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我也不清楚。”賈淵搖搖頭,隨後篤定的說道:“我清楚的是,若段虎殺他是因為我們的計劃,那麽我們就應該把計劃推遲一下。你想想那些被他抄家滅族的豪族門閥哪一個不是威風八面,勢力廣大,可現在呢?所以依我之間,還是暫避鋒芒的好。”
“不行!”小天師態度強硬,堅決反對道:“這個計劃已經謀劃已久,若錯過了這個機會,不知道又要等到何年何月,那人才會離開京師重地,到這裡來。”而後語氣又軟下來,“不過,我們還不能確定這人是不是段虎殺的,乾脆先派出幾個人去探探底,打聽一下那輛馬車的下落,再去查看一番為好?若事可為,我等將不惜一切代價辦成此事,雪我五雷之恥,揚我五雷之威。”
“但憑小天師的吩咐。”賈淵見小天師不接受自己的意見,也就沒再強求,退到一邊去,看著他吩咐下面的人做事,臉上浮現出不屑的冷笑,像是已經預見到了他們的結局似的。
雖然巴陵城才剛剛經歷了戰火不久,但是個性頑強的巴陵人卻能夠在最短的時間了,將巴陵重建起來,恢復原貌,不能不說這個城市的人都充滿了那種像是鋼鐵一般不屈不撓的韌性。剛剛入夜,巴陵城顯得熱鬧非常,時值回元節期間,家中親友三五成群結伴而行,有去城內的五真觀還願賞夜菊,有的則在雲岩寺祈福吃齋菜,又或許會去前門樓賞彩燈猜花名,絲毫沒有受到之前戰火的影響。
多嘴街是巴陵城內一個有名的小吃街,白天的時候這裡空無一人,所有門面店鋪都是關閉的,可是只要打更的一報戌時正刻,一瞬間這裡所有的店鋪都會開門,把桌椅擺在街道上,開始各自顯示自己的絕活,南北的各色小吃都能在這裡找到。吆喝聲,報菜名聲,油濺在鍋裡發出的滋滋聲,交融在一起,響徹整條街道,而那些人也像是突然從地下冒出來似的,令這條街道變得人山人海,步如螞行。
林湄娘以前就曾經來過巴陵,像多嘴街這樣的地方她自然不會放過,所以她在晚飯時,並沒有多吃,而是留著肚子晚上發揮,而且她見段虎和張融兩人的關系好像水火不容似的,想以此來緩和一下氣氛,調解一下關系。
張融並不是個性格剛烈的人,對很多事情他都會依照當時的形勢而妥協,可就是不能忍受有人不尊刑律擅自行刑殺人,這是他唯一的底線,這就像是竹子似的無論他倒向何方,他的根始終不移。這是因為他的父親便是被人動用私刑至死,所以對於那些動用所謂家法私刑的人極為憎恨,對於段虎白天的行為他是厭惡到了極點,即便被林湄娘叫了出來,心中也絲毫沒有和解的意思。
然而段虎也沒有認為自己是錯的,在他眼中,那個道士從那些貧苦百姓手中騙取其僅有錢財,實在該死至極,自己殺他,只不過是替天行道,沒什麽大不了的,張融不過是小題大作,想要借題發揮,以報之前被其脅迫寫下聖旨一仇,所以他也沒有和好的想法。
三人走在街道上,只有林湄娘一個人興奮得四處亂竄,這裡買點吃的,那裡買點喝的,忙得不可開交,而段張二人則各自走在街道的兩旁,看也不看對方一眼。
“我還真的說得沒錯,你們真是和小孩子一樣,現在還在生氣呀!”林湄娘嘴裡的蜜餞還沒有吃完,就從另一處攤販那裡買來一串燒肉,小嘴被塞得鼓囊囊的,話語含糊的說道。
“林小姐,多慮了!”張融撇了段虎一眼,
冷冷的說道:“我張融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又怎敢對段大將軍生氣呢?難道我就不怕被段大將軍以謀逆罪名,就地處決嗎?” “張融你這般說話,真以為我不敢殺你嗎?本將軍有上百種方法可以令到那人死得毫無傷口,就算是最好的忤作也查驗不出,你是否想要嘗嘗。”段虎在張融眼前握了握拳頭,從骨頭間發出的啪啪聲音,令張融有點不寒而栗,不禁打了個冷戰。
“哼!我張融可是威武可曲的人!你要動手殺我,動就是了,何必多言!我張融若是皺了半點眉頭,便白在這世上活了一遭。”張融表面正氣凜然的與段虎爭風相對,內心若說不緊張那是騙人的。面對像段虎這樣殺人不過是吹灰一般簡單的人,能夠站立不到,雙腿不顫,便已經夠了不起了,更何況是與他頂著來。
