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兆先真人畢竟是渡過天劫成了元神的,他心中警覺乍起,立即口吐真言咒法,眼前景象一變,只見葉清雪所坐的帝位之前出現了一座玉白碑石,碑石上坐著一個人,那人手持一根青玉笛在唇邊吹著,一隻蝴蝶圍繞著他飛動著。隨著他的笛音響起,虛空之中開始出現一層層的河浪,嘩嘩的水聲自司雨神碑上湧起,竟是在一轉眼之間已經充滿了大半個凌宵寶殿。
陳景又將青玉笛朝虛空之中一拋,青笛在河浪飄蕩著,笛音卻並停止,但是卻有了些變化,就像被水流衝進了笛子孔洞之中而發出的聲音一樣。蝴蝶落在了笛子上,河浪之中的蝴蝶竟也是能自由的飛舞著。
陳景突然開口說道:“真人,可惜了你元神之身,當年你雖然渡過了天劫來到這裡,卻沒有絲毫的寸進,相反,還退步了,不知我說的可有錯。”
還處於河浪之外的兆先真人只是看著河浪之中高高的立於那高台之上的陳景。
“你當年渡劫之時,元神之身已經被這天庭之中散溢出的劍咒給侵染了,雖然僥幸未死,卻也讓你不會再有進步了,你的元神便已經廢。若非師姐在抵擋著劍咒,真人只怕早死在了死姐的劍下了。”
兆先真人的元神之身並沒有表情,但是他的身體卻在顫抖著,像極了元神不穩要散去的樣子。
笛音還在綿延,仿佛有著魔力一樣。笛音伴入河浪之中,將兆先真人吞沒。
只見兆先真人突然一動不動,原本白如劍芒的元神之身突然泛起黑色來,黑色很快就擴散開來,隻一會兒已經將他的整個身體染成了墨色,唯有一顆頭顱還是白色。
青笛就在兆先真人周身飄蕩,迷天蝶附在青笛上面。
陳景著在那裡,繼續說道:“其實你應該早就知道這凌宵寶殿之中千年的怨氣都隨著劍咒侵入到了你的元神之中。你已經不再是昔日跨躍萬裡,一劍縱橫天地間的羅浮掌門了。你只是一個被怨氣侵染的元神,這天下只有一個地方能讓你活下來。”
陳景的話才一落,虛空之中突然出現一道聲音:“這天下只有霸陵能讓你活下來。”
同時之間,一個女子的面容出現在了虛空之中,她注視著兆先真人,就像是根本就沒有看到陳景一樣。兆先真人不言不動,像是極力的忍受著什麽。
笛音依然在虛空之中流轉,嗚咽婉轉,如泣如訴,動人心肺。
這時兆先真人心中一片混亂,那笛音一個輕的往心中鑽,化為一層層的幻象,讓他的思想不由自主的深陷其中,而他之前渡劫後來到這凌宵寶殿之中湧入身上的怨氣這時卻像是染墨的紙一樣,迅速的化開,一片黑色。
同時耳中不知何時又響起了一聲聲“這天下只有霸陵能讓你活下來,這天下只有霸陵能讓你活下來,這天下只有霸陵能讓你活下來……”
一聲一聲,在他的心中湧動。
終於,他騰身而起,衝出凌宵寶殿,如一片烏雲一般朝人間落去。
而虛空之中幻生出的那個女子面容突然轉過來朝陳景看了過來,那眼神,竟是與陳景印象中的有了極大的差別,像是極為清醒,又似已經瘋狂。
她看了陳景一眼後便消失不見,陳景非常的意外顧明微變化之大,居然已經有了這種不可思議的神通手段。不過他也沒有時間卻思索這其中發生了什麽事,一時也想不能為什麽不能離開霸陵城的顧明微有了這般深不可測的神通手段,居然能夠顯化於這九天之上的天庭之中,蠱惑得了兆先真人進入霸陵城,
可以想象的到,進入霸陵城的兆先真人將再也沒有出來的可能了,霸陵之中的怨氣能讓一個境界不夠的修行之士墮入黑暗之中,永不複醒。他不再想,一揮手,凌宵寶殿之中虛幻的河浪掀起,將整個殿都充滿了。同時又不斷的打出一串串法訣,念喝出一句句神咒真言在河浪之中生成,又隱沒於一朵朵的浪花之中。
