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香菱不情不願地走了。
李隆基望著武香菱遠去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殆盡,竟然還冷哼了一聲。
武惠妃一驚,急急道,“皇上,不管怎麽說,香菱妹子也是臣妾的妹子……”
李隆基緩緩擺了擺手,“哼,這些節度使坐擁兵權,自以為權勢衝天,其家人子女在長安囂張跋扈,朕早有耳聞——蕭睿做得很好,朕早就想警告警告他們……”
頓了頓,李隆基的神色漸漸和緩下來,“罷了,此事就到此為止吧。 愛妃,這面子還是有你來做,你派人去一趟蕭家,跟蕭睿說說——就說他的心思,朕明白了,讓他見好就收。 ”
武惠妃一怔,笑了笑,“好吧,臣妾早就想出宮去看看宜兒,這回——要不,臣妾就出宮去看看宜兒?”
李隆基點了點頭,“去吧,替朕看看宜兒——呃,她好像也快生了吧?”
武惠妃嘻嘻一笑,“皇上呀,還早呢。 宜兒的產期,要到上元節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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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睿帶著秀兒返回蕭家,蕭家諸女都用“複雜”地眼神看著秀兒和蕭睿。
秀兒誠惶誠恐地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四位夫人,都是秀兒的錯……”
秀兒是有些誠惶誠恐了。 蕭睿為了她,搞出這麽大動靜來。 她的心裡當然是欣喜和欣慰地,但是,作為一個識得分寸的侍女,秀兒也明白,自家少爺這般待她,也極有可能引起蕭家四位女主人的某種“妒火”。
她雖然急切想要變成蕭睿真正的女人,但她還沒有跟蕭家四位夫人爭寵的心思。
秀兒的表現讓四女看了。 相視微笑。 楊玉環跟秀兒感情最好,相處時間也長。 她上前去拉起秀兒,笑道,“秀兒,你受委屈了。 ”
李騰空倒是真有一點點醋意,但李家大小姐敢發誓,這醋意就只有一點點。
章仇憐兒在一旁微笑不語。 李宜知道自己該說話了,其實四女中也就只有李宜隱隱猜出了蕭睿的用意:他這哪裡是去為秀兒討公道。 擺明了是借題發揮故作姿態,演戲給別人看地。
“秀兒,你受委屈就是我們蕭家受委屈,子長為你出氣也是應該的。 ”李宜緩步上前,拉起秀兒地手,“別哭了,秀兒,快些回房去歇著吧。 ”
在蕭睿的四個女人中。 秀兒最敬畏的就是李宜。 畢竟,李宜是當朝的公主,皇帝的女兒。 雖然李宜並沒有什麽架子,待她與楊玉環待她也沒有什麽不同,但面對李宜,秀兒還是有些縮手縮腳。 尤其是單獨相處的時候甚至還有一些緊張。
秀兒不敢怠慢,又要跪拜下去。
李宜是何等聰穎之人,哪裡還不明白秀兒的心思,她苦笑了幾聲,突然牽起秀兒地手,將她拉到一旁,低低道,“小丫頭片子,你要是再跟我這麽疏遠,我就堅決反對子長收你入房。 ”
見李宜嘴角浮起一絲溫和狡黠的笑容。 秀兒不由大羞。 垂下頭去再也不敢說半個字。
李宜歎了口氣,伸手拍了拍秀兒的肩膀。 “傻丫頭,快回房去歇著吧。 ”
秀兒忍著羞向四女躬身一福,匆匆而去。 秀兒的身影剛剛消失在廳外,李騰空就酸溜溜地冒了一句:“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男人都沒一個好東西……”
蕭睿苦笑一聲,他知道李騰空的性子,跟她也說不清楚,隻得裝著聽不見,徑自坐下端起茶盞吸溜吸溜地喝起了茶。 楊玉環跟章仇憐兒對視一笑,“蕭郎,你這是喝茶還是喝粥呢?”
正在這時。
“太子殿下到!”
廳外,一個小太監尖細的嗓門剛剛想起,李琦就一陣風似地衝進了蕭家地花廳。
蕭睿愕然抬頭,見李琦一臉的鬱悶,不由起身笑道,“太子殿下怎麽到臣的府上來了……”
李琦撇了撇嘴,指了指身後,“母妃也來了,你們趕緊準備迎接吧。 ”
……
……
“兒臣等恭迎母妃!”
