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誰要當駙馬?
旋即,李琦喘著粗氣冒出了一句讓蕭睿和李騰空都感到莫名其妙的話:“姐夫,有人要當駙馬了……”
“呃?誰要當駙馬?”蕭睿一怔。
“是那崔渙啊。 也不知道父皇是怎麽搞的,我剛剛得到消息,父皇要把高都姐姐指婚給那崔渙呢……”李琦一屁股坐下,有些不屑一顧的道,“那崔渙是個什麽東西,竟然也要做駙馬了。 如果讓他做了駙馬,他們崔家還不蹦到天上去呀。 ”
其實李琦原本對崔渙並沒有什麽惡感。 只是當初那上元節宴會上,崔渙公開表態站在了慶王李琮一邊,那就是他的敵人了。
“哦。 ”蕭睿笑了笑,也沒說什麽。 這消息的確是有些出人意料,不過,崔渙做不做駙馬原本也跟他沒有多大的關系,只是蕭睿卻不得不想,這崔渙突然又要魚躍龍門,到底是為什麽?李隆基到底是要做什麽?而這一切,又會不會對自己構成某種威脅?
蕭睿沉吟著,心道,難怪李隆基能讓崔渙主持春闈,原來是早就有心要將一位公主許配給他了。 看起來,在李隆基的心裡,這崔渙還是有些位置的。
高都公主跟李琮是一母所出,很顯然,李隆基是想要將崔渙以及崔渙背後的世家大族跟李琮捆綁在一起了。 蕭睿是越來越厭惡,李隆基這種“東一榔頭西一棒槌”、所謂的權謀製衡之術了。
為了打壓世家大族鞏固皇權,起用了李林甫;接下來又擔心李林甫做大。 又扶植另外一支力量對李林甫形成掣肘,譬如蕭睿地受寵,譬如章仇兼瓊的進入內閣;而布置完這一切,他同時又擔心蕭睿等人過於強勢將來難以控制,就一反常態給慢慢淪落下去的世家大族打開了一道向上的大門,這就有了崔渙的崛起。
一如他對皇子的態度。 他打壓李琮,但又不想李琮徹底淪喪下去。 讓李琦一騎絕塵,於是就給予了李琮一個領軍立功的機會。 還將崔渙代表地世家大族推向了李琮一邊;而同樣的道理,又害怕李琮重新佔據絕對強勢地位,又公開表示恢復了對蕭睿地寵信;而接下來,想必這老扒灰又該開始扶持壽王李瑁了吧?
壽王-慶王-盛王,李林甫-蕭睿-崔渙,李隆基把這樣三方力量當成了自己手底下的棋子,他想要怎麽出招就怎麽出招。 看看哪邊強勢就敲打一下子,看看哪邊弱勢就伸一把手給個甜棗吃——而他自己,則高高在上地俯視著主宰著這場棋局。
想到這裡,蕭睿心裡冷笑一聲,“老子就偏偏不當你的棋子,你想要玩遊戲,我就攪亂你這盤棋。 ”
蕭睿抬起頭來,望著一臉憤憤之色的李琦。 不由笑道,“盛王,你又氣個什麽勁兒,人家崔渙要做駙馬,只要皇上恩準,高都公主願意。 我們這些做外人的,又何必去多管閑事呢?”
李琦一反往日那嬉鬧刁鑽的性情,默然苦笑道,“姐夫,你可不要揣著明白裝糊塗哦。 我的慶王兄本來就有軍功在身,如今又率軍去征討吐蕃,他日再立下軍功,皇子之中還有誰能跟他相比?……而朝廷之中,世家大族出身地臣子雖然位居高位者不多,但勝在人多。 且世家大族在朝野之中的影響力甚大。 假如讓慶王和世家大族聯合在一起,我們還怎麽跟他們爭?”
蕭睿嘴角浮起一絲古怪的笑容。 淡淡道,“盛王,你的眼光不錯,假如——假如慶王真正獲得了世家大族的全力支持,不僅在朝堂上佔據了優勢,還會為他贏得不菲的民望。到那個時候,形勢對你的確是非常不利。 ”
李琦皺了皺眉,“既然這樣的話,姐夫你為何……”
“可是,盛王,皇上賜婚,我們又能怎樣?難道,我們要去跟皇上說,反對崔渙當高都公主地駙馬?這,這恐怕是不成吧。 ”蕭睿淡淡一笑。
李琦啞然無語,鬱悶地垂下頭去。
“盛王,如今非比往日,你既然有心要參與這儲君之爭——從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往日那個嬉遊終日的頑劣盛王殿下了……最起碼,你凡事要沉穩,不能聽風就是雨,就像方才,慌慌張張——不要說皇上還沒有正式賜婚,就算是崔渙成了高都公主的駙馬又能如何呢?你慌又有什麽用?”蕭睿說著眉頭微微一皺,李琦自打知道自己有了奪嫡的希望,表現得太過於急切,這讓蕭睿心裡很不舒服。
不說別的,單單從這浮躁的性情來看,盛王跟壽王都沒有太大地區別,比起城府深沉的李琮來差得太多。 好在他年齡尚小,也許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他漸漸長成,會變得沉穩一些吧。
“盛王,你先回府去,沉住氣。 記住我的話,這些日子,你盡量不要出府,留在府中讀書習文,不要參與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蕭睿霍然站起身來,“你要相信,一切有我在。 ”
李琦緩緩站起身來,深深地望了蕭睿一眼,突地躬身一禮,“姐夫,我回去了。 ”
李琦匆匆離去,一如他匆匆的來。
蕭睿歎息一聲,回頭望著李騰空,“空兒,這高都公主是……”
李騰空從小就出入深宮,對李隆基的這些女兒自然是非常熟稔。 她猶豫了一下才道,“蕭郎,這高都公主是華妃娘娘的小女兒,人生得貌美如花,就是脾氣有些怪癖。 ”
“哦?”