“咳咳……咳咳咳……”陳景突然咳嗽了起來,他的身體有些顫抖,微彎著腰,這一次的咳嗽來得更加的猛烈,若是他的身體內有血的話,只怕現在已經咳出了血。
整個凌宵寶殿因為他的咳嗽而掀起了一個個大浪,劍絲進入到了他的身體內,他想要將之煉化,卻並不能做到,從那細微的劍絲之中他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殺氣,這種殺不是怨恨殺意,也不是仇敵之殺,而是一種堂堂正正的殺意,當陳景想要煉化其中一道劍絲時,卻生出一種感覺,感覺那不是劍絲,而是一道天河,席卷天地的劍河,所以陳景放棄了煉化體內劍絲的做法。不禁在心中念過感歎:“這才是真正的劍意,千年不散的劍意。”
陳景這些年來自然是也生出了劍意,要不然又怎麽敢冒險進入到兆先真人的身體內去呢,雖然沒有達到目的,但是兆先真人也沒有煉化得了。
河浪之中出現了神咒,一閃而沒,河浪充斥於這凌宵寶殿之中,將那原本還未散去的劍咒遊絲融入了河浪之中。自他的鼻孔之中又鑽出一黑一黃兩道光芒,融入河浪之中消失不見。
他在布陣,或者說他在祭一座劍域,一座如當年繡春灣一樣的劍域,只是現在的他無論是境界法力還是劍術與當年有著雲泥般的區別。
陳景能夠想象得到,用不了一會兒,這裡一定會是各大修士爭奪的重點,而他則要守住這裡,不能讓人打擾到師姐。
他至今仍然記得,當年從陰間的秦廣城回到陽間後被人間修士當成陰世魔物追殺了的情形,他被追得形如枯槁,心若死灰,即使是他向那些追殺的人發誓永不履世也是無濟於事,本以為那次要死了。然而葉清雪來了,一道雷霆從天而降,那刺眼的白光不但照亮剮龍坡的天地,也照亮了陳景的將死之心。
當時還未完全成名的葉清雪與整個黑曜州的青年俊傑大戰, 到後來除了掌門一級的人物之外,輩份高的也出手了,但是都敗在了葉清雪的雷光之下。
那一戰,三天三夜。敗盡黑曜一州,卻又未殺一人,成就了葉清雪的名字。
這麽多年過去了,終於輪到陳景了,他回頭看著躺倒在那曾經的帝王座椅上的葉清雪,臉色蒼白的嚇人。
當年的陳景形如骸骨,倒在一棵樹下,當年葉清雪擋在他的面前,獨自面對一州的修行練氣之人。
今天的陳景,站帝王寶座之前,獨祭大陣,等待著這天地最強大的一批人到來,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成長到了可以觸摸巔峰的高度了。
他知道兆先真要葉清雪手中的劍,而且還想要這個座位。他可以肯定這個帝王寶座便是控制這凌宵寶殿的中樞總綱所在,但是葉清雪說過不能讓他離開座位,所以陳景就不會動她。
凌宵寶殿之外的殿尚且能讓那些人久不出的人物爭得你死我活,更何況是這座凌宵寶殿。
陳景一道道法訣打出,他將一身的本事都拿了出來融入到這座法域當中去。
凌宵寶殿之外,東南西北各個方向都有靈光飛來。看那些靈光或者清澈耀眼,或是晦澀朦朧,無一不透著強者的氣息。
沉寂了千年的天地,天庭現世的這一天便開始複蘇。凌宵寶殿的歸屬注定是要被這個天地銘記的。而這一段之中,陳景的名字將會是最濃重最鮮豔的。
濃如墨,豔如血。
天庭的凌宵寶殿之中,有人獨祭劍域。
陰間秦廣城中,有人獨築孽鏡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