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沐清的拒絕,段虎並沒有感到有什麽意外,畢竟有誰會答應一個剛剛派人綁架自己的人,去他那裡做事,那不是從狼窩跳到虎坑嗎?所以段虎只不過微微一笑,說道:“沐小姐,想必是這些天受驚了,還沒想好,你可以和上官先生回去好好想想,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除了我段虎能夠讓你的才能得以揮以外,其他的勢力絕對不會讓一個女人擔當高位,更何況是個寒門女子。”
沐清顯然從段虎的話裡聽出了一絲威逼的意思,她秀眉一鎖,正準備嚴詞拒絕,上官宏連忙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必要多言,隨後朝段虎躬身說道:“既然見漢王千歲的目的已經達到,老臣先行告退。”
段虎也清楚有些事情是急不來的,點點頭,吩咐道:“化元,送上官先生和沐小姐離開。”
聽完吩咐後,上官宏拉著沐清向外走去,而快要走到殿外的時候,沐清忽然將手從上官宏手中抽出,轉身走回到段虎面前,像個文人士子一樣跪坐在段虎面前,神色嚴肅的問道:“沐清有幾個疑問不知道是否當問?”
“但說無妨!”段虎橫眉微挑,笑道。
沐清深吸口氣,問道:“敢問漢王千歲準備用何法治國?”
段虎愣了一愣,沒想到沐清竟然問他這樣一個正式的問題,要是問他如何將然打倒,他倒是知道,治國之類的事情他根本就不懂,於是如實說道:“不知道!”見到沐清的驚訝表情,解釋道:“我是個粗人。只知道打仗殺人,治國之類的事情我根本就是一竅不通。”
沐清的眼睛閃過一絲極度地失望,又問道:“那麽敢問漢王千歲,如果小女子前往並州任事,不知能夠給小女子一個什麽樣的官職?”
段虎想都沒想,說道:“一縣之長!”
顯然段虎的這個答案又出了沐清的預計,她自認才華不比當今任何一員名士差多少,預想能夠的官職怎麽都比段虎所說的這個縣令職位要高得多。她立刻認為段虎實在戲弄自己。
也不再問下去了,臉色冰冷,起身向外走去。
“沐小姐,請聽孤王一言。”段虎很清楚沐清所想。冷冷一笑,說道:“孤王雖然是個粗人不會治國。跟別提什麽治國之術了,但孤王會用人。知道什麽人該用在什麽地方,治國有治國的人,治軍有治軍的人,物盡其用,是我所能夠做到地,如果你想讓孤王向那些所謂地文武全才那樣,說得一套套的,抱歉孤王沒有那個閑工夫考慮這些。此外在我看來縣令乃是國之根本,國之地基,縣令的人選乃是選擇官員的重中之重,若是這個職位地人選沒有選好,那就是動搖國之根本的大事,請不要輕視縣令這一官職,再說如果連一個縣都無法治理好地話,你還有何資格坐上那百官之的高位。”
今天段虎給沐清地意外實在太多了,她沒想到一個看似非常粗魯的人竟然能夠說出這樣一番精辟的言論,而且是前所未聞的言論。歷代權力者都是將權力緊緊握在自己手裡,事事必親歷親為,而段虎倒好將別人求之不得的權力全部分開下放給所有的官員,說得好聽是信任臣下,難聽一點就是當甩手掌櫃。至於縣令這一官職,在歷朝歷代都是最低一級的地方官員,稍微有一點骨氣的士族子弟和名士學子都不會想擔當這樣一個職務,一般縣令一職,都是由當地的士紳擔當。如段虎所說縣令乃國之根本,更是不可思議,因為在書上說得很清楚所謂國之根本應該是普通的平民,正所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說的也是平民,怎麽到了他這裡倒變成了縣令,
實在弄得沐清很糊塗。雖然段虎的話令到沐清感到有些無法接受,但她卻不能不承認段虎所說的話,感覺起來似乎有那麽一點道理,可又說不上來是什麽道理。段虎見到矗立在門口的身影,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接下來就要讓她自己去想了。如果想通了的話,既證明了這個才女沐清是個附和自己要求的人才,同時她也會答應自己的請求,去並州當一小小的縣令。
“沐小姐不用急著回答孤王,你慢慢的想,什麽時候想通了,什麽時候去並州就是了。”段虎嘴角微微一翹,邪笑道。
上官宏也曾有過類似經歷,當年柳含嫣派人去往雍州請他時,就曾帶去了幾個離經叛道,卻又很有道理的想法,弄得他茶飯不思,最後坐不住只能來到汴京歸於段虎麾下,親自實施這些想法,看看是否可行。如今見他的侄女也中招了,不禁苦笑了一下,一邊搖頭一邊伸手朝段虎點了點,便轉身牽著還在沉思中的沐清向外走去。
“哈哈!”見到沐清的恍惚樣子,余化元不禁大笑了起來。
段虎收斂笑容,朝余化元狠狠的瞪了一眼,沉聲說道:“你小子還敢笑,我讓你拉攏人,你倒好將她給綁回來,搞得這個上官老頭衝著我嚷嚷,幸好我把話兜回來了,並讓那個丫頭自己跑到套子裡去,否則含嫣要是知道她想要得到的人才,是因為你才失去的,你就等著挨板子吧!”
