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大人,您怎麽到封崗來了?”負責防衛的廖兵剛剛在前面指揮布防完,走到後軍便看到被展輕靈攔住的賈淵,疾步上前躬身行禮道。
“廖將軍,總算來了!否則我這個王爺治下的左軍師兼兵部尚書,可能連軍營也進不了!”賈淵搓了搓長須,微笑著調侃道:“想必這位就是展輕靈姑娘吧?果然是個英姿颯爽的巾幗英雄,能夠執法嚴厲,絕不徇私,看來王爺這次又得一員大將!”
雖然賈淵位高權重,但是展輕靈的地位也不低,至少無論從實際還是名義上,她都是段虎的“師娘”,斷沒有向賈淵行大禮的可能,只是坐在朱龍馬上抱了抱拳,神色淡然的說道:“左軍師過獎了!”
見到展輕靈如此托大,無論朝野都備受尊重的賈淵不禁皺了皺眉頭,隨後又恢復常色,不再與其糾纏這些繁枝末節,轉頭朝廖兵問道:“廖將軍,王爺何在?”
廖兵面露難色,無不擔心的說道:“王爺自從直到中衛將軍犯了事之後,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子裡,已經一天了,到現在還沒有出來。”
“一天了?”賈淵愣了愣,而後惱怒的說道:“你們做什麽去了,為什麽不去將王爺叫出來,難道你們不知道現在有很多事情都等著王爺處理嗎?你們這樣任由王爺關在屋子裡是淡職,知道嗎?”
“哼!”面對賈淵的指責,廖兵不敢反駁,而展輕靈可沒有那個顧忌,冷哼一聲道:“又不是我們要把他關在屋子裡面的,是他自己乾的。而且還下了軍令不許任何人靠近,你要我們怎麽辦?你既然這麽理直氣壯的指責我們,那你去把他勸出來呀!”
賈淵沒和展輕靈做過多計較,朝廖兵吩咐道:“在前帶路,我要見王爺。”
廖兵趕忙轉身在前領路,朝封崗城寨的軍營內部走去,賈淵也帶著兩名親衛緊隨其後,而展輕靈則抖了抖手中長戟。策馬跟了上去。
在軍營正中間地營房之外。十幾名捍死親衛護衛在周圍,長相幾乎和怪物無異的狗奴將烈焰破天戟扛在肩上,蹲在營房門口,虎王和乘風分別立在兩側。賈淵緩步上前靠近營房。周圍的親衛都認識這位重臣,雖然不解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但沒有阻攔,當道的狗奴也被展輕靈一戟打開。在地上滾了兩圈後,蹲在了虎王的身後。
賈淵一直走到門口停下了,躬身朝門口施禮,道:“賈淵參見王爺。”
門內過了好一會兒才傳出段虎的聲音道:“賈淵你不再蒼隴主持大局,反而跑到定州來所為何事?”
賈淵站直身子,朝門抱了抱拳,神色嚴肅的說道:“賈淵是來向王爺辭行的!”
此言一出,周圍眾人全都愣住了,原曾想賈淵是來勸解段虎地,沒想到他竟然忽然演了這樣一出,實在出乎了大多數人地預料。
段虎在屋內也愣住了,眉頭微微一皺,說道:“你要走?
走到哪裡去?“
賈淵神色如常,回答道:“去荊州雲霧山中,做一閑雲野鶴的隱士!”
“哼!你倒是很會說,做閑雲野鶴的隱士,”段虎冷冷一笑,無不輕蔑的說道:“像你這樣重視權勢地人,現在更是大權在握、意氣奮之時,你舍得放下權力,做個風餐露宿、衣食不定的隱士嗎?”
賈淵沒有反駁,如實說道:“舍不得!王爺賜予我賈淵地權力,別說是我賈淵這樣一個俗人,就算是聖人也不一定能夠說放下就放下。”說著,話鋒一轉,道:“但是再大的權力也要有命去用,若沒有了性命,一切都是白搭!”
在屋內,段虎雙眉鎖得更緊了,
站起來,走到門口,和賈淵僅一門之隔,說道:“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有人想要殺你嗎?”賈淵搖了搖頭,語氣淡然地說道:“王爺想岔了,並非有人想要殺賈淵,實乃賈淵不想和王爺的大業一起死!”
聽到賈淵的話,周圍的人此刻更加愕然了,他們沒想到賈淵竟然會在段虎快要收服定州的時候,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但是他們隨後也清楚接下來的話不是他們能夠聽的,於是全都遠遠的退開,而虎王則一口叼著狗奴的肩膀,緩步走開,隻留下了乘風站在門口。
“你說什麽?”段虎也對賈淵說出這樣一番話而感到詫異,隨後他臉色陰沉下來,將門打開,瞪著賈淵,冷言道:“眼下我軍將要收服數百年他朝未曾收服的定州,建下不世功業,你竟然說我段虎的大業要完了!賈淵,你若是不說出個所以然來,想必妖言惑眾、擾亂軍心是什麽罪你應該很清楚吧!”
