆，衝上來兩名弟子，便是將已經磕的頭破血流的林青鸞控制了起來。

　林青鸞本身就服用了軟身散，此刻根本沒什麽力氣，輕輕松松的就被兩名上清宮的弟子束縛了起來。

　“林寶花！”

　被弟子控制起來，林青鸞嘶聲吼道，雙目血紅，像是發瘋了一樣。

　林寶花沒有說話，只是淡淡看了兩名弟子一眼。

　這壓著林青鸞的兩名弟子被林寶花這麽淡淡的看了一眼後，隻渾身一顫，後背心都涼颼颼的，哪裡還不明白意思。一記手刀落下，林青鸞便是感覺雙目昏暗，意識也完全不受自己控制起來。

　她就這樣身子傾斜，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那雙還能勉強睜開的眼睛，盯著自己旁邊昏迷過去的蕭航，看著渾身是血的這個男人，她心痛無比，就仿佛那傷是在自己身上一樣。

　距離，是那麽接近。

　“蕭航……”

　林青鸞露出了微笑。

　能夠在這時，還可以看到蕭航的面龐，真好。

　這麽接近的看著，曾幾何時，只是奢望而已。真想，真想再多看幾眼，哪怕只是一會就好，至少要讓她清楚的記得這個男人的模樣，死也不會忘掉。

　只是，她沒辦法保護蕭航，哪怕求饒，似乎也得不到林寶花的憐憫。

　她嘗試的抬起手，想要拚盡自己的力氣，碰觸一下蕭航，感受一下對方的溫度。

　只不過，這手抬起了一半，她卻隻覺得渾身一震，那力量瞬間流失的一乾二淨。

　眼睛很沉重，像是灌了鉛。

　她不受控制的合上了雙眼，疲憊，無力湧上心頭。

　“蕭航，如果有下輩子，還能認識，該有多好……”

　她和蕭航，倒在了相同的血泊中。

　看到林青鸞昏迷過去，那兩名弟子將林青鸞抱起來，匆匆帶走了。

　而林寶花，看著林青鸞消失的方向，閉上了雙眼。

　她仿佛睡著了，也仿佛在思考。

　隻到一名膽子稍大的弟子怯怯的問道:“宮主……那個，他怎麽辦?”

　她所指，自然便是蕭航。

　林青鸞帶走了，等待處置是必然的事情。可是蕭航呢?

　蕭航擅闖上清宮，本已然是死罪一條，再加上傷了那麽多上清宮的弟子，幾乎是必死的局面，不可能減輕處理。

　林寶花這才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她沒有說話，而是怔怔的看著倒下的蕭航，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她不說話，上清宮的弟子也沒人敢開口，生怕擾亂了林寶花思考一樣。

　“師妹，你很羨慕我麽。”林寶花喃喃自語道:“然而，你卻不知道，我也很羨慕你。很羨慕你，在死亡時，還能笑的那麽開心。人在死的時候，為什麽還能笑的那麽開心?”

　她很好奇，然而現在卻明白了。

　她在想，如果她死的時候，是否也能笑的那麽開心?

　恐怕，做不到吧。

　死亡，代表著恐懼，人在面對恐懼的時候，為什麽還能笑出來，並且笑的那麽燦爛，那麽開心?

　“只不過，你見到了他，卻又哭了。他比你的命，還要重要麽。也或者說，他的死亡，對你帶來的恐懼，比你死亡時所給自己帶來的恐懼，還要深刻麽。深刻的，讓你如此害怕，害怕的向我跪地求饒。”

　真的，很難理解。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沒有在你的人生中，遇到屬於你最重要的人。”

　這就是林青鸞所說的，對的人麽。

　她在想。

　被一個男人這樣用生命的保護，是什麽的滋味呢?是心痛，亦或是歡喜，亦或是其他的感覺。

　她這才發現，或是心痛，或是歡喜，或是其他的感覺，她長那麽大，竟然都沒有好好的品嘗過。

　她出奇的無法反駁。

　又要如何反駁?

　找不到什麽理由，

　她深深的看著蕭航，對於這個男人，到底是殺，還是留?看著對方那倒下時依舊留有的笑容，實在無法理解。

　她揉了揉眉毛，思考著。

　她已經給了蕭航三次機會。

　即便她不想承認，可事實是，她的確不想殺這個男人。

　很奇怪的感覺。

　以前，她從來沒有心軟過，連續給一個人三次機會，在她身上從來沒出現過。她不知道什麽叫心軟，對自己師妹也是一樣的。

　“如果說他救過我的性命，我給過他一次機會，已經算補償了。”林寶花目不轉睛的看著蕭航。

　可是，她卻接二連三的給予了這個男人機會。

　如果不殺蕭航，她沒有辦法向上清宮的弟子交代。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上清宮有著屬於自己鐵一般的規矩。

　蕭航犯了規矩，沒有不殺的可能。

　即便她不殺，執法府那邊也過不去，偌大的上清宮傳承了這麽久。並不是說她一個人就可以決定任何事情。

　“到底是殺，還是不殺……”

　林寶花第一次覺得，選擇成了這麽艱難的事情。

　她不害怕林青鸞做鬼不放過她，甚至林青鸞的跪地求饒，也沒有讓她古井無波的心裡誕生一絲絲的漣漪。她只是單純的，下不了手罷了。

　“為什麽，會這麽傻傻的去保護一個女人?”

　“明知道來到上清宮的結果。”

　“明明知道一切的你，卻還是選擇了義無反顧的站在了這裡。哪怕是流血，哪怕是受傷，哪怕只有一口力氣，忍受著無法忍受的痛苦，也要站在這裡。”

　“你的心裡，到底在想著什麽。”

　很快，林寶花輕吐了一口氣，隨即站起身來，隻留下一個背影的講道:“帶下去，安頓好，給他好好包扎，確保他沒什麽事兒。等他傷養好了之後，再選一個時間，行刑吧。”

　“是，宮主！”

　聽到林寶花的話，這些弟子自然不會有任何異議，匆匆將蕭航帶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