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雋一聽這話,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給謝道清兩個老大耳括子。蒙古大軍圍城在即,軍國大事堆積如山,一樁樁,一件件都得李雋處理,時間本就緊得不得了,她倒好,還有心情學佛,還要李雋相陪,這個亂子可不是一般的大,連學佛與朝庭存亡誰輕誰重都不知道了,著實讓人著惱。 李雋連話都沒來得及說,謝道清跟著就說:“皇上,你要是不聽明霞大師說法,就是心不誠,我還是去棲霞寺住些日子的好。”她這是在威脅李雋。
不受人威脅一直是李雋的美德,真想說:“你去就去,誰怕誰?”還是得忍著氣惱,道:“我聽,我聽,還不行麽?”
“好好好,我就知道你很孝順。”謝道清高興萬分地拉著李雋的手坐了下來,道:“給皇上上杯茶。你去催催,要明霞大師快點,皇上的時間緊迫,等不得人的。”
“你現在才明白我的時間緊迫,有屁用。”李雋在心裡罵,嘴上卻說:“不急,不急,讓大師慢慢。”心裡想的是:“最好不要來,路上給佛祖召喚,無疾而終。”
李雋的心願並沒的實現,不多一會兒趙僉領著一個慈眉善目的中年光頭和尚進來,一襲紅色的光鮮袈裟披在身上,矮矮胖胖的個子,真有點得道高僧的樣子,要不是李雋心中對他正著惱,巴不得他給佛祖召見,肯定是大起好感。
“阿彌陀佛,壽和聖福,貧僧明霞有禮了。阿彌陀佛,化外之人明霞見過皇上。”明霞大師施禮相見。
對於現在的李雋來說,心中正有氣,不要說一個佛門弟子,就是佛祖親自前來,也不會有好感,隻冷冷地看著他並不說話。
謝道清的表現就不同了,非常熱情,好象見到老祖宗似的,道:“大師請坐,給大師上茶。大師,皇上的時間不多,你不要說得太多,就說上一段半段的就行了。說吧,我和皇上聽著呢。”她還真夠心急的,好一顆虔誠的佛心。
“你要是在處理國政上有這份熱心腸該有多好。”李雋心裡很不滿地想。
明霞大師也是個明事理的人,知道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學佛,而是保住朝庭,道:“阿彌陀佛,壽和聖福,貧僧以為……”他的話給謝道清打斷了,道:“大師,你要是不說,我跟你去廟裡禮佛也成。”
這不是明擺著要明霞大師說佛嘛,明霞大師臉上掠過一絲苦笑,盤膝坐在浦團上,數著念珠講法,道:“阿彌陀佛,貧僧遵旨。金剛般若波羅蜜經者,斯乃是三觀之虛明,一實之淵致,昔仙人苑內未耀此摩尼,今長者園中方灑玆甘露,良由小志先開故早馳羊鹿,大心始發方駕此白牛。斯乃正教之供范薩埵明訓,非雲非雨德潤四生,非日非月照明三界,統萬行若滄海之納眾流,蕩紛異若冬霜之凋百草。若具存梵本,應雲跋闍羅般若波羅蜜修多羅,此土翻譯金剛智慧彼岸到經。明無累不摧稱曰金剛,無境不照目為般若,永勉彼此名波羅蜜,經者訓法常也。”
他講的是《金剛經》,李雋研讀過《金剛經》,對其中的含義很是了解。明霞大師的講解並沒有什麽新鮮東西,讓李雋驚奇的是明霞大師說起梵文字正腔圓,非常地道的梵文,與和李雋交流的印度學者一般無二,這絕不是躲在庵廟裡憑書本能學到的,李雋問道:“大師,你的梵語一流,你是在哪裡學的?”
中國佛教使用的佛經采用直譯法,裡面有很多是根據梵語發音音譯而來,所以要讀懂佛經最好是要懂得梵文。
因而,中國古代的高僧大多都精通梵語,明霞大師能說梵語情理中的事情,問題是他的梵文太正宗了。(按:由於佛經翻譯的關系,中國古代梵語的主要學習者是佛門弟子。) 李雋非常清楚一條學習語言的規律,要學到正宗的語言,最好到語言的本土去和當地人交流,比如老外要學中文最好到北京來進修,中國人要學美式英語最好去美國,要學英式英語最好去英國。當然,現代科技發達,有複讀機這些輔助工具,你不去也可以學到地道的語言。南宋時期沒有複讀機這些高科技產品,學習梵語要是不去印度,只有靠師父教授。要是師父的發音、理解有誤,徒弟也就跟著錯下去,日子久了就成了以訛傳訛。
李雋和印度學者多有接觸,對梵語相當了解,一聽就知道明霞大師那樣地道的梵語不會是以訛傳訛的結果,應該是另有原委,才有如此一問。
明霞大師合什為禮,道:“回皇上,貧僧心向佛祖,一心願往極西之地,早年隨一商隊去過極樂之地,在佛祖座前參禪四載。在西方極樂世界住久了,梵語也就學好了。”讀過《西遊記》的讀者都知道佛家稱印度為西方極樂世界,明霞大師的意思是說曾在印度住過四年, 和當地人交往多了,梵語也學好了。
學佛就學佛嘛,不認真聽講,卻問這些無關痛癢的事,謝道清很不高興,正待把李雋的話題引入佛法,李雋卻搶先道:“大師是如何去極樂世界的?是走海路,還是陸路?”
這問題就扯得更遠了,謝道清更不高興了,臉拉得老長,礙於明霞大師在發言隻好忍了,不滿意地瞄了一眼李雋,李雋微微一笑而已。
明霞大師回答:“貧僧由海路去西方極樂世界,由陸路經西域回轉。”
宋朝與印度之間雖有貿易往來,卻並不頻繁,去的人並不多。象明霞大師這樣既走了海路,又走了陸路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李雋的興趣更濃了,道:“大師對極樂世界的風土人情,文化掌故很是了解?”
“了解不敢,略知一二。皇上但有垂詢,貧僧當據實相告。”明霞大師也不笨,心想李雋如此說話,肯定是好奇心起,想向他打聽一些新奇的事兒,要是對答合於聖意,好處自是少不了的,打起精神準備接受考驗。
遺憾的是,明霞大師的想法錯了,李雋並沒有向他打聽印度的奇事軼聞。李雋來自二十一世紀,對印度的歷史相當有研究,比明霞大師還要了解得透徹,在明霞大師看來是新奇物事的事情,在李雋眼裡根本就不值一提。
李雋看著明霞大師道:“大師,我有一個請求,不知大師能否應允?這事關系極大,可以說這事有關我大宋朝的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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