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睿面色微微有些漲紅,垂下頭去。
“好吧。 ”李隆基歎了口氣,“朕也知你是一片苦心。 可你知不知道,朕之所以要保下王忠嗣來,也是想要王忠嗣到隴右去——罷了,朕今日就跟你說個透徹,慶王的事情,朕不允許你再插手,朕自有主張。 你目下,只要輔佐調教好太子,你就是朕、是大唐朝廷的大功臣!”
“朕不妨給你交個底。 朕意已決,皇甫唯明留京做個翰林學士,王忠嗣去隴右,河東的田仁琬調任范陽,安西的王錘調任范陽——至於安西嘛,朕還在猶豫,是不是如太子所言,擢升哥舒翰經略西域。 ”李隆基淡淡道。
蕭睿默然不語。
“朕曾經有意,要把你外放出去,做這安西節度使。 ”李隆基笑了笑,“可是,朕知道太子如今又離不開你,所以……”
李隆基回頭瞥了一眼面色有些漲紅的太子李琦,大聲笑了起來,“蕭睿,朕知你跟太子在想些什麽……你們無需擔憂,只要有朕在一天,慶王鬧騰不起什麽大浪頭來!哼,要真是到了那一天,朕自然會有安排。 ”
“琦兒,就由你來遙領安西節度使吧,讓哥舒翰以節度副使之職經略西域。 ”李隆基有些疲倦地擺了擺手,“朕也累了,你們這幾個孩子……哎!記住,琦兒,你要兵權,朕可以給你,但是。 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你當謹記!”
蕭睿一喜。 而李琦更是大喜過望,趕緊跪倒在地,“多謝父皇恩典!”
……
……
一切都在朝著蕭睿預想的方向走去。 蕭睿出了禦書房,與李琦並肩走在宮道上,心頭越來越清朗。 不管他認同不認同楊凌地“理論”,當日在爨區楊凌的那一番話還是對蕭睿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隨著這些日子的著力經營。 他對於自己的未來也逐漸清晰起來:將西域構建成為屬於自己的根據地。 萬一……嗯,只是萬一。 萬一事有不測,自己也好有一條退路。 他並沒有篡權謀反自己當皇帝的野心,但最後要是被逼到了那個份上,也好有一塊地盤,不至於成為人家案板上地肉。
誠如楊凌所言,對於蕭睿來說,再也沒有比西域更合適的地盤了。 西域與河西走廊之間有廣袤地荒漠戈壁為分割。 而與蔥嶺以西的胡人諸國以及大食人又有高山為屏障,在這個地方,只要蕭睿能掌握起一支強大的武力,收服那些城郭之國沒有太大的問題。 在李隆基心裡,西域是一塊蠻荒之地,但在蕭睿眼中,這卻是一塊進可攻退可守的戰略寶地。
蕭睿長出了一口氣,心裡明白。 自己不能表現得太過急躁,否則,讓皇帝看穿了自己的真實心思,一切都將化成泡影了。
他回頭瞥了一眼神色振奮的太子李琦,不由暗暗歎息:權力當真是一個害人不淺地東西,這麽一個心思單純的孩子。 如今也越來越對權力熱衷了。 只是,蕭睿實在是懷疑,李隆基真的是希望李琦來繼承他的皇位嗎?
他口口聲聲地要傳位給李琦,又用實際行動絕了李琮的癡心妄想,但是蕭睿卻隱隱覺得,這老扒灰的心思不會那麽簡單。 要是他到最後,陰了自己和李琦一把,又將皇位傳給了慶王,那麽自己將會死得很慘很慘。
所以,蕭睿這才提前布置這一切。 這一切。 只為了將來保住自己和自己家人的幸福生活。
蕭睿一邊跟李琦說著話。 一邊跟他並肩向宮外行去。
身後,傳來高力士嘶啞的呼喚聲:“蕭大人!”
蕭睿停下腳步。 回頭望去。 見高力士腳步匆匆,身後有兩個小太監抬著面容慘淡毫無一點血色地安祿山走來。
蕭睿眉頭一皺,苦笑了起來。 而站在他身前的李琦,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掩嘴道,“姐夫,真虧父皇想的出來,他竟然將那安祿山閹了,然後送到你的府上去做一個什麽看門的太監奴才。 ”
高力士喘息著過來,臉上也滿是無奈之色。
“大將軍,這實在是……”蕭睿躬身一禮。
“蕭大人,這是皇上的旨意,老朽也沒有辦法。 ”高力士擺了擺手,“蕭大人,皇上地口諭,安祿山已經淨身完畢,皇上命你即刻將其帶出宮去,皇上說了,安祿山要是有什麽不測,要拿你是問!”
