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四章 會師汴京
“你們仔細看著點,有沒有死透,沒死透的給老夫補上一刀,要狠點。”高達興奮得象個孩子,紅光滿臉,興奮勁都傳遞到胡子上去了,一部白胡子無風自動,對著打掃戰場的兵卒吆喝道:“不要留一個活的,活的也把他弄死。”
這一仗在杜大用的神機妙算之下,郭侃這個擁有神人稱號的人也是鑽進了圈套,在宋軍猛烈的炮火打擊下,郭保付出了高昂的代價,不得不撤退。杜大用最善於把握戰機,毫不猶豫地命令宋軍隨後跟進,追亡逐北,一連突破郭侃五道陣地。
由於大量丟失陣地,郭侃大軍給圍困在一個狹小的范圍內,其被殲滅已是指日可待了,要想高達不高興都行。
蒙宋戰爭打了四十多年,高達參與了其中的大多數戰役,昔日的宋軍在蒙古軍隊面前不堪一擊,往往是一觸即潰,不要說象現在這樣的大勝,就是連象樣的勝利都難找出幾個,老將軍想起往事,新仇舊恨齊上心頭,那些蒙古軍卒自然就成了他的發泄對象。
蒙古軍卒在中原乾的壞事不少,宋軍士卒是恨之入骨,恨不得把他全部做掉,就是高達不說,他也會找機會下手,有了高達的命令,就可以明目張膽地幹了,無不是齊聲叫好,興高采烈地把手裡的寶刀對著蒙古軍卒捅下去。
高達真的是太高興了,扭頭對杜大用道:“杜將軍,你說這主意可好?”也不容杜大用回答,就自己說出答案:“不如此,不足以泄老夫心頭之恨!”
杜大用是何等聰明之人,給高達來了個錦上添花,道::“要是有郭侃就完美了!”
他這話立即得到高達和張世傑的讚同,道:“是啊,這次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郭侃這狗漢奸逃了。”
“上次他逃掉,是因為朝廷的兵力不足,封鎖得不夠嚴密。這次不同了,我們把各個路口全面封鎖了,他想逃,除非他長出翅膀來,會飛。”張世傑信心十足地道:“最後攻擊之前,先給郭侃這狗漢奸一通狠的,把他的翅膀炸斷了再說。”
高達馬上表示讚同道:“郭侃這狗漢奸的殘部給壓縮在這麽一小塊地方,太密集了,我們就好人做到底,多送點禮炮過去,把韃子送去見他們的成吉思汗。依老夫說,這炮就打他個三天三夜再說。”
“對,打長點,讓郭侃這狗漢奸在死之前多受點折磨,好好煎迫他一下,那才叫痛快。”張世傑也是讚成。
無疑,郭侃擁有過人的才智,本該得到人們尊敬。然而,他的才具卻是為異族所用,沒少做有損南宋的事,高達和張世傑哪會不恨他入骨的道理,才會想到如此折磨他的辦法。這只能不怪高達和張世傑狠,只能怪郭侃做下的不利於南宋的事情太多了。
杜大用再次表現出了他非凡的才智,道:“我們這炮要打得很講究,不能象以往那樣一味的猛打,那樣的話,我們的消耗太大,我們當然是解了氣,可皇上籌銀子的難處我們做臣子的還是要理解。”
“怎麽個打法?”高達素知杜大用足智多謀,他如此說必然是成竹在胸,有奇謀妙計,忍不住問道。
張世傑也是給杜大用的話勾起了興趣,看著杜大用道:“杜將軍,你快說。”
杜大用笑著道:“我們打一陣子,停一陣子。打打停停,停停打打,時間一長了,郭侃這狗漢奸還有不給我們折磨成神經病的道理。”
“既折磨了郭侃這狗漢奸,又節約省了銀子,妙妙妙!”張世傑和高達大拇指一豎,齊聲叫好。
“大宋朝萬歲!殺光韃子!”一陣驚天動地的呐喊聲響起,一道流暢的水線出現在視野裡,優美自然之極。等到水線清晰後,這道水線變成了一支鐵血雄師,正是解晉統率下的騎兵部隊,高舉著寶刀,呐喊著控馬飛馳,好象一把尖刀直向蒙古軍陣地插去,無情地楔入了蒙古陣地。
這支鐵血雄師有著驚人的戰績,曾經從揚州打到江漢平原,再打到四川,打到漢中,奇襲洛陽。他的出現就意味著死亡,是敵人成片成片地倒下。這次也不例外,他們好象洶湧的海潮一樣漫過了蒙古陣地,等到海潮退卻,留下的是滿地的屍體、破碎的肢體、飛濺的鮮血。
來不及浸入土裡的鮮血在地面上湧動,要是從空中望去的話,成堆成堆的屍體不過是大海的點綴,而大海的色彩是鮮豔的紅色!
