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蟲族出路(下)

　「在神族六龍的燦爛光輝和人類軍神的強大壓力下，你們覺得，蟲族還有希望嗎?」那蟲第三次強調:「給我一個你們心裡面最真實的答案吧！」

　宮殿裡再度安靜下來，只聽得到兩位大統領不均勻的呼吸聲，顯示著他們內心的不平靜。

　過了很久，豬來才慢慢抬起頭來，用很輕很輕的聲音道:「陛下，沒有希望了。」

　「沒有了?」那蟲微微俯下身子看著面前的臣子:「一點都沒有了?」

　「是的，」耶魯也抬起頭來了，他用肯定的語氣道:「一點都沒有了！」

　那蟲長長的籲出一口氣來，然後把身軀緩緩的往後靠在座椅的靠背上，整個身軀都放松下來，仿佛癱軟在了椅子上一般，道:「我知道了。」

　他的臉色很平靜，並沒有因為兩位大統領的答案而有絲毫意外，就仿佛這一切早已在他的預料之中，他所求的不過是一個明確的答覆而已。

　「陛下，您不需要過於沮喪，」耶魯安慰道:「實在不行的話，我們可以集體躲入蟲窩，無論是人類還是神族，都是沒辦法打進蟲窩的。」

　「那沒有意義，」那蟲搖了搖頭:「蟲窩裡雖然不會流逝生命，卻也同時沒有了時間和空間的概念，我們要等到下一個宇宙世代才能從裡面出來，這樣毫無價值的留著一口氣，跟死了又什麽區別?」

　「陛下，」耶魯小心翼翼的問:「您有什麽其他的打算嗎?」

　那蟲沒有正面回答，卻反問道:「你們知不知道這幾天我身上發生了什麽事情?」

　耶魯搖搖頭。

　「我曾經是一個高智商蟲族，」那蟲道:「可是後來因為某些原因我變得很愚蠢，我逼死暴君的時候，正是我最愚蠢的時刻，而這幾天裡，我又開始變得聰明起來，我的智商開始恢復了。」

　兩位大統領聽得莫名其妙，卻又不敢發問，只能繼續靜靜的聽著。

　「要知道進化是一個全方位的過程，可不僅僅只是力量的提升，智慧同樣也需要提升，雖然那家夥分走了我所有的智慧，讓我暫時變成了一個白癡，但我終究還是慢慢變得聰明起來了。我不但明白了自己犯下的錯，而且知道了一些原本不知道的東西，」那蟲頓了頓，仿佛在猶豫要不要說下去，可是在幾秒鍾後他就繼續說了:「我知道了一些很驚人的秘密，那是……有關這個宇宙的秘密。」

　「有關宇宙的秘密?」豬來忍不住重複了一遍。

　「是的，關於這一場曠日持久的種族戰爭，關於我們澤格蟲族的未來，關於這個宇宙的起源和生滅，我都明白了，」那蟲忽的笑了一笑，衝淡了幾分悲涼的情緒:「別忘了，我可是開啟了無限進化之門的超級生命，這些東西我都是有資格知道的。」

　兩位大統領瞪大了眼睛，期待著聽到這些關於宇宙的絕對奧秘。

　可是那蟲卻不往下說了，他沉默了一下，然後用斬釘截鐵的語氣道:「澤格蟲族一定不能滅族！」

　「啊?」兩位大統領被陛下的跳躍性思維搞得一時腦子沒轉過彎來。

　「我說，」那蟲一字字道:「我們可以敗，可以打不贏這場三族戰爭，可以不君臨宇宙，可以苟延殘喘的活著，但是，我們一定、一定、不能滅族！」

　兩位大統領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然後耶魯就下意識的問了一句:「為什麽?」

　「因為，我們一定要進入宇宙的下一個階段！」那蟲的眼裡有灼灼的光，這一刻的他完全看不見當初那種弱智而跋扈的樣子，更像是一個充滿了智慧的導師。

　「宇宙的下一個階段?」耶魯更是迷茫。

　「那是這個宇宙最繁華盛大的階段，是每一個智慧生命夢寐以求的階段，是天堂一樣美好的時刻，」那蟲的聲音仿佛夢囈:「只要我們澤格蟲族能夠活著進入這個階段，我們就再也不用考慮什麽三族爭霸，什麽資源搶奪，因為這個宇宙會膨脹上千，不，上萬倍！會有無數新的智慧種族誕生。我們可以遠遠的避開任何一個種族，可以尋找到遠超過現在數萬倍的資源，可以擁有遠超過現在數萬倍的龐大疆域，我們完全可以讓澤格蟲族再度發展興盛，別說是百億人口，就算是千億萬億，那也絕對不是問題！」

　他頓了頓，目光炯炯看著眼前的兩位大統領:「這一切都可以實現，只要我們能夠進入那個階段！」

　雖然還沒有完全明白那蟲的意思，可是兩位大統領的呼吸同時粗重起來，他們都被陛下所描繪的未來所震驚了。

　那是何等壯麗輝煌的時刻，我們真的能夠看到那一刻嗎?

