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七章七月蟲族
最奇葩的是,豬來這家夥跟崔然星正面交鋒每戰必敗,可是蟲族的部隊確實是廉價,就仿佛根本不要錢一樣,他這次死掉幾十萬,過兩天又是幾十萬卷土重來,仿佛鐵了心要跟人類打消耗戰,而且是不計成本的那種消耗戰,崔然星也沒辦法,只有跟他這麽耗下去。
所以鐵幕就仿佛是一個磨盤,這十多年來至少磨掉了人類幾千萬標準機甲,至於蟲族的損耗更是多達上億,直到現在,局勢還是這麽僵持著,以至於每次豬來進攻的時候,所有軍官都已經沒有新鮮感和危機感了,至於那些老兵,如果不是恰好輪到自己出戰,他們肯定連關注一下都沒興趣,安心的在大本營裡訓練和休息。
“所以說,接下來的這場戰鬥,實在是沒什麽亮點值得期待。”弗萊西元帥撇了撇嘴:“畢竟現在還沒到七月呢。”
林燃星有點發怔,他在想,有沒有亮點跟七月有什麽關系?
不得不說,崔然星實在是對豬來太了解了,這一人一蟲在玫瑰星系糾纏了十幾年,恐怕彼此都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對方的智慧生物,崔然星對豬來進攻時間的判斷完全準確,在正午十二點的時候,豬來在鐵幕星球中央裂縫那塊唯一的大平原上擺開了陣勢。
“需要我幫忙嗎?”林燃星問。
“現在又不是七月,哪用得到你幫忙,”崔然星很乾脆的搖頭:“你要做的是仔細觀察,找出豬來的弱點和破綻。”
林燃星笑了:“這麽多年了,你還沒找到?”
問歸問,他心裡忍不住有點狐疑:怎麽崔元帥也在說七月,難道七月有什麽古怪麽?
“我找到了他很多弱點,”崔然星的表情有些自嘲的意味:“可我一直無法徹底擊敗他,所以我認為那並不是他真正的弱點。”
說完這句話,他就越過林燃星,走上了戰場。
這確實不是一場有亮點的戰鬥,豬來遠遠的漂浮在對面的天空,悠閑的拍打著翅膀,以一種相當閑適的姿態命令部隊開始進攻,戰場上的蟲子看上去大概三十多萬,全部是最低級的刺蛇和迅猛獸,他們衝鋒的時候陣型有些松散,迅猛獸和刺蛇之間嚴重脫節,當標準機甲頂上去之後,蟲子們開始大片大片的犧牲,被標準機甲壓得步步後退,腳步也變得凌亂——很顯然,在正面戰場上,豬來跟崔然星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豬來還是顯得很悠閑,他開始改變策略,把部隊往四面八方拉開,形成一道道放射狀直線,崔然星卻並不管這麽多,他依然命令自己的部隊結成密集陣勢,繼續往前突進。
只是片刻之間,蟲族大軍就分裂成一條條細絲,仿佛蜘蛛網一般從外圍纏住了崔然星的大部隊,然後開始收緊。
林燃星微微點了點頭,可是緊接著卻又搖了搖頭。
他看得出來,這位豬來大統領還是有點腦筋的,他是想以柔克剛,纏住崔然星的手腳,這個策略倒是跟自己打崔然星的時候有點相似。
只可惜他的控兵技巧卻還弱了點,不但纏不住崔然星,反而被崔然星集中火力把這一根根蜘蛛網全部扯斷。
所以豬來又改變了策略。
一堆宿主從後面飛了過來,他們零散的停在蟲族部隊的頭上,許多蟲族部隊飛快的登上了宿主,然後又立刻落下,繼續攻擊。
林燃星看得忍不住笑了一笑,他想,豬來這蟲,還真的挺有意思。
沒錯,在《星河online》中,這算是一個很有趣的設定,根據暴風公司的基礎設定,《星河》中的兵種攻擊是絕不落空的,命中率百分之百,唯一的例外只有潛伏者。
可是還有另外一種情況下攻擊會落空,那就是眼前正在上演的情形:被攻擊的目標在被擊中之前,逃進宿主或是運輸機中。
所以說,如果指揮官控兵足夠強大的話,從理論上說,他確實可以讓部隊躲進宿主逃避攻擊,然後立刻降落之後反擊,而等對方攻擊的時候,就再度躲進去,如此循環往複,可以讓對方的大量子彈都落空。
可關鍵問題在於,這種效果一直都隻存在於理論中,從來沒人能夠完美實現。
標準機甲的攻擊頻率相當快,所以從子彈出膛到擊中目標之間的時間非常非常短,大概不到百分之一秒,這樣的時間差就連林燃星都把握不住,在地球上的時候,那麽多的職業選手都苦練過這一招,可是還真沒有誰能完美無缺的用這種方式來躲避攻擊。