蕭睿尷尬地搓了搓手,無語,真的是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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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祿山的結局讓長安朝野上下目瞪口呆。 與其說皇帝的奇思妙想震驚了世人的眼球,不如說是皇帝的歹毒讓大唐上下悚然心驚。 以至於在在之後相當長的時間裡,長安城的商賈百姓們都在津津樂道,蕭家那個看門的編外太監安祿山。 不管蕭睿願意還是不願意承認,李隆基“殺一儆百”的目地是達到了。
蕭睿鬱悶地帶著昏迷不醒地安祿山回了府裡,將他安置在外院的一間柴房裡,由宮裡派來地兩個小太監暫時料理他。 剛剛淨身完畢,起碼要調理一個月,才能向正常人一樣生活,完成從一個正常男子向一個畸形生命的轉變,不僅包括生理上,還包括心理上。
楊玉環四女不可思議地一起站在內院門口,看著蕭睿安置安祿山,李騰空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
“子長,你這是……”李宜的小腹已經凸了起來,她扶著腰身輕輕走了過來。 皺起了柳眉。
蕭睿長歎了一聲,趕緊將李隆基的旨意跟四女說了一遍。 蕭睿長籲短歎,四女目瞪口呆,正在這當口,四女身後傳來一聲吃吃地一笑,武惠妃笑吟吟地揮舞著華麗地衣袖也走了過來。
……
……
一家人團團圍坐在內院的小花廳中,一邊飲茶一邊聽蕭睿說著進宮的經過。
章仇憐兒聽罷有些擔憂道。 “子長,安祿山心性陰狠。 就這麽留在咱們府中,怕是……”
蕭睿歎了口氣,當著武惠妃的面他有話也不好說,但心底裡他卻不知道暗暗咒罵了李隆基多少遍了。 安祿山是個什麽人?你即便是閹了他,讓他成了太監,但他還是安祿山,說不定會變得更加可怕。
讓這麽一個定時炸彈留在自己家裡。 蕭睿哪裡肯甘心。 但——殺又殺不得,留又留不得,這荒誕不經的老扒灰,蕭睿忍不住又在心底咒罵了一聲。
李宜不滿地望著武惠妃,“母妃,父皇也真是的……”
武惠妃笑了笑,正要說什麽,突聽廳外傳來一聲清朗的男聲:“父皇怎麽了?宜兒?”
隨著清朗地話音。 李隆基一身便裝大踏步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兩個同樣是一身便服的宮中侍衛。
眾人一驚,匆匆起身一一跪拜在地,又是一番慌亂地拜見不提。
李隆基哈哈笑著,“都起來吧,朕今日閑來無事。 突然想起惠妃還在蕭家,便也出宮來走一走,也順便看看朕的宜兒——宜兒,你放在說父皇什麽呢?”
……
……
除了楊玉環在蕭睿的暗示下悄然退去了內室,李宜三女還是留了下來。
面對三女的“問詢”或者說是變相的“質問”,李隆基總是笑而不語。 其實,把安祿山閹割成太監,弄到蕭家來,也不過是他一時興起,也沒有什麽太大的用意。 但作為皇帝。 他就是明知自己做的有些荒誕。 也不會松口。 但他已經決定,過一段日子就下道密旨。 處決了安祿山這個禍患。
見三女“逼問”得急了,李隆基地臉上也有些掛不住,忍不住低低冷哼了一聲。
武惠妃趕緊打圓場,“好了,你們就別再說了。 皇上自然有皇上的用意,本宮和皇上還能害你們這幾個孩子不成?”
李騰空撅著嘴退了下去。
李隆基突然扭頭看著蕭睿,“蕭睿,聽聞那永樂公主的孩子在你的府上,你傳她來,朕要見上一見……可憐的孩子……”
此言一出,蕭睿身子一震,臉上不免就有了一絲不安。 而原本盈盈站在李隆基身後的武惠妃,嫵媚的臉上更是一片煞白,粉嫩的手抬了起了就那麽僵硬地停滯在半空中,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
蕭睿很緊張,武惠妃更緊張。
皇帝見奚女李幽蘭沒有問題,問題是李幽蘭國色天香,按照李隆基地性情,見了這女子一定會納進宮去。 接下來,沒準就是武惠妃的失寵。
李隆基不滿地瞥了蕭睿一樣,哼了一聲,“怎麽還不快去?”
蕭睿暗暗歎了口氣,忍不住向面色煞白的武惠妃望去。 見她豐腴的身子竟然有了一些明顯的抖顫,李騰空在一旁慌忙扶住了她。
蕭睿咬了咬牙,“來人,讓李幽蘭小姐進廳來拜見皇上。 ”
李幽蘭聽說是皇帝召見,不免很是有些緊張。 她蒙著一層淡淡的紗巾,跟在秀兒地屁股後面默默地走進廳中,跪倒在地,幽幽道,“民女李幽蘭,拜見大唐皇帝陛下。 ”
李隆基坐在那裡,好奇地打量著李幽蘭,見她身材窈窕,只是面上蒙了一層紗巾,不由奇道,“平身,摘下你的面巾來,讓朕看看你這苦命的孩子……”
李幽蘭略一猶豫,但還是探出蔥白一般的柔夷向自己的面巾摘去。
完了。 蕭睿額頭上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兩隻手緊緊地攥緊,攥出了一手汗珠。
而武惠妃更是差點沒就此暈厥過去,身子軟綿綿地癱倒在李騰空的身上。 好在,李隆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幽蘭的身上,沒有注意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