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在龍庭以西,北疆叛軍的中軍大營內,四大勢力的統領以及主要將領全都聚集在此,他們一個個臉色全都怎麽好看,其中異疆王阿術和安息統帥波魯士兩人更是彼此敵視,雙方將領的手全都放在了腰間的兵器上,感覺他們恨不得立刻廝殺一場似的。
一想到阿術和波魯士之間的矛盾,董斌就感到頭痛不已,雖然他也很討厭波魯士以及他麾下那支軍紀差到極點的流氓軍隊,但是這支軍隊畢竟是北面的主力。無論是進攻還是防守都必須依靠這支軍隊抵擋嚴勇的大軍進攻,而且對於董斌下達的每一次戰鬥指令,波魯士都沒有絲毫猶豫的執行了下去,在這半年裡就有二十萬安息大軍永遠的躺在了這片草原上。
也正是因為波魯士這種看似無私的付出,使得董斌不得不對波魯士以及安息士兵滋擾阿術領地內的牧民等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實在鬧得不可開交時,也只能自己掏腰包補償阿術的損失。可這畢竟只是治標,而非治本,雙方軍隊已經勢成水火,彼此還不時的發生武鬥,至於在安息大營周圍的牧民更是全部遷徙到了荒涼無比的西域七國,暫時居住,最終董斌重新調整戰線,將阿術和波魯士的軍隊拉開,這才使得紛爭有所減少。
董斌比起七年前要老了很多,臉上多出了不少皺紋,眼中出現了從未有過的疲憊。這些年來董斌全力治理自己的領地,努力屯積糧草和軍隊,這才有了今日這樣能夠跟漢國或者說跟段虎叫板的機會。雖然他鼓動阿術同他一起叛變之時,將整件事情說得天花亂墜,聽上去似乎把握十足一般,但實際上他心裡一點底都沒有。這些年來。董斌自信麾下的領地在自己的治理之下有了長足的進步,加上阿術地西域七國,整體實力絕對不會比七年前整個北疆異族大軍差,可是他也很清楚自己在成長的時候,對手也在成長,而且可能成長得比自己還要快。
在決定叛變之前,他曾經非常細心的就雙方在北疆的兵力做了一番比對,然而得出的結果是嚴勇的兵力雖然少於他們。但是就戰力而言,嚴勇麾下的直屬大軍要遠遠超過他和阿術的軍隊。原因就是嚴勇直屬大軍地士兵都是從南方戰場上調過來的各部精銳,久經沙場,戰力強悍,而相對於這邊的異族大軍,雖然也是精銳,但是卻大多數沒有上過戰場,光憑這一點就足以分出高下來。
雖然無論天時地利人和。董斌這邊都不佔據優勢,可他還是執意要發動叛變,這裡面除了出現了南方戰事這個非常好的時機以外,更多的是董斌感覺自己已經沒有耐性在等下去了。董斌雖然被封了北月王,成為了漢國少數幾個諸侯王之一。手中的土地比以前多出了數百倍,但是就權力而言,卻顯然比不上當初在連城寨的時候,處處都要受到段虎派來的官員製肘。更重要地是他發現自己的族人已經漸漸的習慣了段虎的統治。認同了段虎聖天可汗的身份,如果再等幾年地話,他將再也沒有反叛的可能。
眼下的戰局正如董斌事先所料到的那樣,陷入了膠著狀態,加上近日來天氣驟變,一場封疆大雪將整個北疆提前拉入了雪季,而原本早就應該從吠陀運來地糧草卻至今都沒有看見影子,再過一些日子可能就快要斷糧了。
不單單心急糧草問題。就連其他的三位統帥也對此事心急,原本一個月也難得見上一面的四人這已經是三天來第四次聚首商討對策了。
“迦樓將軍,請問你們什麽時候把我們急需的糧草運過來?難道是要等到我們全部都餓死後,再運過來嗎?”波魯士首先發難,對象則是接替吠陀大王子成為新吠陀軍統帥的迦樓。原本波魯士和吠陀大王子之間就相處的不錯,而且性格也差不多,可以說是臭味相投,因為吠陀大王子想要將波魯士引為外援。所以做出了不少的承諾。可如今吠陀大王子一去不複返。吠陀軍的統帥也換人了,而且還換了一個做事
