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重寫歷史(下)

　羅一刀今天感慨的時間很多，或許超過他過去數萬年的總和:「現在坐在澤格蟲族寶座上的那蟲已經是一個廢物了，雖然他還是受到宇宙規則的保護，不過，我和老沙已經連出手殺牠的衝動都沒有了。」

　「這還不是關鍵，」沙鐵頭也笑得很開心:「最重要的是，分裂出來的比較有用的那隻蟲子，居然成了人類的朋友，不得不說，你那位紅顏知己同樣做了一件相當值得稱道的事情啊，她立下的功勞絕對大於一場大型戰役的勝利。」

　「蟲族已經不足為懼了，」林燃星今天一直到現在為止，心情才真正舒緩起來，露出了由衷的笑容:「現在我完全有信心把蟲族滅絕，我們真正的對手是神族。」

　在說到「滅絕蟲族」的時候，林燃星的聲音裡流露出掩飾不住的殺意，剛剛那段地球被赤紅色星球團團圍困的視頻真的刺激到他了，現在的他對蟲族格外痛恨。

　「不不不，這是我們要另外提醒你的一點，」沙鐵頭連連搖頭:「你可以擊敗蟲族，可以把他們趕回蟲窩或者放逐到某一顆星球上，但是，絕對、絕對、絕對不要滅絕蟲族！」

　林燃星愕然道:「為什麽?」

　「因為……」沙鐵頭的表情有點古怪，過了半晌才道:「大師會發瘋的……」

　大師，澤格蟲族歷代的導引者，五大上古生命之一，以迅猛獸卑賤之軀成就最高進化的傳奇生命，他的大名，別人可以沒聽過，林燃星自然早已在陳雪亮和孫一瘋那裡聽過。

　正因為聽過，所以他才反問:「上古生命不是不能插手三族爭端的嗎?」

　「宇宙規則的確是這樣規定的。」沙鐵頭點點頭。

　林燃星立刻聽出了這句話中的問題，追問道:「難道宇宙規則也是可以鑽空子的?」

　「不能，」沙鐵頭搖搖頭:「可是如果你敢滅絕蟲族，大師還是會發瘋的。」

　林燃星皺眉道;「那會怎麽樣?」

　「大師會不顧一切的出手，然後他會受到宇宙規則的懲罰，但是你們人類也將遭到致命的打擊，」沙鐵頭道:「說到底就是兩敗俱傷。」

　林燃星張大了嘴巴。

　「大師」這個名字，在他的心目中應該是個溫文儒雅的生命，為什麽在沙鐵頭嘴裡卻像個瘋子一樣呢?

　「大師是我們五個中最至情至性的一個，我不能評說他這種性格是好是壞，而且他和我們的立場完全相反，他是全心全意袒護蟲族的。」羅一刀插嘴道:「可是即便如此，我依然要說，對他的所作所為我內心深處是有幾分欽佩的。」

　林燃星沒說話，他知道，羅一刀的話還沒完。

　「我和老沙是現在最強的上古生命，你或許想不到，真正第一個成為上古生命的其實並不是我們，而是大師。而當時真正的上古生命第一強者也不是我們，而是大師。」羅一刀道:「從某種意義上說，他應該是我們所有人的長輩。」

　「那為什麽……」

　「因為慕容薇薇！」羅一刀迅速的給出了答案。

　「慕容薇薇?」

　「大師愛上了某一個刀鋒女皇，也就是當年的慕容薇薇。」羅一刀道:「最初的大師是完全不關心種族爭霸的，他是那種真正的無欲無求淡看宇宙生滅的存在，可是後來他愛上了慕容薇薇，心裡就有了一點執念，正是這一點執念，導致了之後發生的一切。」

　「究竟發生了什麽?」林燃星問。

　「那時蟲族已經要被滅族了，可是大師愛屋及烏，他不允許發生這樣的事情，所以他不顧一切的出手挽救蟲族，把當時正處於最強盛期的神族直接屠殺了近半，然後……」羅一刀歎了口氣，神情居然帶著幾分惋惜:「他受到了宇宙規則最嚴厲的處罰！」

　「大師是我們幾個中第一個違反宇宙規則的，而他違反規則的程度也前所未有的嚴重，他被宇宙規則直接剝奪了接近一半的生命力和超過一半的力量，當場吐血昏迷，沉睡了足足三千年才醒過來。」羅一刀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略微猶豫了一下，才說出了後面的話:「我們封印慕容薇薇，也是在這三千年中發生的事情。」

　對於沙羅雙煞而言，這是有些難以啟齒的秘密，這相當於變相承認當時的他們遠遠不是大師的對手，而現在他們把這個秘密說出來，其實並不是因為這些往事真的有必要讓林燃星知道，而是為了表明一種態度，一種開誠布公與林燃星交談的態度。

