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駛入皇城的馬車在禦林甲士的引導下,朝皇宮內院駛去,馬車碾壓在堅硬的青石地面上所發出的聲音,在空曠的皇城內不斷的回響著,顯得格外的蒼涼。
張融掀開馬車的窗簾,看著這座屹立了將近千年的皇城,曾經有六個朝代的皇帝都居住在此,皇城的建築風格也集中了六個朝代的所有風格,既顯示出了一種大氣,但又不可避免的流露出了蒼老之色。他歎了口氣,感歎道:“想當年久安帝登基之時,此地是何等的光彩照人,又有幾人能夠想到如今竟然會變成這樣。”
身穿便裝的段虎坐在張融對面,雙手抱胸,透過對面的窗戶看著外面的情景,淡然的說道:“道家不是講究天道嗎?朝代的更替就是天道循環,一個朝代有它盛極之時,也有它衰敗之日,今日皇宮之景象或許就是我來日結局也說不定!”
“主公,為何有如此悲觀的想法?”丁喜愣了一愣,不解道。
“沒什麽?只是心有所感罷了!”段虎淡然一笑,而後轉移話題,道:“等此間事了,你準備怎麽辦?是繼續留在京師,還是和我一起去並州?現在並州、靖州都百廢待興,你是個實政人才,正好和重師搭配,幫我處理政事,畢竟我們在武安城合作得恨不錯。”
段虎的提議非常吸引張融,他清楚只要自己去到並州,就一定被段虎重用,能夠施展自己的抱負和畢生所學,但是很快他又猶豫了,搖了搖頭,說道:“屬下還是留在京師好了。畢竟現在還沒有人知道我們只見的關系,而且我還是大秦的丞相,利用這個身份,我應該更能夠幫助主公的霸業。”
段虎看了張融良久,臉色變得陰沉起來,隨後又恢復正常,歎了口氣,沉聲說道:“沒想到連你也看出來了?你之所以不答應我去並州。恐怕是你不願意卷入那些混蛋雜碎的派系之爭吧?”
張融知道瞞不過段虎,沒有否認,他稍事整理了一下思路,說道:“雖然主要原因是不願意卷入主公勢力裡面的派系之爭,但也還有其他原因。請恕屬下直言,主公勢力內地派系已經形成,而且主公似乎也準備對其打壓,但屬下認為主公最好還是不要插手為妙。”
“為何?”段虎不解的問道。
“任何一個勢力派系的形成必然有很多原因。其中最大的原因必然是權力,”張融仔細的分析道:“如今主公對各個派系之間的權力劃分非常均衡,若是強行打壓,必然要以一方做為典型,這樣一來就會有失公允。令到主公的形象受損,而如果主公所有派系全部打壓的話,他們自然不敢對主公不滿,最終會把這股氣撒在了其他派系身上。令到局勢變得越來越亂。更為重要地一點,現在主公絕大部分的高層將領和幕僚都沒有參與派系爭鬥,所有的事情都是下面人在胡鬧,若是主公大張旗鼓的進行打壓的話,那就顯得有些小題大做了。倒不如對各個派系推舉出來的頭目進行警告一番,這樣他們就一定會收斂起來的,而且也是在暗示丁喜他們,你很不喜歡這樣的事情。他門也必然不會參與其中,這些派系沒有高層將領和幕僚地支持,最終也就是一些跳梁小醜,起不了什麽大風浪。”
“嗯!”聽到張融的話,段虎微微的點了點頭,隨後又歎了口氣,說道:“如果不是我不願強人所難,就是綁我也一定把你綁到並州去。”
張融笑了笑。說道:“呵呵!主公太抬愛張融了。其實這樣的事情丁喜和賈淵他們也未嘗看不透,只不過他們身在局裡。被蒙蔽了眼睛罷了!屬下只不過是佔了旁觀者清的便宜。
”這時馬車停了下來,稱心那非常獨特地陰柔聲音,從車外傳了進來,道:“奴婢稱心恭迎大將軍虎駕!”
段虎掀開車簾走了出去,只見稱心此刻一身戎裝,身上穿著一聲漆黑如墨的鎧甲,在他身後跪著一群和他同樣裝束的禦林甲士,另一旁則站立了數十個老黃門,為首的則是王搏和赤雲真人,這些老黃門雖然長得有點陰陽怪氣地,但是段虎可以從他們的呼吸中聽出來,他們全都是高手,至少不會弱於白山等人。
王搏和赤雲道人見段虎走下了馬車,也領著人上前幾步,見禮道:“參見大將軍。”
“各位都請起來吧!”段虎微微抬了抬手,隨後他轉頭看了看眼前的宮殿,若不是宮殿上面有著養心殿的宮名,或許他會認為自己來到了某個道觀。這時他感覺到在殿內有一個非常微弱的呼吸聲,於是轉頭朝赤雲真人問道:“久安帝在殿內嗎?”
赤雲真人點了點頭,說道:“現在久安帝已經離死不遠了,若不是貧道的丹藥,或許他早就已經歸西了!”
“很好!你們做得很好!”段虎拍了拍幾人的肩膀,一邊向上走,一邊說道:“等此間事了,你們就隨我一起去並州吧!”