可是現在,這位豬來同學卻偏偏用出了這一招。
很可惜,他對時機的把握簡直是差得離譜,非但不如林燃星,不如崔然星,甚至好像比林風都要差上一些,所以,他雖然用了最高明的控兵技巧,卻完全沒有達到效果。
崔然星壓根就沒看出豬來想幹什麽,他只是命令自己的部隊更加猛烈的抽取強刺激,然後死命進攻,無數宿主就這樣被標準機甲打成了漫天血花,就連躲在裡面的刺蛇和迅猛獸都同時見了上帝。
從某種意義上說,豬來這是典型的弄巧成拙,不但沒有扳回局勢,反而更增大了傷亡。
可是豬來還是很悠閑,他的翅膀拍得很有節奏,看上去就仿佛是個正一邊聽歌一邊玩遊戲的網吧少年。他只是隨意看了看戰場,就又換招了。
這一次,林燃星看到大概一萬多隻飛龍從戰場後方飛了出來,然後呆呆的停在了天空中。
“他想幹嘛?”林燃星好奇的問弗萊西。
“這招叫飛龍折疊甩尾術,”弗萊西解釋道:“是蟲族高級將領才會用的一種控兵技巧,我一直覺得很神奇。”
“飛龍折疊甩尾術!”林燃星頓時大吃一驚:“天哪,這不是激動的獨門絕技嗎?”
弗萊西驚訝道:“你也知道激動會這一招嗎?不過你別擔心,豬來可不是激動,他只是勉強會用而已,還不至於對我們構成威脅。”
林燃星有些驚疑的點點頭,繼續觀察。
那些飛龍果然開始慢慢擠成一堆,一隻隻從彼此的身軀裡擠進去,直到最後完全重疊成一隻飛龍,然後,這隻飛龍發出嘹亮的鳴叫,一頭衝向標準機甲群!
林燃星有些不忍的皺了一下眉,他完全可以想像接下來的情景,必然是大片的標準機甲被這隻飛龍一擊之下秒殺當場。
一擊得手,遠揚千裡,這是飛龍甩尾最大的精髓。
飛龍甩尾,這本就是《星河online》中最能體現蟲族選手操作能力的頂級技能啊!
可是接下來的場景,直接看得林燃星瞪圓了眼睛,失聲叫起來:“不是吧!”
是的,他猜中了開頭,卻沒猜中結局。那隻承載著豬來無限希望的飛龍並沒有完成想象中的壯舉,他很瀟灑的衝下,很瀟灑的甩尾,可是……可是由於操作失誤,他並沒有甩出火球來……
他的攻擊啞火了……
相反,標準機甲卻在這一刻又是整齊的抽取了強刺激,鋪天蓋地的火力簡直能把人的耳朵都震聾,打在這隻飛龍身上,直打得他全身發抖,整個身軀在半空中搖搖欲墜,星星點點的血花從空中仿佛下雨般落下,千萬顆子彈匯聚起來的推力讓飛龍幾乎失去平衡當場栽倒下來。
還好……豬來在這時候表情也嚴肅了,他死命的控制,死命的搶救,終於把這隻飛龍從槍林彈雨中拉了出來。
這隻飛龍原本是由上萬隻飛龍重疊起來的,可是現在估計已經被打得只剩下不足一千隻了,基本上,他已經沒什麽威脅可言了。
林燃星不知道是想笑還是想哭,他看著這位豬來大統領,就仿佛在看一個小醜一樣,這家夥……他也實在有些太奇葩了。
什麽招都會用,什麽招都敢用,看上去還真是無所不通的戰術大師,可是為什麽每個戰術被他用出來都是那麽的別扭呢?
崔然星就是個直腸子,從頭到尾就一招:衝鋒。可正是這最簡單的一招,卻破掉了豬來無數的花招,看上去,就仿佛是崔然星一個直衝拳打過去,豬來立刻用盡渾身解數十八般武藝想要化解,可是化來化去,直到被這拳頭擊中胸口,還沒有化掉絲毫力道。
這真是……真是一場徹底的鬧劇。
此時戰局才進行了不到十五分鍾,崔然星的部隊已經直接推進了上千米,戰場上全是鮮血,而且全是蟲族的血,別看崔然星攻的凶猛,他的損失反而極小,轉眼間,豬來就已經擋不住了。
於是豬來開始撤退,而崔然星開始追擊。弗萊西在後面遠遠的看著,告訴林燃星:“這已經是常規了,每次打仗都是這個步驟,十多年了。”
林燃星聳了聳肩,駕駛著標準機甲遠遠的跟在後面繼續觀看。
崔然星的大部隊很快追過了中場,到達了鐵幕星球的另一邊,這裡已經是另外一個世界,整個地面都鋪滿了蟲族固有的赤紅色粘液,在粘液上,一朵朵仿佛黑色花朵般的堡壘正整齊的排開,林燃星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是蟲族的對地防禦炮塔。
崔然星身為四大本座之一,當然不只是個莽夫,他雖然追得很爽,卻並不冒進,部隊還沒踏上粘液,天邊已經有一把金粉紛紛揚揚的灑落,正落在那些防禦炮塔上,頓時把前方的一切都看了個通透。
超遠距離深空探測。
果然有埋伏!