武惠妃笑吟吟地帶著幾個宮女走進來,趕緊上前去一把扶起將要跪拜下去的李宜,“宜兒,你有孕在身,就不需多禮了——還有你們,也都起來吧。 ”
武惠妃拉著李宜的手落座,嫵媚的眼神緩緩投射在蕭睿地身上,“蕭睿,看在本宮的面上,你這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就不要再咄咄逼人,那幾個節度使家的孩子……就此罷了吧。 為了一點區區小事,鬧成這樣,實在是……呵呵。 ”
“是。 ”蕭睿躬身答道。
“呃?”武惠妃倒是吃了一驚。 她沒想到蕭睿答應的這麽痛快,原本她以為蕭睿會有些不情不願的,在從宮裡趕來的路上,她還準備樂一肚子的說辭。 結果,這家夥竟然毫不遲疑地就應下了。
武惠妃搖了搖頭,“既然這樣的話,你何必又……哎,蕭睿啊,你倒是出了氣了,可你卻跟大唐所有的藩鎮節帥都結下了梁子,本宮都替你覺得不值當。 ”
蕭睿笑了笑,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麽,李琦在一旁忍不住插話道,“就是,姐夫,你真是——為了一個侍女,跟這麽多節度使結仇,真是的……”
蕭睿皺了皺眉,臉色有些陰沉下來。
李琦這話一出,李宜馬上就覺得不妙,趕緊瞪了李琦一眼。 打著圓場道,“太子你哪裡知道,秀兒從洛陽起就跟隨子長,跟子長名為主仆實為親人,秀兒受欺負,子長豈能不生氣呢。 ”
蕭睿緩緩起身,向前走了兩步。 然後回轉身來望著李琦,神色淡淡地。 “太子殿下,這些京城紈絝欺男霸女已久,長安百姓敢怒而不敢言——不要說他這番欺負到蕭家門上,就算是與蕭家無關,讓蕭某遇到,也不會坐視不管。 ”
“想必太子殿下是擔心,蕭睿與眾節度使結仇。 會……”蕭睿地這後半句雖然沒有說下去,但傻子都聽明白了他地意思。 蕭睿跟掌握兵權的節度使走向了對立面,等於是東宮也跟各鎮節度使之間地裂痕越加增大,李琦當然是覺得非常鬱悶,甚至還有一點不滿。
見蕭睿的目光有些冰冷,李琦撅了撅嘴,孩子氣地垂下頭去。
武惠妃在一旁看著,雖然沒有說話。 但心裡其實有些著急。 她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女婿和兒子,因為這種不相乾的小事情產生裂痕,便向李宜使了個眼色。
李宜歎息一聲,起身去輕輕扯了扯蕭睿的衣襟。
蕭睿無動於衷地盯著李琦,目光“陰森森”地。
李琦有些受不住了,抬起頭剛要爭辯兩句。 突聽蕭睿發出幽幽地猶如怨婦一般地歎息:“太子殿下,你什麽時候才能成熟起來呢?”
“呃?”李琦一怔。
“太子殿下哪,你想想看。 ”蕭睿意興闌珊地走回來坐下,緩緩道,“我不是傻子,難道我不知道這樣做會跟這些節度使結下仇怨?可是,即便沒有今日,難道我們就能跟各鎮節度使走到一起?”
“姑且不說皇甫唯明等人是慶王地心腹死黨,就算是其他幾個節度使也大多與慶王藕斷絲連——我們已經無法跟各鎮節度使交好了。 ”
“更重要的是,你既然已經入主東宮。 成為了一國儲君。 那麽,不論與各鎮節度使交好不交好。 他們都始終是大唐地臣子——而反過來說,如果太子殿下刻意去跟他們相交,不過是走上慶王、壽王的老路罷了……結黨嘛,哼,倘若真到了那一天……難道太子殿下也想如慶王一樣離京就藩嗎?”
“所以,蕭睿今日借題發揮,是借機替太子殿下表明一種態度:遠離藩鎮,遠離黨爭,遠離是非,遠離一切不符合儲君身份的事情——換言之,如果不是這樣,想必蕭睿此刻已經在宮裡接受父皇的訓斥了。 ”
蕭睿一口氣說完這些,端起茶盞輕輕小啜了一口,歎息道,“太子殿下,什麽事情非得讓我很直白,很直白,你才能明白……哎!”
李琦面色漲紅,“姐夫,我……”
“太子殿下,記住我的話吧。 挺起你的胸膛,你是太子,是大唐儲君,你不需要去拉攏任何一個臣下,哪怕是李相,哪怕是各鎮節度使,哪怕是我!你是儲君,未來的大唐皇帝,作為儲君,你不需要結黨!”
蕭睿霍然站起,目光凜然,“你以為然否?”
李琦渾身一震, 起身紅著臉向蕭睿一躬身,“姐夫,我錯了,我明白了。 ”
蕭睿又是一歎,閃避開身子,“太子殿下這是要折殺蕭睿嗎?”
一直坐在那裡靜靜聆聽地武惠妃突然神色一凝,斷然道,“蕭睿,坐下。 ”
蕭睿一怔,慢慢坐了回去。
“琦兒,過來。 ”武惠妃擺了擺手,“蕭睿是你的輔臣,更是你的師長,為你用心良苦……你當著本宮的面,拜他一拜!”
李琦點了點頭,躬身拜去。
蕭睿眉頭一跳,就要起身閃避,卻聽武惠妃朗聲道,“蕭睿,你今日這番話,也當得他一拜!我們是一家人,本宮希望你日後一如既往地待琦兒——琦兒,本宮也希望你能對你姐夫以師長相待!”
李琦應了一聲,走過來嘿嘿一笑,“姐夫,要不,我再去皇甫家為你出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