“既然你張大人一心想死,本將軍便成全你。”段虎可不是個能夠受激之人,而且像他這樣膽大包天的人,管你什麽朝廷老臣,先殺了再說,於是卷起袖子,準備動手。
“你們兩個怎麽啦?為什麽這樣哩?”林湄娘又一次攔在兩人中間,正色說道:“你們一個是朝廷大將軍,一個是朝廷侍郎,都是響當當的大官,若有人見到你們兩人不和,還要相互廝殺,會對當今朝廷怎麽想哩?他們會想,現在朝內文武官員已經內鬥到彼此生死難容的地步,會認為世局又會動蕩不安,百姓又會流離失所,平白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恐慌哩!,”
段虎愣愣的看著林湄娘,難以置信道:“小丫頭片子,你是否鬼上身了,怎麽說話和平時不一樣呀?說得是一套一套的。”
“本小姐好歹是出生名門,祖上三代衛列公卿,自然也會曉得一些世局政事哩!”林湄娘翹起下巴,得意的說道:“傻大個,是不是感到很驚訝本小姐也有如此才華哩?”
“張融受教了!”張融若有所思的想了一會兒,轉身慎重的向林湄娘,抱拳躬身行禮道:“今日本官聽到小姐的一席話,知道自己還是太過意氣用事,這些年雖然身處朝堂之上,但卻絲毫沒有當官的自覺,總認為自己即便沒有做好官,只不過是自己的事情,卻沒有想到我們的一言一行都直接影響到了百姓的生計。聽到小姐一席話,張某算是悟了,深感這些年在朝堂之上算是白過了,反而不如小姐想得透徹,實在慚愧至極。”
“張大人過獎哩!”林湄娘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道:“其實這番話也不是我說的,而是我大姐說的,我只不過是修改了,將它複述了一遍罷哩!”
“原來是太子妃殿下!難怪會如此精通為官之道。”張融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隨後轉身對段虎,拱手行禮道:“段將軍,雖然本官現在還是認為動用私刑是你的不對,但是不願因小失大,還望段將軍能夠跟本官和解,我二人不要再為此事糾纏不清了。”
段虎見張融已經開口和解,於是豪爽的拍拍胸脯道:“既然張大人已經開口,我段虎也不會含糊,此事就全當是沒有發生過,我等以後將會同朝為臣,還望可以求同存異,共同為大秦的宏圖霸業出力出謀。”
“這就對哩!”林湄娘裝作一副老成穩重的模樣,說道:“既然已經同殿為臣,又何必鬧得是如此不可開交哩?你們兩個以後處事心平氣和點,對自己好,對別人好,對大家都好。”
張融點頭笑了笑,說道:“張融定會遵從小姐的話。”
段虎則輕輕的彈了一下, 林湄娘的腦門,笑道:“還說你胖你就喘了,還真當自己是個老前輩了!快,快!到一遍吃你的肉串去,小心再這麽吃小心變成一隻小肥豬,長大以後,就沒人敢要你了。”
“呵!”林湄娘急忙吐出肉丸,將嘴上的油水擦乾淨,對著段虎白了一眼,低著頭小聲的嘀咕道:“要是沒人要,就賴在你身上!”
“丫頭,你說什麽?”段虎沒有聽清楚,問道。
林湄娘無意中說出了自己的心聲,臉色立刻泛紅,連連搖頭搖手,生怕段虎知道自己的想法,一臉肯定道:“沒……沒有啊!我又沒說什麽!”
說完,林湄娘又不敢肯定的抬頭看了看段虎,見他一臉茫然的樣子,便放下心來,而旁邊的張融卻像是聽到了她的心事似的,會心的笑了笑,羞得她將頭埋在胸口,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沒有嗎?”段虎也不解的搖搖頭,不再理會這事,轉頭看向前方時,卻看到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驚訝道:“咦!他怎麽會在這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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