解晉的騎兵出現不久,又一支軍隊出現在視線裡,這次出現的不是騎兵,而是一支步兵,他們排著整齊的戰鬥隊伍,好象密集的麻稈一樣對著蒙古陣地湧去。走在頭裡的正是著名的步兵統帥黃漢,他的臉上仍是一臉的堅毅,仿佛給擠壓成團的蒙古軍卒是待宰的羊羔似的。
沒錯,現在的蒙古軍卒的確是待宰的羊羔,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黃漢手裡的寶刀一舉,一聲呐喊“殺光韃子!”衝霄而上。步兵好象一堵無堅不摧的牆壁,他們面前的蒙古軍隊給無情地碾倒在地上,給碾成碎片。
一面張字大旗出現在原野上,迎風招展,舒展如畫,正是張玨到了。緊接著,一面柳字大旗出現,足智多謀的柳河子高大的身軀出現在旗下。
陳字大旗出現,陳興道率領的越南軍隊也出現了。
每一面旗幟的出現,都會引發一陣驚天動地的呐喊和無邊的殺聲。然而,最後出現的一面旗幟卻沒有引發呐喊,更沒有驚天的喊殺聲,只有一聲道號“無量天尊!”正是清風子出現在宋字大旗下,他依然是一襲潔淨的道袍,大袖飄飄,一派飄然出塵之姿,給彌漫著濃烈血腥氣的戰場送來一陣清風。
按理說,清風子如此穿著,足以引發任何人的好感,走投無路的蒙古軍卒應該向他跑去,求得他的慈悲,網開一面,可以俘虜他們,不用殺他們。可是,實際情況遠遠不是這樣,蒙古軍卒卻是趨而避之,好象清風子是瘟神似的,誰都不敢向他那面跑去,反倒是呼啦一下,對著其他方向跑去。
當然,他們得到的結果都是一樣,立時成了宋軍的刀下鬼。
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是因為清風子收拾蒙古人的手段可高明了,讓蒙古人受不了,在蒙古軍隊中流傳著一句話“寧遇閻羅,莫逢一道”。
清風子的推進沒有絲毫的阻力,連幾個逃命的散兵都沒有遇上,可以說是這幾路軍隊中最不費力的一路。而其他幾路,比如最讓蒙古人害怕的解晉,也是要經過搏殺,要把蒙古軍隊殺死才能前進,這對比實在是太鮮明了。
當這幾支軍隊在屍山血海中聚首時,西線戰事已經結束了,忽必烈投在西線的軍隊不複存在了。
“道長真安嫻,羨煞我了。”解晉吐口氣,一邊用布片擦拭寶刀,一邊對清風子說道。
他這話正說到眾人心裡去了,齊皆道:“是啊,解將軍說得很對。我們每前進一步,都要踩著韃子的屍體才能前進,而道長卻可以一邊推進一邊欣賞秀麗風光。”
“道長世外高人,神仙中人,就連韃子都得敬七分,要不然等他們死後,只要道長發一句話,還有不把他們打入十八層地獄的。”張玨笑著開起了玩笑:“道長可否傳授我們幾手仙術,到時我們就不用辛辛苦苦去搏殺,法術一施,讓韃子自殺算了。”
張玨這句玩笑話立即引來一片大笑聲。
清風子笑道:“好你個張將軍,說話也這麽風趣。你這不是寒磣貧道嗎?貧道雖入空門,可不信仙佛之事,世上本無神仙。所謂神仙之說,不過是騙人之伎。對韃子,你們只要多變點花樣,讓韃子知道知道厲害就不會找你們了。”
“這叫以毒攻毒,以殺止殺!”柳河子點頭,道:“對韃子就不能客氣,不給他點狠的,他還真以為你好欺。”
正當他們說笑之時,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聲響起“勝利了!我們勝利了!”眾人望去,只見將士們相擁相抱,歡呼雀躍,高興得好象孩子。
張玨他們這些帶兵的人完全能夠理解將士們的心聲,也是很高興。將士們拋頭顱,灑熱血,為的就是“勝利”兩字。自從一百年前,女真入主中原,朝廷倉促南遁,中原就再也沒有回到朝廷的手裡。至於在中原打的勝仗,不是沒有,而是很大很有影響,這就要數嶽飛指揮的郾城大捷和朱仙鎮大戰了。這兩戰後,金兀術的主力損失得七七八八,無力與嶽飛相抗,金兀術已經從汴京北撤五十裡,準備好只要嶽飛一入汴京,立時逃走。
然而好運氣沒有眷顧南宋,就是在這種只要進兵不用打仗的大好形勢面前,嶽飛卻接到了班師的命令,把將士們用生命和鮮血換來的大好形勢拱手讓給了女真人,成就了中國歷史上最讓人遺憾、最讓人氣憤的歷史大悲劇之一。
現在不同了,在李雋的統帥下,南宋北伐必然要進行到底。百年前那讓無數人咬斷鋼齒的歷史悲劇不可能重現,將士們用真刀真槍打出來的勝利必然不會喪失,中原一定會光複。想著中原的悲歡故事,聽著將士們的歡呼聲,張玨他們的眼睛濕潤了,只能一個勁地喃喃道:“勝利了!我們勝利了!”
