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形容這樣壯麗的景象,描述那樣強大的威勢的時候,語言是蒼白無力的。堆砌數據嗎?那些數以千噸計的流量並不能讓人有任何感覺。用平實的語言描述?那又怎麽能描摹盡那滾滾湍流的壯美?何況,在村長領會左林的描述之前,還要經過桑吉的“翻譯”。好在左林拍了很多照片,而附近鎮上的照相館裡又恰巧有一個以前乾過旅遊攝影行當,對衝洗反轉片很有心得的暗房技師。桑吉幫著跑腿,第二天就把衝出來的照片拿了回來,而底片則在鎮上按照左林的要求快遞到上海。
村長看著那些照片嘖嘖稱奇。那一道道白練般的水流足以證明自然的鬼斧神工。
而左林,則在逗留在村裡的這幾天裡,和村長還有村裡那些可以湊合著溝通的人們聊天。在這個結合了多種信仰化,形成獨特地方特色的地方,的確有一些很有趣的事情。
“村長,你是說,在瀑布區有個神龕?以前每年都有人去祭拜水神?”當聽到這一段傳聞,五林皺著眉頭,一臉不可思議的樣。
“是的。不過那個神龕到底在什麽地方就不太清楚了。畢竟我沒去過,但從村裡流傳下來的說法,的確是有那麽一回事的。”村長呵呵笑著說。
“可是……那裡怎麽能有這類結構留下來呢?水流實在是太強勁了,什麽東西也都衝跑了啊。”左林兀自有些不相信。
村長得意地笑著說:“在山裡鑿出來的神龕就不會。直接挖進山裡,石頭裡整個鑿出來。到了秋天,入口就露出來了,夏天的時候,這入口就在水的下面。應該是這樣吧。以前有一位大師死在這裡附近,幾個村的人合起來為這位大師修過存放舍利的墓室,就是這樣的。那個地方距離這裡不遠。村裡的人經常去。”
村長的話讓左林有些豁然開朗。維持水壓氣壓的平衡。這樣的結構可以讓外面的水位高過裡面幾十米。但同樣是有前提的,那就是挖出這種空間的山體不能有嚴重的滲水,或者是能夠用人為的技術手段來抑製滲水的。一旦挖出來的房間裡滲水,壓力平衡被打破,立刻就被淹沒了。
這給了左林一個重新考慮問題的方法。來來回回在孫老指出的區域裡跑了幾遍,如果不是他故意躲著自己,那就是自己沒有發現線索。線索在水面以下,這是最合理的解釋了。豐水期的河谷水位可要比冬季枯水期高了不是一星半點。
左林開始後悔。為什麽出發前沒對這裡的環境做更好的了解,為什麽沒在自己保管著的那些“屬下”們的典藉或者心得筆記裡翻出些適合在水域活動的法術,或者索性練一個水棲形態的變形術。掌握一種法術或者變形術雖然不容易,但也沒有難到讓五林望而卻步的程度。一切,都只能怪左林對於自己已經掌握的法術和能力太過於自信了。
斟酌了一下,左林取出孫老的照片給村長看,問道:“村長,您看到過這個人嗎?”
村長眯起眼睛仔細看了看照片,說:“這不是孫老師嗎?前幾個月村裡有人得病,就是孫老師治好的。上十月底他還來過村,問桑吉買了些東西吧,等桑吉回來了你問他。孫老師是你的朋友?”
桑吉今天又去鎮上了。似乎是鎮上有人找他幫忙什麽的。而左林和村長之間的交流,雖然因為大家的普通話似乎不是一種語言而有些磕磕碰碰,但也算是對付了下來,只要大家都不要用太複雜的句,太冷僻的詞匯就是了。
“孫老師是我的師父,我來這裡就是為了找他來的。”左林說。
村長似乎有些困惑,說:“孫老師還在這裡附近?不會啊?附近幾個村我們都常來往。沒有聽說孫老師還在啊。我們都以為孫老師是附近哪個鎮上或者是城裡的,他一般每個月也就來那麽一次兩次而已。你的意思是……孫老師他住在瀑布區?”當村長聯想到左林的行程,明白了左林所說的是什麽意思,臉上滿是駭然的神色,臉色都有些發白了。“那裡怎麽能住下人?”
