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虎又沉默了片刻,繼續說道:“丁喜,你老實告訴我,我這樣懲處含嫣是否能夠消除底下的黨派之爭?”丁喜神色肅然,躬身說道:“恕屬下直言,黨派之爭只會減弱,不會消除。
之所以會有黨派之爭,就是因為人們內心深處對權力的所致,任何一個勢力裡面都會有黨派之爭。對於一個上位者來說,底下的人相互爭鬥,有時候並不是什麽壞事,只需要將彼此的爭鬥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圍內就行了,這樣反而還有利於上位者的統治,歷數所有的朝代更替,他們的滅亡都是因為上位者的無能,而非亡於黨派之爭,由此便可見一斑。“段虎微微的點了點頭,想了想,心中有了一絲明悟,臉色微微變了變,又恢復了正常,隨後吩咐道:”你現在立刻入京,處理大將軍府的搬遷事宜,另外府內還有一些朝廷官員之前簽下的欠條,將欠條上面的款子全部收回來,最後通告京師裡面的人我段虎兩天后回京,至於對含嫣的處罰等我回京以後再行處理。“”屬下遵命!“丁喜連忙躬身退下,出了營帳之後,便不由自主的長舒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忽然感覺到全身一絲涼意,低頭一看才現全身上下都濕透了。
此刻段虎一個人靜靜的坐在帳內,眼睛看和文案上面放著的京師密信,口中喃喃說道:“柳含嫣,你這樣做到底是想要幹什麽?”對於京城的百姓來說今天可是個天大的日子,經過曠日持久的戰鬥之後,一直一來為禍中原的北疆異族竟然被鏟平了,而平定他們地則是今日就要回京的虎賁大將軍段虎。因為是處在京師重地。即便是三歲小兒也會知道不少朝廷裡面的事情,最近傳言段虎與朝廷鬧得很不愉快,都快要到了動刀子的地步,就連朝廷封其為藩王,他也不接受,知道久安帝請柳含嫣入宮之後,才讓虎賁大將軍府象征性的接受了皇命。不過這點好像並沒有經過這位天下第一猛將的同意,據聞身為女主人的柳含嫣在接了旨意的當天就下了大將軍府地地牢了。而且還從外面傳來。段虎派兵劫掠幽州、益州和瓊州三地,掠劫財物人口無數。
那些朝廷和段虎之間地爭鬥,在京師百姓看來非常遙遠,根本不會影響他們的日常生活。有的反而給他們增加了不少茶余飯後的談資,比如先行一步為段虎回京做準備地丁喜。這位在段虎勢力裡面的第二號大人物回來之後。也不乾別地就顧著收債了,也不知道這位爺從哪裡弄來了一大箱子的借條。幾乎京師所有地官員都跑遍了,就連眾所周知的親段官員也一個都沒放過,不少官員被這借條上的債務弄得不得不賤賣田產,這樣一來使得不少京師的百姓受益。而那些官員雖然頗有怨言,但卻沒有一個敢反抗,誰讓他們欠債的對象是段虎了。
在清晨的時候,段虎便派出人通知虎賁大將軍府,此刻他已經過了七星關,進入一馬川,雖然通過一馬川,到達京師北門還需要數個時辰的時間,但是虎賁大將軍府已經率眾趕到了北門外五裡亭迎接。從虎賁大將軍府出來的人就可以看出,之前傳聞文淵儀同柳含嫣被關起來的消息的確是真的,因為帶領虎賁大將軍府的人馬出迎的人是虎賁大將軍另外一個妻子林夫人。與市井百姓對柳含嫣的崇敬有所不同,這位林夫人在他們眼中就跟非常親近的鄰家媳婦似的很是喜愛,林夫人雖然深入簡出,出府的次數並不是很多,但每次出來都會給那些生活在底層的市井百姓真正的實息,所以這個總是帶著開朗笑容的貴婦人在民間的聲望一點都不比柳含嫣差。
林湄娘站在隊伍的最前列,在她周身一裡的范圍全都被虎賁大將軍府的捍死親衛給清空了,可能是由於懷有身孕,下人拿了一張椅子讓她坐下,在她身側分別站立了虎賁大將軍府的兩大掌權人物丁喜和上官宏,再後面則是虎賁大將軍府的一些要人和朝中的各級官員,就連傳聞已經和段虎決裂的另一位大將軍蒙武也在其中。這些官員比早朝都要到得齊全,或許現在的場景只能在每十年一次的大秦宗廟祭典之上才能看到,今日的盛事已經足夠京師的市井百姓談了幾年了。
為了一見今日的盛事,在京師周邊州郡的百姓也都趕了過來,他們和京師本地的百姓各自佔了一邊,被負責防衛的捍死親衛攔在了要道兩邊,有條件的就租了一輛馬車,在馬車頂上搭上一個平台,全家老小都站在上面舉目眺望,為的就是想要見上一眼中原百姓的民族英雄,其中還有不少的人是事先從南齊趕過來的。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從清晨等到了正午,一些體力差的官員和百姓都累倒了下去,幸好虎賁大將軍府準備得當,有醫師在旁看護,才沒有出什麽太大的事情,只不過人心有了一些浮動,場面顯得沒有開始那麽平靜。這時,一騎從一馬川的方向疾馳而來,行到迎接隊列前,在林湄娘面前躬身跪下,道:“啟稟林夫人,大將軍的軍陣已經過了一馬川,就要到北門了。”林湄娘面露欣喜,連忙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在侍女的攙扶下,走到了迎接隊伍的最中央,後面的那些人聽到段虎就要到了,連忙站整齊,收束衣冠,和那些市井百姓一起將視線投射到一馬川的方向。