在防禦炮塔下面,早已密密麻麻的埋滿了潛伏者,而豬來退卻回來的殘兵卻正站在潛伏者頭頂上,看似稀稀拉拉被追得狼狽不堪,其實卻早已做好了準備,想要配合地面下的潛伏者一起反擊。
崔然星的追兵在潛伏者的射程之外戛然而止。
“接下來怎麽辦?”林燃星問。
“如果元帥想總攻,他會繼續增兵,並且調動坦克過來利用射程優勢轟擊潛伏者,你也知道的,崔元帥從來不用標準機甲打潛伏者,他不喜歡精確控制,更喜歡坦克這種威力強大的兵種,”弗萊西道:“如果元帥暫時還沒做好總攻的準備,他就會直接退兵,大家繼續隔著裂縫遙遙對峙。”
他話一說完,崔然星就退兵了。
是的,元帥大人還沒有做好總攻的準備,至少在他看來,有必要跟段天涯上將商量一下再說——那可是正面擊敗過自己的強者,崔元帥當然不敢無視他的意見。
豬來表現得十分配合,崔然星一邊退兵,他就一邊慢慢前進,堪堪推到中場邊緣就再也不做寸進,然後一堆潛伏者衝過來埋下,布置成一道防線,然後,所有的刺蛇和迅猛獸都縮進了大本營裡。
這場小規模交鋒,到這裡就算結束了。
崔然星元帥臉上連汗都沒一滴,一回到軍營就問林燃星:“什麽感覺?”
“我覺得很奇怪,”林燃星道:“這位豬來大統領的控兵能力和大局觀相當薄弱,雖然會很多花架子,可是看上去也起不了作用,他憑什麽能夠得到刀鋒女皇的青睞,全權負責整個玫瑰星系的進攻戰呢?”
“沒錯,你一下就問到點子上了。”崔然星讚賞的點點頭,解釋道:“其實你看到的豬來,並不是一個完整的豬來。”
林燃星一愣:“什麽意思?”
“我先問你一個問題吧,”崔然星並不立刻回答:“如果豬來的這些花招統統都有效的話,你覺得他怎麽樣?”
“如果他能用好這所有的戰術,那麽毫無疑問,他就是個真正的高手。”林燃星毫不猶豫的回答。
“這就對了,”崔然星拍手道:“等到每年的七月份,他的這些花招,就統統變成殺招了。”
林燃星怔住了。
七月,又是七月。
“豬來是我所見過最奇葩的蟲族指揮官,他的指揮才能居然與季節相關,”崔然星看起來也有點想笑:“他平時就是個三流指揮官,可是一到七月,各項戰鬥指數全部翻倍,立刻就搖身一變,成為頂級名將,在平時,我想打敗他非常輕松,可是一進入七月,就輪到我來艱苦防守了,因為他的攻擊會如同暴風驟雨一般,打得我連氣都喘不過來。”
林燃星徹底呆住了。
“不然你以為他憑什麽跟我們打了十多年不分勝負,”弗萊西元帥也在苦笑:“他每年都被我們欺負,就靠七月份報仇,可是他在七月份給我們造成的傷害卻比我們在其他十一個月裡給他造成的傷害還要大,因為那一個月內,他不但戰鬥力大增,就連性格都會變得狂野暴戾,看上去簡直就是一個簡化版的激動啊!”
林燃星沉默了好大一會才算接受了這種古怪的事實,問道:“那你們平時究竟是怎麽打的?”