一絲不苟地憨人。以前的承諾也失卻了效力,這又怎能不令波魯士感到惱火。
面對波魯士的質問,迦樓不知道如何回答,但對於波魯士身上那明顯的敵意,他幾乎可以肯定是因為那個被關起來的吠陀大王子。這段日子他過得實在憋屈,原本想著到這裡來建功立業,然後回去外放封疆,成為一方總督。然而事與願違,在外自己要應付的敵人明明遠遠少於自己的兵力,可他們就是不和你正面交戰,像塊牛皮糖似的粘著你,直到將你拖垮退兵為止,讓你有力使不上來,雖然兵力損失不大,但是卻極大地影響了士氣。在內原本承諾地軍糧遲遲沒有運到,所幸迦樓這次隨軍帶出的軍糧分發下去,還能維持一段時間,但是最近他已經越來越明顯地感到其他三名統帥眼中的不滿,為此他接連派出了三批信使回吠陀催糧,可至今音信皆無,這令他有種不安的預感。
“波魯士王子請放心,即便是我們沒吃的,也不會讓友軍餓著。”為了避免聯軍出現裂痕,董斌居中調停道:“我已經命人在領地內大量收集牧民的余糧,相信以這些糧食應該可以應付到吠陀的糧草運來之時,你說是嗎?迦樓將軍。”
“是!是!”迦樓感激的看了看董斌,松了口氣,連連點頭說道:“我軍中還有十幾頭凍死的戰象,雖然肉質粗糙,但應該可以充饑,如果波魯士王子不嫌棄的話,等會兒回營的時候一同帶走。”
面對迦樓的刻意示好,波魯士也不好在冷臉相對,加上自己軍中也的確急需食物,所以臉色稍微緩和下來,點了點頭,接受了迦樓的好意。
“眼下我軍的糧草現在地糧草只能支撐不到半個月了。迦樓將軍是否可以給我們一個明確的日期,也好讓我們有個盼頭!”坐在一旁的阿術臉色極其難看,絲毫沒有就此放過迦樓的意思,冷言逼問道。
對於參與叛變一事,阿術現在是越來越後悔了。當初董斌前來勸說的時候,話中或許有著一絲威脅的意味,暗示他如果不參與其中的話,必然會受到其他三方的群起攻擊。但更多地原因是阿術他本身已經不想在被人壓製了。雖然阿術被封為了異疆王,掌管西域七國以及周邊大片的草原,但是領地內主要的政事卻都只能聽從蒼隴派來的官員行事,他自己充其量只是一個傀儡罷了,這是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的。
然而他的手下並不是每個人都和他一樣的想法,曾經在他手下任職的不少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地重用,所以對於他的叛變行為都表示反對,大部分都辭去了官職待在家中。以示清白。就連同樣被段虎壓製的好友阿海裡牙也因為覺得這種叛變無法撼動段虎的根基,而在發動叛變的當天背棄了他,投靠了嚴勇,並被任命成為北疆軍師,調轉槍頭來對付他們。所幸地是同他是生死之交的赤察兒以及老將脫鐸都對他表示支持。並帶領本部兵馬加入他的叛軍,這才使得他避免了無可用之將的尷尬。
如今叛亂已經持續了將近半年,戰事使得自己境內民不聊生,隨著段虎親隨地十二部捍死玄甲軍開拔到了北疆。戰局已經越來愈不利於叛亂軍這一方,在阿術的後方西域七國中已經開始有人暗中想要起兵反抗他。為了穩固後方,阿術不得不讓赤察兒率領一部分人馬回西域七國鎮守,同時為了避免加劇民眾對自己的反感,他沒有像董斌那樣強行向領地內的牧民征收糧食,這也就使得他軍中的糧草顯得愈發的捉襟見肘,在四鎮大軍中他對糧草的需求也是最為急迫的。
聽到阿術地問話之後,迦樓臉色變得極為尷尬。吞吞吐吐的說道:“其實我來北疆之前,運往北疆的軍糧就已經準備好了,按照推算半個月前就應該要運到北疆,只是不知道為什麽一直沒有運過來?這段時間,我也已經多次派人回吠陀催糧,可一直沒有回信。”