就是清風子也是眼含熱淚,脫口吟道:“死去原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洲同。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頓了頓,道:“放翁,你聽到了嗎?這是將士們的歡呼聲。我們勝利了,韃子在西線的軍隊全軍覆沒了,中原馬上就要光複了。”
他這種與古人對話的說法,要是換個場景,必然會給人當作神經病。但是,在現在這種場合下,張玨他們連一點念頭都沒有,齊皆吟道:“死去原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洲同。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很是動情地道:“放翁,王師已定中原!你九泉有知,可以瞑目了。”
眾人激動一陣後,冷靜下來,柳河子道:“張將軍,我們下一步如何行動,還請你下令。”柳河子並非不知道他們下一步該如何做,而是因為他表現了一個軍人良好的品質,西線張玨是主將,他是副將,他不喧賓奪主。
張玨望著清風子道:“這事還請道長來分派。”
“張將軍是主將,自然是張將軍分派的好。”清風子忙著謙遜。
張玨笑道:“道長智慧若海,非張玨所能比。道長請講,道長但有所命,張玨無不樂從。”
“張將軍言重了。”清風子知道張玨是想聽聽他的意見,一者固然是清風子算無遺策,再者張玨也是個謙遜的人,在做出決定前想廣泛聽取眾人的意見,也就不推辭了,道:“貧道以為,我們要做三件事,一是馬上向東推進,直去汴京,與廖將軍他們會師。二是派出一支軍隊,追擊殘部。三是采取措施,安定這裡的老百姓。”
張玨撫掌稱妙,道:“皇上曾言道長是當今的太公,果是不凡。道長之言讓張玨茅塞頓開,就這麽辦。”
清風子的三策,的確是現在最緊要之事,眾人也是無異言,道:“張將軍下令吧。”
張玨知道這三件事一刻也擔擱不得,也不客套,道:“請解晉軍馬上出發,直去汴京。”
“遵令!”解晉領命。
柳河子請命道:“這追擊殘部一事,還是讓我去吧。”
現在,汴京光複在即,這是一件歷史性的大事件,誰都想去汴京,去參與這一歷史性的盛會,而柳河子卻請命追擊殘部,這就不僅僅是公忠體國之心所能說明的了,還要有很高尚的道德品質才能做到,張玨很是感動,道:“柳將軍高義,張玨感佩。可這事……”
柳河子知道他後面要說什麽,打斷他的話頭,道:“張將軍請放心,為國盡忠,在哪裡都一樣,不一定只有汴京。能去汴京固然,能參與汴京光複的盛會是人生一大樂事,可追擊一事也要人去做,我願意去,張將軍不用多慮。”
“柳將軍高義!”眾人齊聲讚歎。
張玨點頭道:“既如此,追擊殘部之事就有勞柳將軍了。這安定民心一事,非道長莫屬了。我們都是粗人,領兵打仗還湊合,可說到安定百姓,就有點不順手了,這事還請道長多費心力了。”
他這話可是大實話:一員良將往往不是一位治國之才,這點已經為無數的歷史事實證明。
象李廷芝那樣既懂得軍事,又有治國之才的文武雙全之人不是沒有,是不多。人要有自知之明,可好多人卻沒有自知之明,以為老子能打仗,自然會治國,其實大謬不然。正是從這點考慮,實現光武中興的光武帝劉秀在完成國家的統一後,采取措施“退功臣,進文吏”,意思就是把那些武將的兵權給解除了,要他們從重要職位上退下來,啟用一大批具有治國之才的人來治理國家,沒多久就成就了“光武中興”這一難得的盛世。
當然,他並不是把所有的武將都退下來了,“雲台二十八將”只有四個留下來了,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吳漢了。吳漢兢兢業業,“吳漢不離公門”的故事傳為千古佳話。
後人多有譏評者,說光武帝如此做是因為他無情。有高見的人卻認為光武帝這是為了“全君臣之義”,因為把將領的兵權解除了,他們不會侍功而驕,從而違法亂紀,最終導致不得不殺,如此一來就有乖君臣之義。
其實不然,光武帝劉秀之所以如此做,正是考慮到文武難並具,有軍事才乾的人不一定具有治國之才,有治國之才的人不一定有軍事才乾,只是根據不同時期的需要,采取不同的措施而已。對於全君臣之義,只不過是副產品。
光武帝劉秀雖然把功臣退下來,卻沒有忘記他們,而是把他們的功勞記在心裡。每當外國有所貢獻,有好東西送來,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這些功臣,而不是文吏,會把好東西賞賜給這些功臣。他的做法是中國歷史上的一大異數,頗有可稱道處。
張玨能直言若此,說明他不僅有自知之明,還有寬廣的胸懷,清風子很是讚歎道:“張將軍坦蕩蕩,貧道感佩。張將軍盡管放心,貧道自會處理。”
清風子如此說,當然是答應下來了。在他們這些人中,只有清風子是文武全才,能文能武,有他處理民事,問題就不複存在了,眾人無不是大喜,道:“有勞道長了。”
“我們就一起向東推進,準備與廖將軍會師汴京。”張玨很是憧憬地道。
清風子點頭道:“嗯,不錯,是該會師汴京的時候了。以貧道想來,杜將軍他們也快到了。我們的行動要快點,不然就落到他們後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