沒過多久,就聽見一陣激烈的軍鼓從一馬川方向傳了過來,隨後映入眾人眼簾的則是一隊由龐大怪物所組成的軍陣,這些怪物一個個都跟小房子似的,身上披著一層帶刺的薄甲,向下低著地獸頭上帶著一個鋼盔,從鋼盔上的眼中穿出幾個粗壯的長角。顯得極為猙獰。在怪獸上面坐著兩個人,一個駕者,一個是鼓手,隨著那個頭上帶著野獸頭骨的野蠻駕者施展靈活的操縱手法,那隊怪獸隨著鼓聲整齊的踏著沉重的步伐,就連裡他們還有數裡遠的地方都感覺得到地面地震動。
“滋!”當那群怪物出現地時候,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們又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在場之人除了好奇以外更多的是驚恐。而蒙武等人則看到了這種怪獸地軍事價值,腦子裡不禁浮現出這些怪獸踐踏敵人的身體,衝擊敵人軍陣地場景,心中立刻生起了一股無力感。
段虎從冰原帶出了一隊冰原荒獸兵團的消息。在中原人中間並不是什麽太大地秘密,不過眾人心中卻都只是以為那些荒獸最多也就是跟馬一樣的大小。沒想到竟然會如此巨大,巨大到出了常人所能想象的范圍。
接下來的事情更加讓這些人感到了段虎軍隊的強大。當那群巨大的冰原荒獸行到眾人面前向兩邊分開的時候,眾人這才看清了在這麽一大群冰原荒獸後面的情景,一大群的長刀一般牙齒的巨狼緊隨其後。這些巨狼一個個都跟那些戰馬一樣大小,黑壓壓的一大片幾乎覆蓋了整個北門前的平原田地,用漫山遍野來形容也不為過。那些巨狼身上也披著一身精鋼鱗甲,而那些駕馭巨狼的騎士們卻令人意外的穿著極為破爛的盔甲,上面有著不少的刀劍砍傷的痕跡,雖然這些盔甲顯得非常破爛,但卻絲毫不影響他們的氣勢,反而令他們看上去顯得更加壯烈,更加威武。
這一整群狼騎兵分成五股人馬,分別由五人統領,而這五人胯下都騎著一頭巨型白虎,煞是威風,這五人的名聲在市井百姓中間並不陌生,段虎座前親隨五小將隨著段虎轉戰南北的故事早就被說書人編成了故事流傳開來,中原的年青人都奉其為偶像,他們的師門也水漲船高成了江湖上幾個大派之一。
隨著這支狼騎軍分開兩邊,在場眾人等待多時的人終於出現了,只見在一支騎著白虎、身穿白甲的騎軍中間一個腳跨從雲獸,身穿火鱗甲的高大身影顯得非常的突出,一個人的出現便輕易的將整個軍隊的氣勢給壓了下去,所有人全都不再多言,靜靜的看著眼前的這位已經在天下百姓心中變成了一個神話的強者。忽然一陣風莫明其妙的刮了起來,段虎身後如血一般的大披風隨風飛揚起來,仿佛化成了一條血河,眾人不約而同的看到了在血河中似乎浮現出一張張痛苦的臉龐,他們哀嚎著卻不出任何的聲音,而在他們前面的高大身影卻像是一個永遠不會松動的封印一般將這些死在他手中的怨魂死死的禁錮起來,變成一塊塊踏腳石,被他永遠的踩在腳下。
這隊人馬行到了迎接隊列的前面,所有人都被段虎的氣勢震懾住了,沒有人知道該如何迎接這位戰神一般的人物,這時林湄娘卻沒有受到段虎的氣勢影響,神色激動的上前了幾步,似乎想要立刻撲到段虎的懷裡,然而又立刻意識到這樣做有失體統,隻好進退兩難的站在那裡,顯得可憐兮兮的。
段虎翻身落地,將頭盔取了下來,露出了他那個極為獨特的寸頭,已經蓄起的胡須顯得他更加成熟,有些瘦削的臉龐令到他看上去更有威儀,臉頰上那頭下山黑虎還依然是那麽猙獰。
只見他走到林湄娘的身前,臉上不可思議的露出一抹極為溫柔的微笑,雙眼也變得柔情似水一般,伸手摸了摸林湄娘的頭,笑著說道:“怎麽?小丫頭,才兩個月沒見就不認識你丈夫了?”“相公!”林湄娘見到段虎這麽溫柔,聽到那熟悉的語氣,終於忍不住飛撲到段虎的懷裡,不顧形象的大聲哭了起來,一枚枚充滿幸福的眼淚滴落在段虎的火鱗甲上。
這一刻段虎的氣勢為之一收,所有人都像是脫去了束縛一般,輕松起來,見到以鐵血無情的段虎有如此溫柔的一面都為之感動,不知何人忽然開口歡呼,一聲聲大將軍威武的口號,頓時響徹了整個汴京,傳遍了整個汴京城的每一個角落。這時在皇城宮殿中的養心殿內,久安帝掙扎了坐起來,在小黃門的攙扶下,用盡全身力氣走到了大殿門前,看著北門的方向,而在虎賁大將軍府內的地牢之中,柳含嫣坐在鋪了絨毯的石床上,看著地牢北面的小窗口,這時兩人不約而同的都說道:“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