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裡的幾條主要街道上花燈如海,人頭攢動,反倒是蕭府門前這條街巷顯得非常的幽靜。 蕭睿和李宜進宮去參加宮裡的飲宴,李騰空回李府去陪自己的家人過節,府中只有楊玉環,出面宴請了剛到長安不久的令狐一家。
令狐衝羽已經成家,且有了一定的官職,盡管品階很低,但也算是一個“有身份”的人了,況且,他娶得還是南詔的公主閣格瑪。 蕭睿一直勸令狐衝羽搬出蕭家另立門戶,但令狐衝羽堅決不肯,無奈之下,隻得在蕭家內府之側劃出了一個小院落,供令狐一家居住。 所以,所謂的“令狐家”,其實就是蕭家。
今晚蕭家的家宴之上,令狐夫人嫵媚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從容不迫地跟楊玉環說著一些洛陽的家長裡短,言辭雖然帶有感激但卻極有分寸,不卑不亢應對自如。 尤其是她那雙白皙細嫩的雙手,讓楊玉環不得不懷疑,她真的是一個出身低微的貧民家主婦嗎?
“蕭夫人,老身有些疲倦,想要告辭回去休息了。 ”令狐夫人側首笑道。
“哦,令狐夫人請便。 ”楊玉環起身送客。
令狐夫人起身正要朝外走,突聽秀兒站在花廳門口小聲說了一句,“夫人,李相到府求見令狐夫人。 ”
令狐夫人的身子情不自禁地一顫,面色有些發白。 楊玉環一怔,心道這夜已深了。 又是上元節,這李相怎麽跑到家裡來要求見令狐衝羽的母親?楊玉環突然想起往日蕭睿跟她說過地某種“猜測”,又回頭瞥見令狐夫人和令狐衝羽微變的面容,不由呆住。
“夫人,老身累了,就此拜別夫人。 ”令狐夫人定了定神,匆匆掃了楊玉環一眼。 帶著令狐衝羽和閣格瑪就朝花廳外行去。
然而,剛出了花廳的大門。 卻見冷月地裡,一個面容清秀、身材不高的中年男子裹著厚厚的裘皮披風默然站在那裡,眼神有些迷離,癡癡而深邃地落在令狐夫人的身上,瞬間那眼神又變得火熱起來。
“一晃這麽多年了,玉蘭,你。 你還好嗎?”李林甫低沉的聲音回蕩在陰冷地寒風中,楊玉環嘴角浮起一絲古怪的笑容,連忙扯了扯閣格瑪地衣裙,又退回了花廳之中。 令狐衝羽猶豫了一下,也扭頭回了花廳。
令狐夫人身子似是在寒風中有些瑟瑟發抖,嫵媚的面容上浮起一抹難以捉摸的淡漠,聲音也非常的冷漠低沉,“我很好。 羽兒在長安。 倒是謝謝你的照拂了。 ”
“我並沒有做什麽……”李林甫突然長歎一聲,“我在城中還有一座宅院,改們母子搬過去吧。 ”
“不了,謝謝李相的好意了。 羽兒受蕭公子大恩,這一生理當追隨蕭公子身側,這是羽兒的心思。 也是我地意願。 我們母子就住在蕭家,挺好。 ”令狐夫人淡淡一笑,神色漸漸平和淡定下來。
……
……
出了宮,蕭睿和李宜乘坐的馬車好不容易才穿過熱鬧的街道回到自家門口,但在門口蕭睿一眼就看到了李林甫的車馬隨從。 蕭睿一怔,心道怎麽這個時候李林甫出了宮不回家反倒跑到自己家來了?
等蕭睿和李宜攜手走進內院的天井,就看見了間隔數步遠互相凝望不語的李林甫和令狐夫人兩人。 蕭睿心裡一陣恍然,原來自己這嶽父大人跑到這裡來是找令狐夫人的——
他早就猜測這李林甫跟令狐衝羽的母親有著非同尋常地關系,如今看這兩人的情態——蕭睿心裡暗笑,搞不好還真是有曖昧關系……那麽。 這令狐衝羽說不準就是李林甫的骨血?難怪。 難怪令狐衝羽身上能有李家的玉佩,難怪李林甫能主動為令狐衝羽謀了一個職位。 還再三告誡自己要善待令狐衝羽。
蕭睿低低咳嗽了一聲。
令狐夫人一驚,急急向蕭睿襝衽一禮,就在蕭睿還禮不迭的功夫,匆匆向自己的院落中行去,看也沒再看李林甫一眼。 而李林甫照舊是面色複雜地站在那裡,良久沒有說一句話。
“小婿見過嶽父大人。 ”李宜笑著離去,蕭睿上前躬身一禮。
“哦,你回來了。 ”李林甫微微點了點頭,神色還是那麽地陰鬱。
蕭睿望著令狐夫人離去地背影,嘴角浮起的那一抹笑容越來越重,越來越古怪,他微微湊上前去,低低道,“嶽父大人,來自方長倒也不必急於一時……”
“呃?”李林甫一怔,一時間倒也沒有回過神來,但他是何許人,轉瞬間便明白了蕭睿的意思,不由狠狠地瞪了蕭睿一眼,斥道,“胡說八道,走,去陪老夫喝幾盞酒……”
“好。 ”蕭睿答應著,心裡卻在不懷好意地琢磨著李林甫和令狐衝羽的母親到底是一種啥關系。 秘密情人?被李夫人趕出府的小妾?還是在外邊包的“二奶”?可也不對呀,看當初令狐家窮困的狀況,似乎也跟李林甫怎麽也扯不上一點關系。 假如是李林甫的人,令狐家又如何這般窮困,以致於令狐夫人看病的藥錢都付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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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林甫家。
李騰空正陪著自己的母親和哥哥嫂嫂還有幾個趕回娘家來過節地姐姐飲宴,突然間自己笑吟吟地母親在聽了一個侍女的回報後面色大變,連手心都有些顫抖,不由奇道,“娘親,你怎麽了?”