“會不會是吠陀內部發生了什麽事,所以催糧信使無法把信傳到,糧草也
無法押運過來?”站在阿術身後的老將脫鐸摸著胡須皺了皺眉頭。說道。
“應該不會吧!我來北疆的時候。雖然陛下和大德聖主因為大王子的事情有點紛爭,但並不會影響彼此的合作。”迦樓臉色極其難看,對於王權和神權之間的爭鬥他是非常了解地,所以越說底氣越不足,道:“就算起了紛爭,也應該不會把軍糧給斷了吧!畢竟這邊還有我們這六十萬精兵……”
“如果不是吠陀王陛下和大德聖主將糧草斷掉地呢?”坐在董斌身邊,披甲戴盔的關月眼睛微微一眯,說道:“諸位別忘了,在吠陀北部邦郡除了吠陀王和婆門教地勢力以外,還有薩滿教的勢力與其鼎足而立,而據我所知眼下薩滿教的掌教聖女正是段虎麾下三大親衛之一的長空婉如。如果她刻意挑起事端,將吠陀北部邦郡攪亂,那樣的話即便吠陀王陛下準備好了糧草,也是無法運到北疆來的。”
關月的話音剛落,董斌便下令營帳內的侍從衛士全部出去,隻留下四名統帥的親信之人,然後臉色陰沉的看著關月,冷哼道:“你知道自己剛才在說什麽嗎?”
在營帳內,所有的異族將領臉色全都同董斌一樣陰沉,皆不滿的看著關月,似乎她犯了什麽彌天大罪似的。其實薩滿教掌教聖女的身份在座所有異族將領全都清楚,但他們卻始終不願意提及,這除了因為長空婉如一直沒有發出與他們不利的言論以外,更多的原因是不願意長空婉如的身份傳到下層的士兵耳中。
由於段虎這些年來在北疆大力支持薩滿教的傳播,加上因為北疆異族的千年榮光不再,異族殘存的族人內心極度空虛,以至於北疆民眾對薩滿教的依賴遠勝以前,幾乎可以說是控制了整個北疆民眾的思想。在座的異族將領們全都清楚如果這個時候,薩滿教的掌教聖女是段虎的親衛傳出去,薩滿教的總壇再傳出反對他們叛變之類的言論,那樣的話,擔任整個叛亂聯軍主力的異族大軍就不僅僅是士氣低落,更有可能會有大量人員潰逃,所以在座異族將領只能盡量將事情隱瞞下來,能拖一天算一天。
面對眾人的惱怒視線,關月毫不在意,她淡然的看了看身邊的丈夫,說道:“王爺你何時也有了這種掩耳盜鈴的想法,難道王爺你不提及,這件事就不存在了嗎?與其讓它突然發生, 使我們措手不及,倒不如我們主動傳播出去,將事情控制在我們自己的手裡。而且我所猜測的吠陀北部一事,極有可能已經發生了,這才是我們需要解決的當務之急。”
聽完關月一番話,眾人臉色皆緩和下來,但還是有點感到不悅。董斌也不好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責罰關月,只是瞪了她一眼,然後轉移話題,朝迦樓問道:“迦樓將軍,我們並不太了解吠陀境內的情形,我夫人所說之事你認為有可能發生嗎?”
眾人目光這一刻又全都集中在了迦樓身上,而迦樓則低著頭,沉思了片刻,微微搖了搖頭說道:“雖然薩滿教在北部吠陀擁有一定勢力,但是他們的信徒即便全部聚集起來,也無法令到整個北部吠陀徹底混亂,更加不可能斷掉北上的糧道。除非……”迦樓說著停頓了一下,臉色略微陰鬱,繼續說道:“除非吠陀王陛下和大德聖主徹底決裂,使得北部邦郡的吠陀王和婆門教勢力之間大打出手,這才有可能……”
迦樓此刻話還沒有說完,就見到駐守在吠陀本軍大營之內的守將手持董斌賜予的通行令牌,一臉驚慌的走了進來。在向眾人行過禮後,便不顧禮數的湊到迦樓的耳邊,小聲的用吠陀語快速的說些什麽。雖然眾人全都不知道話中的內容,但是從迦樓那張已經變得蒼白無色的臉上,眾人感覺到一絲不安,董斌和關月兩夫婦則相互看了一眼,彼此心中似乎都猜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