“每年一開春我們就主動進攻,以鐵幕為界向東打,這時候豬來完全不是我們的對手,只能節節敗退,所以我們能夠打到玫瑰星系的東部邊緣去,狀態好的話還能打進蟲族的領地遙遠星系,不過基本上我們很難打進遙遠星系,最近幾年都是剛打到玫瑰星系邊緣,時間就到七月了,”弗萊西元帥道:“七月一到,豬來就狂暴了,然後他開始反撲,一顆顆星球往回收,直到把我們逼回鐵幕,到這時候,大概七月份也就差不多結束了,於是豬來結束變身,停止進攻。而我們整個秋冬兩季需要練兵和休整,還需要向帝星請求新的兵員補充,做好來年再戰的準備。”
“人類的繁衍模式跟蟲族大不一樣,蟲族部隊根本不需要操練,他們從卵裡孵化出來就天生具有作戰能力,所以他們根本不需要休整,而我們卻必須留出幾個月的時間來練兵和征兵,所以在秋冬兩季我們是完全不敢進攻的,豬來雖然也打不進來,可還是會時不時的騷擾我們,主動跟我們拚消耗,”崔然星歎了口氣:“這十多年都是這麽過的,我就沒有一天心裡是踏實的,豬來倒是很踏實,每年的下半年,他甚至可以抽空到別的地方去打打仗,或是回到自己的領地休息度假,而我們卻只能緊張兮兮的守護著鐵幕星球。”
房間裡的氣氛開始沉重起來,兩位元帥都想起了這些年的風霜苦痛,也勾起了對蟲族的無限恨意。
“我想問一個問題,”林燃星打破了沉默:“你們為什麽一定要在鐵幕設防呢,為什麽不能每打下一顆星球,就布置一道防線呢,就算是每年隻推進一點點,這十多年來,也應該推進了足有半個星系了吧。”
“這是由地形決定的,”崔然星啟動了光腦,把玫瑰星系的星圖完整的呈現在林燃星面前:“你看。”
“從鐵幕往東南方向走,這裡是一連串連在一起的行星,這些行星普遍面積極小而且氣候條件良好,適合人類居住,最難得的是,這些星球全部都是資星,所以我們給這一片行星帶起了個名字,叫做八達星域,意思是說這一片星域四通八達。”
“它們之間的距離實在太短,從星圖上看完全就是挨著的,所以你根本不可能隻挑選一顆星球來設防。任意一顆小星球的四面八方都布滿了其他小星球,這種極短的距離最適合偷襲,如果我們在那上面扎營,一旦被蟲族偷襲,將會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就被直接打進營地,然後全軍覆沒。”
“所以這片八達星域,是絕不適合扎營的。”
林燃星的目光從星圖上一路滑過去,整個八達星域佔地極廣,貫穿了半個玫瑰星系,一直延伸到更東邊的遙遠星系,然後深入進去大概三分之一的長度,才算終止。
“也就是說,如果我們想在鐵幕的更外圍尋求一個可以駐扎的星球,那麽就必須把整個八達星域全部拿下,進入遙遠星系。”崔然星做了最後結論:“六個月的時間太短,根本不足以讓我們拿下整個八達星域,所以我們永遠無法徹底擊敗豬來。”
“還是有辦法的,”林燃星若有所思的道:“如果我們能夠打敗七月的豬來,不就解決問題了?”
“很難,幾乎不可能,”崔然星有些無奈的苦笑道:“其實平心而論,蟲族指揮官的素質是要高於我們人類的,無論是天下無雙的激動,還是七月份的豬來,都不是我們任何一個人類所能抵擋的,如今馬蘭星系四大元帥戰激動還落在下風,而在這裡,我和弗萊西兩人辛辛苦苦十多年,也只能堪堪守住鐵幕而已。”
他看看林燃星仿佛在擔憂,便安慰道:“你也不用過於憂慮了,無論如何,你的控兵能力絕不在我之下,等到撐過今年七月後,陛下肯定會讓你單獨守衛玫瑰星系,到時候我去馬蘭星系支援,集五大元帥之力對抗激動, 我想應該夠了。所以,我們完全有足夠的人手把蟲族拒於國門之外,人類是不會滅絕的。”
“哦,元帥大人誤會了,我可不是擔心這個,”林燃星頓時笑了:“我只是在想,雖然陛下還不夠信任我,不讓我去馬蘭星系,可是我既然來了這裡,自然不甘心只是守城而已,或許我應該想個辦法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把整個八達星域打下來呢!”
特蘭歷五八九年是星河宇宙歷史上值得大書特書的一年,這並不是因為林燃星來到了百合帝國,即將創造一系列的戰爭奇跡,而是因為在這一年的春季,普羅托斯神族正式登上了宇宙爭霸的大舞台。
在遙遠宇宙的某個神秘星系最深處,早已悄然打開了十扇金光閃閃的門,這門憑空開在星空中,這邊是一個宇宙,那邊是另一個宇宙,無窮無盡的神族部隊就從門裡走出,從另外一個宇宙跨界而來。
此時距離神族第一次出現在天琴星系中央地帶已經有半年之久,這半年間,十扇門就一直這麽開著,神族部隊一刻不停的從門裡走出來,走了足足有六個月才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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