李夫人面色陰沉著,沒有回答李騰空地話。 良久才低低問道,“空兒,娘親來問你,你們蕭家那個令狐衝羽可是有我們李家的玉佩?聽說你爹還給他謀了一個校尉的職位?”
李騰空心裡一個激靈,她心裡對此的“懷疑”也早就不是一天兩天了,因為蕭睿的緣故,她也沒再去“調查”這事兒,但她心裡其實是覺得,令狐衝羽跟自己爹爹是有一定關系的,否則依李林甫的性情,怎麽會去突然關照一個平民子弟?搞不好,這令狐衝羽就是……
李騰空尷尬的一笑,“娘親啊,令狐衝羽是蕭郎從洛陽帶過來的,武功高強,人品忠厚,跟隨蕭郎很久了,對蕭郎很是忠誠。 至於玉佩,他倒是確實有這麽一枚,不過……”
“不過什麽?”李夫人的聲音變得激動起來,“我們李家的玉佩除了你們幾個子女之外,其他人哪裡來的?”
李騰空無語地笑了笑,“娘親……”
“空兒,你實話告訴娘親,你爹爹跟那令狐衝羽的娘親是啥關系?”李夫人臉色變得漲紅起來,這個一向溫文爾雅的女人發怒了,怒得讓幾個子女看起來多少有些莫名其妙。 她什麽都好,就是善妒,以致於李林甫至今沒有娶一個小妾。 一想到自己的丈夫跟其他的女人有染,李夫人心裡就像燃燒起一團火。
李騰空心思聰穎,哪裡還不明白這其中的“奧妙”,笑了笑,“娘親啊,空兒不知哦……不過,令狐衝羽的母親只是一個洛陽民間女子,我爹爹怎麽會……”
“空兒,你來告訴娘親,如果他跟那個女人沒有關系,他會在這上元節深夜不回家跑到蕭家去跟那女人幽會?”李夫人狠狠地跺了跺腳,漲紅的面容漸漸變得有些猙獰起來。
“呃……”李騰空愕然一笑,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她心道,“爹爹出宮去蕭家了?跟那女人幽會?不會吧?”
“空兒,隨我去蕭家,我要問問那老東西,這些年我哪裡對不住他,哪裡對不住你們李家,他要這麽對我……”李夫人的聲音顫抖起來,都帶出了哭腔。
*
這個狂歡的夜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就在李夫人帶著李騰空氣衝衝趕往蕭家興師問罪的時候,慶王李琮也心情低落地帶人回了自己的王府,跟隨他一起回到王府的還有裴寬,原先的一方節度使、新任的戶部尚書裴寬,慶王一系的絕對心腹。
“裴先生,父皇的心思很難琢磨啊……”李琮緩緩坐下,歎息道。
“殿下,裴寬看來,今日這上元節宴上,我們也不是一無所獲。 最起碼,有兩點值得肯定。 其一,皇上其實對蕭睿非常看重,今日拐彎抹角還是將四夷宴交給蕭睿去主持,就很是說明問題了;其二,蕭睿的力量遠遠比我們想象中的要大得多。 ”裴寬淡淡道。
頓了頓,裴寬突然一聲長歎,“殿下,更重要的是,臣今晚才算恍然大悟,皇上根本就沒有立儲的打算,殿下和壽王等這些年掙來搶去,其實已經引起了皇上的忌諱……”
李琮一震,良久才低低道,“難道父皇還想長生不老不成?”
“殿下,長生不老那是虛話。 但是,不到最後時刻,皇上絕不可能放松權力了。 皇上目前春秋鼎盛……臣奉勸殿下從今往後還是暫時熄了奪嫡之心吧……”裴寬緩緩說著,神色變得異樣的凝重,“不僅如此,臣還建議殿下,找個機會離開長安,到河東或者河西乃至西域……”
李琮渾身一顫,“裴先生的意思是……”
————啥關系?大家猜猜,呵呵,答案一會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