　「陛下，我們要怎麽做?」豬來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這一次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激動。

　「很簡單，活下去，」那蟲道:「苟延殘喘的活下去，不顧一切的活下去，堅持到宇宙進入第二階段為止！」

　「可是我們很難堅持下去了，」耶魯有些沮喪的搖了搖頭:「這一次如果不是因為人類忽然出兵，恐怕我們已經被神族給滅了，可是神族和人族總有打完的一天，到那時候，我們應該怎麽辦?」

　「沒錯，無論人類還是神族的侵略，我們都擋不住了，」那蟲點了點頭:「在失去激動和艾劈叉之後，我們根本沒有將領可以與林燃星或是神族雙子星抗衡。」

　豬來和耶魯互相看看，都羞愧的低下頭去。

　陛下說的是事實，可是這個事實真的讓兩位大統領很受傷。

　「所以我們必須改變策略，」那蟲道:「你們有沒有想過，跟人類合作?」

　「什麽！」兩位大統領同時失聲叫道。

　「這很正常，」那蟲面色平靜，顯然這個想法早已在他腦子裡醞釀了很久:「神族攻擊我們是為了搶奪資源，可是人類並不缺乏資源，人類與我們結仇最大的原因是我們一直在主動攻擊他們，他們完全是被動的。所以，我們與人類的矛盾並不是不可調和的。」

　耶魯和豬來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了。

　「主動向人類求和，我們會失去很多東西，包括尊嚴，包括疆土和資源，或許他們還會提出很多讓我們難以接受的苛刻條件，可是至少有一點可以保證，」那蟲的眼神掃過兩位大統領，緩緩道:「我們能夠讓澤格蟲族延續下去，直到進入第二個宇宙階段！」

　宮殿裡很安靜，可是每一隻蟲的內心都波濤洶湧。

　「陛下，我完全沒法判斷這樣做對不對，」豬來在很久之後才說了一句話:「不過您是我們的王，您說怎麽辦就怎麽辦吧。」

　「我們怎麽向人類求和?」耶魯問出這個問題，就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

　「現在有一個很好的機會。人類正在斯科特星系受阻，」那蟲胸有成竹的笑了笑:「如果我們能夠幫人類度過這個難關，人類就會接受我們了。」

　「人類一向多疑，萬一他們不相信我們的誠意呢?」耶魯追問道:「畢竟我們還有一億一千萬的龐大兵力，這足以讓人類對我們充滿警惕，一旦他們感覺到危險，恐怕他們會搶先撕毀協議，乾掉我們。」

　「所以，我們必須付出足夠的代價，讓人類感覺不到危險，人類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當他們感覺到威脅的時候，他們會心狠手辣的去摧毀一切敵對勢力，可是如果他們覺得沒有威脅，他們就會忽然變得心腸很軟，會從心底裡滋生出許多莫名其妙的情緒來，或許……他們會覺得豢養一個沒有威脅的異族很有成就感吧。」那蟲聳了聳肩，絲毫不覺得自己說的這番話對於每一個澤格蟲族來說是多麽難以忍受的屈辱:「我們可以製造出這樣的局面，然後讓人類心甘情願的豢養我們。」

　豬來和耶魯臉上同時有怒火一閃而過， 他們感受得到那種被人豢養，被人當作珍稀動物指指點點的屈辱感，但是他們畢竟是最優秀的將領之一，很快就控制住情緒，問道:「怎麽製造局面?」

　「很簡單，」那蟲輕描淡寫的道:「把我們的一億一千萬大軍統統葬送掉就可以了。當然不能毫無意義的葬送，我們要主動去幫助人類對付神族，盡量多的消耗神族部隊，直到把一億一千萬大軍全部耗光。」

　他頓了頓，臉上有陰狠之色一閃而過:「神族不是想把我們滅族嗎?這一次我們要給他們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人類在斯科特星系不出意外的陷入了僵局，庫拉飛上校的嘗試遭受了很慘重的失敗，當他控制著折疊在一起的幽靈戰機衝過去的時候，正對面的海盜船在第一時間也開始相當有序的折疊。

　折疊本身就是屬於這個宇宙中的秘技之一，而折疊的速度則是這個秘技強大與否的一個重要考量標準，庫拉飛之所以強大，不僅僅是因為他的甩尾和馬塔回旋，更是因為他折疊的速度極快，幾乎跟激動不相上下，可是這一次，他遇到了真正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