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武惠妃壽宴之禦封
紫宸殿中鴉雀無聲,音樂聲停,歌舞已畢。 無論是李隆基以及他的家人,還是赴宴的大唐權貴們,都將微微疑『惑』的目光集中在端坐在那裡小啜了一口“紅粉佳人”的武惠妃。尤其是廳中關心蕭睿心切的李宜和玉真公主,更是屏住了呼吸,仔細查看武惠妃的反應,焦急地等待她的評價。
李隆基好奇地掃了自己面前的那一盞紅白相間的奇怪酒品,又嗅了嗅其濃濃的香氣,繼而抬起頭來望向了自己的愛妃。見她眉梢輕跳,正閉上了猶如丹朱一般的紅潤嘴唇輕輕抿了抿,白皙而嫵媚的臉上旋即浮起兩朵紅雲,讓這張中年美『婦』的臉嬌豔欲滴,發散著極富媚『惑』的神采。
武惠妃入口的第一感覺是火熱,但這種火熱感持續瞬間便立即轉化為了一抹透心的冰涼。清洌的酒香混雜著各種果子的香氣一起衝進肺腑,酒狂野的烈『性』始終被一道冰涼包裹著,一點點在心底深處滲透、消散著,當冰涼漸去火熱泛起之後,嫵媚的武惠妃猶如置身烈日炙烤之下,渾身肌膚都發散出一層密密麻麻的細密的香汗來。
先火熱後冰涼,冰涼過後是狂野……讓人感覺冰火兩重天,這種滋味兒當真是妙不可言,如飲仙釀如罷不能。
武惠妃顧不上理會眾人的“眼球”,慢慢地將一盞“紅粉佳人”全部喝進腹中,嫵媚的臉上透著濃濃的紅光,一股子濃濃的酒香和清香從她的身上發散出來。此時此刻,武惠妃隻覺身入雲端,渾身的『毛』孔都似乎張開著,衣袖聯袂輕輕揚起,頗有些飄飄然不知所以然了。
直到武惠妃回過神來,她才發出了一聲悠悠的長歎。“陛下,這等仙釀人間不得有,臣妾一時忘形失態了。”
壽宴上地“紅粉佳人”,滋味如何,只有那相顧脈脈含情的皇帝兩口子才知道,眾人無緣品嘗,更是心裡添了深深的好奇和狂熱。唐人好酒,尤其是對於這些大唐權貴而言。酒就是他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如今見有被惠妃和皇帝驚歎為人間仙釀的酒品橫空出世,他們心裡就如同十萬隻螞蟻來回『亂』竄癢癢起來,紛紛決定等宴會結束後要將蕭睿請回自己家裡,無論如何也要讓他給自己弄出一杯來嘗嘗。
即便是李宜和李琦,眼裡也起了一絲躍躍欲試的神『色』。
可權貴們的狂熱卻旋即遇到了蕭睿的當頭冷水。蕭睿面對大唐皇帝地讚譽,朗聲解釋了幾句,“皇上。蕭睿這紅粉佳人配製起來非常之難,為了這,蕭睿已經耗費了一月的時間去準備……”
蕭睿又不著痕跡地跟進了幾句,意思大抵是說這酒也就只有皇帝和惠妃娘娘這種人間至尊才可品嘗,其他人就免談死了這份心吧。
李隆基倒是頗認同這種說法。所謂台上一分鍾台下十年功,蕭睿今日在壽宴之上的片刻功夫,那肯定是在背後準備了老長時間。也就是這樣一想,他旋即絕了讓蕭睿再釀製多盞給眾人品嘗一番的念頭。而這。正是蕭睿的目的所在——他可不願意成為大唐權貴們專屬的雞尾酒調酒師。