“她生有潔癖,從不跟任何人有密切的接觸來往——就算是華妃娘娘坐了她的軟榻,她也會讓侍女立即將軟榻全部清洗一遍……皇上賜了她一座府邸,就在皇城之中,她獨居府中很少出府,據說自己在府中耕種菜蔬,自己下廚烹調,性情怪異地緊,比太華公主有過之而無不及——不信你可以問問宜兒姐姐……我看,就算是皇上賜婚,她也未必肯嫁給崔渙吧,或者她壓根就看不起天下男子。 ”李騰空地聲音越來越古怪,她掃了一眼聚精會神聽著的蕭睿,笑了起來,“或許蕭郎你可能會讓高都公主高看一眼吧。 ”
潔癖?蕭睿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一個人愛乾淨是好事,但過了分就是潔癖,就是一種心理疾病。 穿越到盛唐,竟然遇到了一個潔癖患者,還是當朝地公主。 不過,蕭睿也明白,潔癖一般都是極端的完美主義者。 中國古代文化就是一種極端完美主義的文化,所以古代文人中就產生了大量的潔癖。 比如唐朝的格律詩,容不得半點韻律上的異端。
……
……
明日便是春闈開考之日了。 街市上、酒肆中雖然照舊繁華喧鬧,但往日那流連在這些場所的文人士子們卻消失了蹤影。 這個時候,想必所有參考的士子都在做著最後的衝刺,所謂臨陣磨槍不快也光,自打考試這個東西在中國問世之後,讀書人都患上了這個通病。
蕭睿行走在人流如織的街市上,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他竟然有意無意地來到了高都公主李嵐的府邸門外。 在李嵐的府邸之外躑躅了好半天,他才咬了咬牙,上前去遞上名剌求見。
李嵐正在院中指揮著侍女們清掃院落。 她的府邸中,不管是居室還是天井,每日都要定時清掃一遍,每一個角落都要灑水清掃到,不許放過一個死角。 侍女們乾完,她一定要親自檢查一遍才能放心。 反正,她府裡的數十個侍女,每天主要的工作就是衛生保潔。
由於沒有外客到訪,她這府邸根本就沒有外院內院之分。
聽說蕭睿來訪,李嵐倒是呆住了。 這些年來,蕭睿還是頭一個訪客。
竟然有人來拜見自己,李嵐不由笑了起來,以至於讓她手下的那些侍女們看得一呆:到底是多久沒有看見自家這位怪異公主笑了?一年,兩年,還是三年?反正這些侍女中有的從進府服侍她開始,就沒見這主子笑過。
“讓他進來。 ”李嵐擺了擺手,徑自走到院中的一個角落裡,拿起自己那把明晃晃包著銀套手柄的鋤頭,在院中一側的“自留地”中有模有樣地刨了起來。
蕭睿跟在一個侍女背後進了這座在外人看起來非常神秘怪異的府邸,心裡暗暗叫絕,果然是潔癖之人,這院中乾淨整齊得近乎變態,簡直讓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沒法用語言來形容。
更讓蕭睿訝然的是,這高都公主竟然穿得跟那長安城外的村姑一樣,衣著不僅樸素而且土得掉渣。 淡藍色的寬大布裙,遮住了修長婀娜的身子,黑色的頭巾包裹住如雲的青絲,只有那微帶蒼白之色的俏麗臉龐隱隱投射出幾分華貴之氣。
看她拄著鋤頭站在田地間回頭望來的神態和姿勢,蕭睿無法相信,這竟然是一個皇家的公主,當今玄宗皇帝的親生女兒,高都公主李嵐。
他在好奇得打量李嵐,而李嵐又何嘗不是在打量著他。 對於這個名噪一時名動長安的才子酒徒,對於這個昔日在宮中抗旨抗婚表演了一場癡情大戲的蕭大公子,她還是有幾分好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