　「這三千年中還發生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慕容薇薇在大師當場吐血昏迷之後傷心欲絕，她以為大師即將殞命，所以當場指天發誓，要與大師共享生命，更願意奉獻畢生的精力為復活大師而做任何事情，這個誓言發下之後，竟然離奇的觸發了一條我們誰也不知道的神秘的宇宙規則，然後，最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那時的慕容薇薇還只不過是蟲族的刀鋒女皇而已，可是她在刹那間成功開啟了無限進化之門，然後以一種我們無法理解的速度開始瘋狂進化，在進化到某一階段之後，她就隻身遠赴普羅托斯星系，將整個普羅托斯神族屠了個乾淨，最後的神皇陛下逃進了斯科特星系中的偉大航路躲藏，以為能夠逃得一命，誰知慕容薇薇的力量竟然已經足夠造物，她直接創造了一片無限的黃色大地，佔據了整個偉大航路，終於讓神皇無處躲藏，被她殺掉。」

　「那時候的慕容薇薇既然已經有造物之力，那麽就已經邁入了上古生命的范疇，她直接出手對付神族，就是違背了最基本的宇宙規則，雖然宇宙規則很奇怪的並沒有懲罰她，可是我們不能接受這個結局，我們更不願意看到一個如此強大的蟲族女皇在三族爭霸中肆意妄為，所以，我們決定出手，封印慕容薇薇。」

　「後面的結果，你應該已經知道了。」

　「而慕容薇薇創造的那片黃色的大陸，就是現在的神殞之地。」羅一刀道。

　雖然羅一刀的語氣很平淡，可是當年所發生的那些往事卻是如此的壯烈，林燃星聽在耳裡，眼前不由自主浮現出一幕幕畫面，有一種驚心動魄的感覺。

　「這並不是大師唯一的一次違反宇宙規則，」羅一刀苦笑了一下:「在後來，雖然大師已經再也見不到慕容薇薇，可是他依然以蟲族的引導者自居，無微不至的關懷著澤格蟲族，並且，又多次在蟲族即將被滅絕之前出手挽救，並因此受到宇宙規則的懲罰。」

　「他的力量一直在被剝奪，被削弱，可是至今為止，他依然是上古生命中排名第三的存在。」

　林燃星輕輕抽了一口氣，不知為何，心頭竟然湧上一種近乎於慘烈的情緒來。

　越是高貴的生命越是珍惜生命，上古生命處於整個宇宙的頂端，大師則曾經是上古生命的巔峰，可是這樣一個存在，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主動違反宇宙規則，不惜一次次受到懲罰，這是一種什麽概念?

　正如羅一刀之前所說的一樣，林燃星同樣很難評說大師的這種做法，可是毫無疑問，這位叫做大師的上古生命，絕對是一位真正的至情至性之人。

　忽然之間，林燃星明白了「大師」兩個字的含義。或許也只有這樣的生命，才有資格配得上這兩個字吧！

　「我會留下蟲族一點血脈的，」林燃星沉聲道:「請放心，我不會逼大師發瘋的。」

　在這個時候，林燃星聽到自己的肚子裡忽然「咕」了一下，然後他的表情就變得有些不自然起來。

　「餓了?」羅一刀忍不住一笑。

　「呃……有點。」林燃星坦然的點點頭:「好像我們已經聊了很久了。」

　「的確很久了，該說的也差不多說完了，」羅一刀看看沙鐵頭，然後道:「如果你沒有別的疑問，就此告別吧。」

　「等一等，」林燃星趕緊道:「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

　「你說。」沙鐵頭道。

　林燃星問:「為什麽你們要幫助人類?難道你們不是神族嗎?」

　沙鐵頭和羅一刀互相看看，都笑了。

　「你總算想起問這個問題了，」羅一刀道:「事實上，上古生命也是由普通生命進化而來的，所以，即便是上古生命也是有立場的，大師偏袒蟲族是為了慕容薇薇，陳雪亮和孫一瘋誰也不幫，卻不願意看到我們出手對付神族或者蟲族，是因為他們的本體分別是狂戰士和刺蛇，至於我和老沙，雖然看上去是神族的黑暗聖堂武士和狂戰士，卻一直都站在人類這一邊，你知道是為什麽嗎?」

　「為什麽?」林燃星問。

　「你即將聽到的是關於我倆的最大的秘密，希望你一定要保守這個秘密。」沙鐵頭在旁邊插了一句。

　「因為，」羅一刀盯著林燃星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我們的真實身份並不是神族，而是貨真價實的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