所謂家花不如野花香,吃不到的總是最好地,女人是這樣,美酒也是如此。大唐權貴們失望地掃了場上神『色』淡然的蕭睿一眼,心裡暗暗打著自己的主意。
玉真坐在那裡嘴角浮起淡淡的堪玩味的笑容,心裡笑開了花,暗罵了兩聲,“好一個小滑頭。果然並不老實。”
對於此刻地李隆基而言,相比於蕭睿的才學,他的釀酒奇技更得到了李隆基的青睞和看重。在飲完那一盞紅粉佳人之後,他幾乎要衝動地下一道聖旨,冊封蕭睿為自己地禦用釀酒師,留在宮裡專為自己和皇妃們釀酒。但李隆基畢竟也是一代明主,此刻的他還並不昏庸,他很清楚地知道。蕭睿始終還是士子。釀酒只是自娛,只是風雅。就如那王維一般無二。
故而,這一念頭也只是閃了一閃便消散。
在武惠妃的強烈要求下,蕭睿不得不“勉為其難”地再次為她跟她的皇帝老公調製了兩盞紅粉佳人,又應允下再過一段時間再進宮為其調製紅粉佳人。連續兩盞紅粉佳人下腹,李隆基還好,這後勁極大的“紅粉佳人”催發著嫵媚惠妃心底那勃發的欲望和『迷』離的情感,滿面紅光,人比花嬌,柔媚豐滿的身子微微後仰,飽滿地酥胸微微起伏,此刻的她,倒是像極了一個勾人的紅粉佳人。
“蕭睿你不僅才學過人,還有如此釀酒之奇技,今日飲得這紅粉佳人,本宮方知今生不曾虛度……本宮今兒個很歡喜,很歡喜……蕭睿,本宮有一匹皇上禦賜的阿哈爾捷金馬,名為追風,所謂寶馬贈名士,本宮就賞給你了……”武惠妃帶著幾分醉意,半靠在宮女送過來的軟墩子上,軟膩膩地說著。
眾人一驚,就算是李隆基的皇子皇女們都眼中『露』出不可思議之『色』。這阿哈爾捷金馬,又名汗血寶馬,是西域大宛人進貢來的稀有寶馬良駒,珍貴之極。尤其是這匹名叫追風的汗血寶馬,更加與眾不同,『毛』『色』銀白奔馳起來猶如追風馳電千裡飄雪,神駿極了。自得了這追風,李隆基那是愛若『性』命,足足騎乘了一年之後才在惠妃地懇求下轉賜給了她,可這不懂馬地貴『婦』人卻這番又賜給了蕭睿。
李隆基也有些遺憾,但作為大唐皇帝,他雖然喜歡追風,但還不至於將自己愛妃說出口的賞賜品再收回來。他微微一笑,“既然愛妃將追風賞給了蕭睿,也就罷了——愛妃如此厚賞,倒是讓朕作難了——朕……”
說到這裡,李隆基目光變得冷凝起來,又帶出了深深地帝王威勢,緩緩道。“蕭睿上前,朕有幾句話說——”
玉真和李宜相視一眼,眼『露』狂喜。而大唐權貴們則心情複雜地看著已經上前去盈盈跪倒的蕭睿,心裡都明白,這小子走運了,這番得了皇帝的歡心,恐怕不需科考就可以晉身了。又望了望李琦喜形於『色』的樣子,眾人心道:莫非要賜進士出身。給頑劣的盛王做伴讀學士?還是——眾人又將眼光投『射』在笑『吟』『吟』的李宜身上。
蕭睿面上表情雖然平淡,但在跪倒在地地瞬間,心裡還是充滿了一絲期待,又感覺到了徹頭徹尾的滑稽和荒唐:一盞雞尾酒就替代了科考?這老扒灰皇帝會封自己什麽官職?
