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秀兒終於還是承受不住自家少主人那炯炯的眼神,忍著羞小聲道,“少爺,奴婢錯了……” “呃,你錯了,錯在哪裡呢?”蕭睿收回眼神,望向了不遠處蒼老的老槐樹。
“少爺……奴婢4歲那年,父母就死了,流落街頭,是孫家老爺救了奴婢一命……昨天奴婢無意中聽見少爺跟那山南的魏家家主……便……少爺饒了奴婢吧,奴婢以後再也不敢了。”秀兒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哽咽著垂下頭去。
“孫公讓於你有恩,你心念舊主人原本可以理解。不過,你之前雖是孫家的人,如今卻是我蕭家的侍女,如果你還是對舊主人念念不忘,某看,你還是回去吧,明兒個我就去跟公讓兄說說。”蕭睿歎息一聲。
魏英傑昨天剛來,孫公讓當天便得了消息,顯然是蕭家有人“通風報信”。蕭睿仔細想了一下,自家這些下人全部都是孫家贈送,又念及昨日秀兒的反常,便自然就想到是她。話雖然沒有言明,但秀兒卻心中有“鬼”,主動承認了此事。
按說,這也不是什麽大事。況且,蕭睿也無意跟那魏家合作,自然不會對秀兒的這番舉動太過較真。只是想起自己府裡的人,都出自孫家,好像是孫家安插在自己身邊的“釘子”,讓他很是有些不爽。
他當即就決定,要退回秀兒,以後再慢慢退回其他下人。
秀兒聞言,花容慘淡,梨花帶雨,香肩抽動,伏在地上放聲痛哭起來。蕭睿說的輕描淡寫,退了回去——豈知秀兒作為一個丫頭,連籍帶人都已經入了蕭家,如果要退回孫家,她的下場可想而知。
“子長,你這是作甚?”蕭玥一步跨進內院,見平日裡可人的秀兒跪在自家弟弟面前痛哭流涕,不由有些不忍,上前去扶起了秀兒安慰道,“秀兒,哭啥哩?有什麽委屈跟我說……”
蕭玥常來常往,與秀兒已經很熟。這小丫頭年紀雖小,但聰穎而穩重,頗得她喜愛。但她的攙扶和安慰,卻換來了秀兒更加劇烈的慟哭,蕭玥不禁皺了皺眉,“子長,秀兒雖是丫頭,但你也不能欺負她。”
蕭睿苦笑了幾聲,“姐,我何嘗欺負她了……”
……
……
秀兒的事情,可大可小,全看主人也就是蕭睿的心意。如果他不以為意,最多訓誡兩句以後下不為例也就是了;但如果他很是在意,就可以動起家法將秀兒驅逐出門甚至送交衙門處置。
在蕭玥的再三勸慰下,秀兒終於還是心神稍定止住了淒淒慘慘的哭聲,而蕭睿則苦笑著聳了聳肩,“也罷,秀兒,此事就此揭過。”
秀兒眼圈紅腫著拜了下去,怯怯道,“多謝少爺!”
蕭睿笑了笑,自顧走進房去。而蕭玥憐惜地拍了拍秀兒的肩膀,柔聲道,“秀兒,不要哭了,子長也不是那種心狠之人……對了,你以後可要注意了,你如今是蕭家的人了,要徹底跟孫家劃清界限,知道了嗎?”
驚魂稍定的秀兒自知犯了大錯,雖然有少爺溫柔的姐姐求情她沒有被趕出府去,但心裡還是有些悸動,青澀的俏臉上仍舊浮現著兩抹煞白,哭著向蕭玥拜倒,“奴婢不敢了,奴婢不敢了……”
蕭睿坐在書房裡,聽著院中傳來秀兒淒惶的抽泣聲,心裡也是一歎。他知道,這事應該與孫公讓無關,應是秀兒心念孫家的恩德,擅自做主跑去孫家通報了孫公讓。以他對孫公讓的了解,孫公讓還不至於愚蠢到要在自己府裡安插“臥底”的程度。
他是一個來自現代社會的穿越者,沒有這個時代人森嚴的等級觀念,此事就此揭過不提,在他看來也不是什麽大事,況且他本心裡其實也不願意因此而破壞了他跟孫公讓剛剛建立起來的和諧的合作關系和真誠相待的情誼關系。
當然,如果秀兒仍舊還是心念孫家,再做這“吃裡爬外”之事,他自然也不會在手下留情了。略過不提。
蕭玥在家裡忙裡忙外地拾掇著,秀兒屁顛屁顛地跟在她屁股後面,按照她的吩咐打著下手。其實也沒什麽可忙的,家裡很整潔,蕭睿的替換衣袍早已被少女和秀兒一起洗滌地非常乾淨。但蕭玥還是忙裡忙外,每天過來樂此不疲,蕭睿勸了好幾回見她不聽,隻得任由她。
沒多久,少女玉環也來了。她那輕盈而有韻律的腳步聲,在她剛到內院門口時就傳進了蕭睿的耳朵,蕭睿打開書房的梅花格子窗戶,笑著招呼了一聲,“玉環!”
……
……
一壺清茶,三人圍著精巧的黑色案幾趺坐著。玉環和蕭玥笑吟吟地拉著手,一邊偶爾竊竊私語說幾句女兒家的私房話,一邊聽蕭睿敘講那古古怪怪滿天神佛滿天飛的“西遊傳奇”故事。
難得蕭睿今天興致頗高,從頭開始用口語化的語言神采飛揚地講著唐三藏師徒四人西天取經的精彩橋段。那古板而仁慈的玄奘大師,那神通廣大忠誠果敢的孫猴子,那唯唯諾諾忠厚有余的沙和尚,那貪吃好色的豬八戒,一個個在蕭睿的口中變得活靈活現,靈動起來,讓二女聽得津津有味入迷不已。
玄奘法師西天取經的事兒,距離如今並不遙遠,坊間也有流傳,但那種很低級很啟蒙的傳說怎能比得上蕭睿口中這五彩斑斕的奇妙場景來得勾人。最後,就連添茶送水的秀兒也被吸引了過來,癡癡地站在那廂聚精會神地聽著,再也挪不開腳步。
蕭睿講得唾沫星子四濺,索性站起身來,指指點點聲音也大了起來。玉環欣喜地插了一句嘴,“蕭郎,那老和尚好糊塗哦,老是被那些妖怪糊弄……”
蕭睿哈哈一笑,“不如此,如何見證玄奘大師那普度眾生的大德胸懷?”
其實,後世人撰寫的《西遊記》在字裡行間流露出淡淡地對唐僧的暗諷,但蕭睿卻深知玄奘大師在唐初的巨大正面影響力,這是一個正面人物,無論是民間還是官方都不會允許出現對他的非議,故而,蕭睿只能這般解讀。好在,此時小說這種體裁才剛剛萌芽,文中的“暗諷”和春秋筆法唐人是“悟”不出的,蕭睿這樣說兩女深以為然,當下又是對玄奘大師一番讚不絕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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