“臣既然敢說出這樣的話,就不怕責罰。”賈淵絲毫不畏段虎的視線,挺起胸膛,直視道:“臣這樣說有三點原因,先王爺已經不是七年前的王爺了,當年王爺為了讓臣歸順於你,不擇手段,威逼利誘,何等的霸道,而後又單騎掃靖州,率軍過冰原,那是何等的銳氣,而現在呢?王爺竟然單單為了一員愛將,便不顧天下大業,而做這女兒態,實在很難讓淵看到當年的虎煞威風。”
聽到賈淵的話,段虎臉色緩和了下來,轉身走入屋內,說道:“進來,把門關上。”
“是!”賈淵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走入屋內,重新關上屋門。
段虎指了指旁邊的椅子,說道:“坐下說話!”
賈淵點了點頭,毫不客氣的坐了下來,跟著轉頭,朝段虎繼續說道:“其次就是王爺麾下將領軍士皆是天下少有的強兵,一路都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然而久而久之,便心生驕狂,忘乎所以,認為天下無人是敵手,現在更是使得這股驕狂之氣蔓延到了全軍上下,豈不知驕兵必敗之理!白山將軍一事雖然生得突然,但之前並非無跡可尋,只不過眾人全都認為這只不過是小節問題。無關緊要。而淵則認為此乃破滅大患,白山將軍只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
“事情有那麽嚴重嗎?”段虎眼睛微微一眯,想了想,抬頭問道:“你認為應該怎麽解決?”
賈淵搓了搓胡須。說道:“王爺可曾記得司馬靖這人?”
段虎皺了皺眉頭,在腦子裡想了想。說道:“你說的可是重師為他兒子林仲文請的西席老師?我記得他好像去年被重師地舉薦,現在在並州漢縣任職縣令。”
“正是此人。”賈淵點點頭。繼續說道:“因為他一無功績,二無政績,所以林大人不好將其提拔到高位,一直讓他在漢縣當個縣令,等來年官員大考之後,再行提拔。臣觀此人有大才,極善治軍練兵,曾著有治軍七策等書,兩個月前他曾上了一本奏折給兵部,其中便列舉了我軍一些弊端以及改正的方法,所以依臣之見,可將整頓軍紀之事,交給司馬靖、李信大人和前將軍黃烈大人三人共同主理,只須一月便可掃除憂患。”
“讓一縣令插手軍務,虧你想得出來!”段虎稍微想了想,說道:“既然如此,就將此人提拔為兵部員外郎,主理軍紀。
“為臣代替司馬靖謝過王爺了!”賈淵躬身道。
“好了!少來這套俗禮。”段虎的神色已經完全緩和了下來,一臉虛心受教的朝賈淵問道:“已經說了兩個原因了,還有一個原因呢?”
“最後一個原因也至關重要,稍微處理不好,便有可能使得我軍一潰千裡,大好基業一朝盡喪。”賈淵雙眼極為嚴肅的看著段虎,沉聲說道:“那就是王爺您各處兵力調動和戰略部署是錯的。”
“什麽?”段虎神色愣了一愣, 臉色陰沉,說道:“此次兵力調動是經過了我的深思熟慮之後,才做出的決定,各個方面我都想到了,還有何重大錯誤?”
“不錯!王爺對敵所用地兵力調動地確堪稱完美,沒有一絲破綻,但這只是針對小范圍的戰鬥,”賈淵毫不留情的指責道:“而恕臣直言,就天下大局來看,王爺的兵力調動和戰略部署卻顯得漏洞百出,不堪一擊。”
段虎神色凝重,沉聲說道:“說說你地看法!”
賈淵神色平靜的反問道:“王爺是不是準備在北面給東部聯盟以沉重一擊地同時,夾收服定州之勢,和右將軍呂梁一起進攻吳國南疆,將南疆一舉拿下?”
“的確是這樣地,”段虎點頭說道:“我軍現在士氣正旺,呂梁前兩天已經攻下了南苗七城,而且我們也控制了天江天險,進可攻,退可守,要拿下南疆應該不是什麽難事?”
“不錯,王爺的想法的確很好!”賈淵冷然一笑,說道:“可是王爺真的認為南疆好拿下來嗎?王爺若是以定州戰事來對比攻打南疆的話,賈淵可以肯定的告訴王爺,你必敗無疑!”頓了頓,他看了看段虎的表情,又接著說道:“王爺這次能夠一舉拿下定州,更多的是運氣,如果定州群豪不是在凌雲城死傷過半,如果不是有以為多頡長老帶王爺偷襲兩族領地,如果不是兩族領地內數百年沒有戰事,空虛無防,想來王爺要拿下定州應該不會像現在這麽輕松吧!然而王爺剛剛平定定州,就要征伐南疆,屆時王爺必然會被拖入南疆戰事泥沼之內,難道王爺就不怕這個時候南齊皇帝重新啟用洪峰,攻我荊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