“王爺,這怎麽怪我!不是您說不擇手段也要將她弄到手嗎?”余化元一臉委屈的說道:“而且這丫頭住在這裡也沒吃虧,每天山珍海味伺候著,都是屬下自己掏錢,吃飽了以後還要聽她不帶一個髒字的罵言……”
“滾一邊去!”段虎朝他頭上狠狠的敲了一下,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些年,利用那些商隊賺了多少錢,那丫頭肚子再大也吃不窮你。”
“嘿嘿!就知道蠻不住王爺。”余化元撓著腦袋,尷尬的說道。
段虎正準備出府,前往皇宮按照禮節拜見一下那個大秦太后,門房下人快步跑了過來,通報道:“稟王爺,賀、孟、周,雷四位將軍在外殿求見。”
“唉!該來的始終是要來的。”段虎臉色陰沉了下來,眉頭皺了皺,說道:“讓他們到虎踞堂來。”
“王爺不想見他們,就讓屬下去回了四位將軍吧!”余化元見到段虎難看的臉色,說道。
“不必了!你下去辦事吧!”段虎搖了搖頭,轉身回到了虎踞堂內。
沒多久,賀軍等四人一身戎裝走了進來,臉色都有點憔悴,見到正坐當中的段虎,連忙上前跪附在地道:“末將等叩見漢王千歲!”
“起來吧!”段虎長歎一聲,苦笑道:“其實我更喜歡聽你們稱我為大將軍。”
雖然聽到了段虎的話,但賀軍他們還是不敢逾越,孟九站出來,抱拳說道:“王爺……我們。”
段虎擺手打斷了孟九的話,示意他不必多言,神色嚴肅的說道:“你們可是為了白山的事情,來求我開恩,讓他重新任事,戴罪立功。”
其余三人皆上前一步,四人站成一排,一起跪附在地上,痛聲懇求道:“末將等願意以性命擔保,白山絕無逾越之心,求漢王千歲法外開恩!”
“真難為你們到現在才來求我。”段虎苦苦一笑,說道:“你們全都起來吧!事已至此,三司會審,已成定論,沒有挽回的機會了!”
“王爺開恩!”五小將情同手足,對彼此的了解比自己都多, 他們四人都一致認為白山是他們五人中間最出色的一個,自然不願見到白山就如此被埋沒,極力懇求道。
周義臣跪附著上前幾步,急聲說道:“王爺,這些年來一直都不遺余力的培養我們,難道王爺就忍心看著自己的心血這樣毀於一旦嗎?”
“誰說我忍心?”段虎怒聲喝斥,用力一拍桌子,指著自己的心口說道:“你們又知不知道白山出事真正痛心的是我!
這跟我自己砍掉自己的一條臂膀有什麽區別?“說著段虎一臉哀傷,淚水在眼眶中翻滾,道:”我這些年無時無刻不將你們帶在身邊,培養你們,訓練你們,就是為了你們將來能夠成為獨當一面的大將,而你們一個個全都是將才,只有白山才有帥才。原本我準備讓他在定州之戰累積軍功,然後封他成為一方大吏。而他呢?他卻在最後關頭得意忘形,犯下了私自建軍、擅自開倉等等大罪,每一條罪責都夠他死上十次了,你們讓我怎麽開恩,我不但不能開恩,還只能拿刀將自己這條培養多年、寄予希望的臂膀給砍斷,你們又怎麽會明白我心中的痛?
八年呀!你們每個人耗費了我八年的心血,白山的事情就是在我的心上挖了一塊肉呀!“
看到段虎痛心疾的樣子,四人全都愣住了,他們全都一心想著為白山求情,卻沒有想過其實白山被軟禁,最為痛苦的應該是段虎這個一手培養他的人。四人全都心生慚愧,周義臣用力在地上叩頭,痛哭道:“末將不能體察王爺痛心,還來挖王爺傷口,實在罪該萬死。”
“末將罪該萬死!”其余三人也都痛聲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