李隆基嘴角浮現著君王那獨有的君臨天下無所顧忌的微笑,淡淡道,“蕭睿,爾才學過人,以不及弱冠之年便名滿天下。朕心甚慰……”
李隆基囉囉嗦嗦地說了老半天,全是那種冠冕堂皇的帝王對於臣下和子民的套話,雖然言辭華麗,極盡讚譽之情,但卻沒有觸及到實際內容。蕭睿本就沒有多少期待。倒也心平氣和地跪在那裡靜靜地聽著,而李宜和玉真還有李琦卻大失所望。作為李隆基最親近的人之一,這三人都明白李隆基的『性』情,如果他有“破格提拔”蕭睿地用意。便不會展開如此華麗的讚譽。
不過,李隆基很快便話鋒一轉,又朗聲而言,“朕自幼飽讀詩書,至今仍然勤讀不倦……朕常思治國、修身、立德之道,每每偶得佳句……朕近日觀爾之《菜根譚記》,爾之所思、所言,與朕不謀而合頗有異曲同工之妙……朕心甚慰。自朕以下,還有一少年士子心懷天下,靜坐常思己過,每日三省吾身……”
李隆基說到這裡便停下不再說,只是用讚許的目光盯著蕭睿。
玉真趺坐在那裡,心頭一動。回頭望去,見李隆基眼中閃爍著不可捉『摸』的神『色』,略一沉『吟』不由恍然大悟。玉真心裡暗暗鄙夷。但臉上卻帶出了濃濃的笑容。她盈盈起身。走下台來,走到蕭睿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又面向李隆基福了一福,“陛下文采武略冠蓋天下,為我大唐之冠,大唐臣下子民無不敬仰萬分。”
此話一出,大唐的權貴們不得不集體起身拜道,山呼萬歲,附和著玉真的話,對李隆基大加褒揚美譽。
趁臣子們俯身跪拜李隆基地當口,玉真迅速俯身在蕭睿耳邊小聲說了一句,“一會聽我的話,趕緊拜皇上為師。”
蕭睿愕然,還沒有反應過來,卻又聽見玉真那招牌式的媚笑回『蕩』在眾臣和眾權貴們的阿諛奉承之中,“皇上一向愛才,又有名士之高范大儒之才學,玉真看這蕭睿深得皇上之心,今日適逢其會,何不將蕭睿收為學生,時時提點教誨於他?”
拜皇帝為師?眾人被玉真這句驚天的話搞了個七暈八素。所謂天子門生,是指那些在殿試中接受過皇帝親自考較地進士,而一個沒有功名的普通士子,還能拜皇帝為師?這是哪跟哪啊!
就在權貴們驚疑交加的時候,李隆基卻端坐在那裡,面不改『色』地微笑著。
跪在那裡的蕭睿用眼角地余光掃了一眼穩坐釣魚台的老扒灰皇帝,心裡也漸漸明白了過來。古今居上位者一向愛慕虛榮好大喜功,就算是這締造開元盛世的大唐玄宗皇帝也不能例外。自打見了這蕭睿,試出他才學過人又『性』情淡定頗有古賢之風,李隆基便有了這個古怪的念頭。
當然,對於這位目前還算是英明神武的大唐皇帝而言,他準備收蕭睿為所謂的“弟子”,也不單純是往自己臉上添金以及愛才的心思,還有一種作為帝王的考量。見李隆基這抹虛偽地笑容掛起,玉真明白,蕭睿的仕途幾無任何懸念了——作為一個善於『操』縱權力和深諳製衡之道的皇帝,李隆基現在又準備在朝中扶植自己的嫡系臣子,以此來對權臣們形成威懾和製約。
當年的王維,就曾經是李隆基物『色』的人選。可惜,王維對權術爭鬥毫無興趣,也毫無“天分”,雖然才高八鬥名士風流,但政治智商卻極低,根本就無法完成李隆基的“任務”,李隆基無奈之下,隻好放棄。否則,王維時至今日早就位極人臣了。
今日,李隆基又看中了蕭睿。他隱隱覺得,眼前這少年遠遠不是王維那種酸腐的名士所能比。別地不用說,但是這與年齡不相稱地成熟穩重淡定從容,就足以說明很多問題了。
“蕭睿,皇上如此恩寵,你還不趕緊行禮拜師?”玉真長袖揮舞,低低嗔道。
蕭睿深深吸了一口氣,還未站起的身子又再次跪拜了下去,“學生蕭睿拜見皇上。”
李隆基哈哈大笑起來,居然起身緩緩走了下去,微笑著將蕭睿扶了起來,“好,朕就破例教一個學生,列位愛卿,朕今日不是以天子之身份、而是以先生之身份收蕭睿為徒,爾等當可為朕師生二人做個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