“是,大將軍!”三人面露喜色躬身應道。
段虎和張融走到殿前,王搏等人緊隨其後,殿門外的禦林甲士連忙為其打開殿門,只見在幽暗地大殿之內除了一個丹爐以外,再也沒有任何擺設,顯得非常空曠,丹爐裡面似乎正在燒著一種薰香,聞了以後讓人精神為之一振。在大殿一側的房間內一道昏暗的燈光從裡面射了出來,段虎感應到的微弱呼吸就在那個那裡面,赤雲真人提著長明燈在前面引路,帶領這段虎來到偏殿。
段虎示意赤雲真人等人留在外面,然後和張融一起走了進去,屋內彌漫著一陣很濃的藥味,幾乎已經覆蓋了這個不太大的房間每一個角落,在房間的東面有一張龍床。久安帝躺在上面,還在睡夢之中,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已經有人進來了。段虎邁步走上前,站在了床邊,張融輕輕將一旁的椅子搬過來放在段虎身後,等段虎坐下後,便站立在其身側。
借著床頭微弱地燈光,兩人仔細地看著現在已經離死不遠地久安帝。他地臉色極其蒼白,頭髮有些凌亂,臉部的輪廓深深的凹陷了下去,幾乎看不到半點的肉,沉重的呼吸令到胸口有著明顯的起伏,胸側的傷口還在滲透著鮮血。兩人對視了一眼,在彼此地眼中都浮現出一絲憐憫,誰曾想那個叱詫風雲的久安帝最終竟然會落得淒慘的樣子。他的兒女們死的死、離的離,就算是快死了身邊都沒有一個親人,唯一與其相伴的只有頭上的這盞孤燈。
“呃!”久安帝痛苦地呻吟了一聲,身子非常艱難的動了一動,隨後他察覺到房間內有人。但他以為是赤雲真人,所以並沒有張開眼睛,只是說道:“真人,給朕拿點水來。”
話音落下良久。床邊之人似乎沒有移動,久安帝皺了皺眉頭,張開眼睛一看,臉上立刻露出了一絲驚駭之色,隨後又立刻恢復了常色,看著段虎說道:“你來了!看來朕的死期已經到了!”段虎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久安帝,而久安帝也不在意,繼續說道:“朕雖然千百次的猜想你怎樣進入皇宮。取朕性命?但萬萬沒想到赤雲、稱心和王搏都是你地人,還有張融,朕待你不薄,為何你要背叛朕?”
張融收起了那一絲憐憫,眼中充滿恨意的說道:“皇上,雖然你待我不薄,但又豈能抵消我數千行舟學派師生的性命,仇深似海。不得不報!”
“朕是該有一死啊!看來朕始終無法學到先皇的絕情絕義。”久安帝苦澀地笑了笑。又轉頭看向段虎,說道:“段虎。看在朕一直都很賞識你的份上,求你答應朕一件事。”
段虎淡然的說道:“你說吧!”
“希望將來你征討天下的時候,能夠為我蕭家留下一條根!”久安帝此刻像個無助的老人,乞求道。
段虎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說道:“要別人做任何事情都必須付出相應的價錢,你要用什麽來交換蕭家的這一點血脈。”
“呵呵!你真是一個瘋子,連垂死的老人你也要榨出一點油水來!”久安帝露出了比哭還要難看地笑容,掙扎著從身側取出了一個錦囊,放在床邊,這一點點動作幾乎耗費了他所有的力氣,他喘了兩口氣,恢復了一點力氣,指著錦囊說道:“錦囊裡面有兩張地圖,地圖上面記載了兩個金礦的位置,朕想用兩座金礦應該足夠換蕭家的這一點血脈了吧!”
段虎臉上閃過了一絲驚訝,看到這個早就準備好了的錦囊,他明白過來久安帝之所以會不想補償他所耗費的財物,並不是為了限制他的發展,而是想讓他缺錢,然後真正的後招就在這裡等著。 其實段虎現在也不是太缺錢,雖然沒有能夠從幽州搶奪來多少財物,也沒能從京師地官員身上榨取多少油水,但是以北疆異族集中在龍庭地財寶就足以彌補上這個窟窿還綽綽有余。但如此一來,段虎心目中那個舉世矚目的王城就可能會胎死腹中,因為那些財寶全部都是用來建造那座王城地,久安帝的這一擊正好擊在了段虎的軟肋上,令他沒有半點理由拒絕。
“好!成交。”段虎想了一想,點頭答應,隨後立刻伸手取過錦囊,打開一看,只見錦囊裡面沒有什麽地圖,只有兩把鑰匙,段虎立刻抬頭怒視著久安帝。
“去城西清水河的武安橋下,從東邊數起第七個橋墩,向下挖三尺,可以找到兩個箱子,地圖就在箱子裡面。”見到段虎被耍弄的樣子,久安帝得意的笑了笑,而後又變得極其嚴肅的說道:“段虎,朕希望你說話算話,否則朕就算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段虎將錦囊收入懷中,站起身來,看了久安帝最後一眼,轉身朝屋外走去,同時說道:“我段虎一諾千金,絕不食言,只要有我段虎一天活在這個世上,就保你蕭家能夠留下一脈骨血!”
聽到段虎的話,久安帝緩緩的閉上眼睛,而張融則從懷裡取出了一把匕首,當段虎推開門走出來的時候,一個舉刀下刺的影子被燈光投射到了養心殿的牆壁上,同時身後傳來了一聲悶哼,緊接著匕首落地的聲音和張融不知是喜是哀的哭聲從屋內傳了出來。
段虎沒有回頭,看了看周圍的人,淡然的說道:“皇上架崩,諸位準備迎接新皇登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