左林聳了聳肩,說:“這個……我現在也說不上來,這不是還沒找到人嘛。”
村長的淡定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坐立不安。“孫老師……他不是一般人吧。
左林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他認真地說:“孫老師是個好醫生,他來這裡,大概是為了采藥製藥吧。河谷裡好多植物,外面都長不出來。”
左林的語氣和所說的話像是讓村長意識到了什麽,他立刻撇開了話題,順著左林所說的,講了一些關於孫老在附近的幾個村給人看病的事情。孫老雖然每個月只出現那麽一兩天,但即使如此,也還是有了一些小名氣。而從村長所說的話裡,左林也發現,孫老隱居在河谷深處不是幾個月而已,而是至少有一年多了。孫老會不定時地出現在村上,偶爾還會出現在附近的幾個鎮上,除了買一些生活必需品外,也買不少報紙雜志。曾經有外地來人想要找孫老著病,但卻一直沒碰上,主要還是因為孫老並不固定出現在什麽地方,也不固定在每個月的幾號幾號出現。能夠遇上他,大概只能歸結於偶然。
正說得熱烈的時候,桑吉回來了。從附近鎮上到村裡沒有公路,桑吉一直都是騎著自行車來回,以前可從來沒有那麽快過,能夠去鎮上辦完事情下午不到2點就回到村裡。
“大吉普車就是好使,在那種破路上還是能開那麽快,一會就開到了。就是那開車的家夥實在是……我都怕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直接撞進山溝裡去了,”桑吉說得驚險,但臉上卻是很得意的。對於這裡淳樸的村民來說,能夠乘坐那種威勢十足的大型越野吉普都是很難得的經歷。
“鎮上有人來村於裡了?”村長問。
“不是鎮上的。是政府的人,好像是什麽部門有任務。”桑吉說。
“又是什麽考察隊的?”村長揣測著問。
桑吉搖了搖頭:“好像也是想去瀑布區的。哪裡有考察隊那麽不怕死的。我提起村裡有人從上遊一個人走下來,他們很高興。就直接和我一起來了。說他們有急事,正好缺少個向導。桑吉看向左林,問道:“兄弟,能不能去和政府那幾個人聊聊,介紹了你們認識,後面的我就不管了。”
在藏區,無論是政府部門,考察隊還是旅行者。每到一地都有請當地人當向導和挑夫等等的習慣。多數都是兩方自己交涉價錢和條件,還有路程之類的內容。多次給考察隊當過向導的桑吉深諳此道。讓他自己送那幫政府部門的人向大江上溯進入瀑布區,枯水期的話,那是個很不錯的差事,但現在這個季節,那就是玩命了。在桑吉看來,左林雖然態度平和,一點也沒以前見過的一些大城市來的人那樣盛氣凌人或者對於生活的方方面面非常挑剔,反而是很快就融入了周圍的環境,甚至模仿著當地古怪的普通話口音在和大家交談,但左林流露出來的那種堅定執拗的性卻是再明顯不過。讓左林自己去和那些政府方面的來人交涉,無論事情是不是成,也不管到最後兩邊達成了什麽條件,自己至少是都不得罪。
左林眉頭皺了起來,他在村裡小憩,只是因為一時找不到尋找孫老的辦法,沒有什麽有用的線索,而現在,有了線索的時候橫出這麽一檔事情,可不是他希望的。但是,即使不同意當向導,他也要當著那些家夥的面說清楚,免得給這個小村帶來什麽麻煩。政府來的人嘛,以左林對政府官員的了解,評價是相當複雜的。
停在村間的,就是那輛能夠在通向鎮上的最多跑跑牛車馬車的山間土路上奔馳如飛的“大吉普”,一輛03年款的東風鐵甲軍用版。雖說看起來有些像悍馬,但在可可西裡乘坐過甚至開過這種車的左林知道,這車用料比起悍馬,尤其是後來為了壓低成本東縮西減的美用版悍馬性能好不少。但是,問題是,這車根本不對外發售,連部隊裡,也是從比較受到重視的核心部隊和核心部門的外勤行動部門優先配備起。左林本來想要弄一輛這個車換下自己那輛寶馬些5,最後都覺得通路走關系實在很麻煩而放棄了。
來的所謂的“政府的人”到底是誰?看樣似乎不是很好糊弄的樣。
“左林?”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你怎麽在這裡?”
郭小凌?左林轉過身,眉頭糾結成了一團,這下看來是甩不掉這幾個家夥了。“郭小凌?你來這裡做什麽?桑吉說的政府的人就是你們……?”
特種事務局……看來他們來這裡的目的很不一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