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霸陵地界,神祇已經沒有幾個了,上次自稱白虎星君的人來時殺了許多佔據各地的小神祇,而後陳景的名字在霸陵城地界迅速的傳播開來,關於他的種種傳說在霸陵地界傳得活靈活現,甚至有人編了一部《河神傳》來記述著陳景的生平事跡,雖然其中有不少語焉不詳和錯誤之處,但是陳景曾在人間做過的事都記錄了下來,光是那些就足以讓失去了神祇庇護的人們信奉他。
即使是不禁別的神祇立廟的涇河下遊的荊城、江東城、西襄城也慢慢的被都在月月祭祀著陳景這個已經是司雨天神的河神,並且還有著向城周圍擴散的趨勢。
南天河中的大紅蝦最喜歡別人叫他馱像神將,而不喜歡別人稱呼南天河神,不過親近的妖靈都稱他為蝦爺。他最喜歡的做的一件事就是狂風暴雨的深夜之中講著自己與司雨之神所經歷的一切。
“蝦爺,您能為我們說說當日昆侖山中那位爺封的另六神將嗎?”有一個妖靈看到大紅蝦心情挺不錯的,因為今天又是狂風暴雨,電閃雷鳴。
“當然……”大紅蝦這一聲拉得很長,可是最後說出的三個字卻是:“不可以。”
“蝦爺,您就開開恩,讓小的們開開眼界,前些天有個從西海來的家夥問我知不知道司雨天神座下七神將分明是誰,小的當時沒答上來,那廝居然嘲諷於蝦爺的南天河中盡是無識之輩,當時小的就想讓這廝知道南天河的河水為什麽這麽的洶湧,後來小的一想,咱南天河不能這樣欺負外來者,也不能壞了蝦爺的名聲。”
“壞了爺的名聲不打緊,你去吧,去讓他知道南天河的河水為什麽這般洶湧。”大紅蝦冷笑道。
那個說出這麽一大段話的妖靈立即縮了下去,不敢再說什麽,退在一旁。大紅蝦環視一圈,在收到了無數的敬畏目光之後,他才緩緩的說道:“河神爺昆侖封神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不過這得蝦爺我自己想講了。”
他以前從來都是俺老蝦的自稱,現在在這些妖靈面前已經自稱蝦爺了。
水浪排開,突然有一個開靈的白箭魚飛遊而來,口吐人言,說道:“報蝦爺,枯骨洞老祖邀請蝦爺七日後前去赴宴。”
大紅蝦聽後心中暗自尋思:“這枯骨洞老祖向來與俺素無來往,怎麽突然請俺去赴宴。呃,不如請猴老道一同前去,多個人也好有照應。”
想到這裡吐出一口妖氣,妖氣化為一道符,憑空一閃消失無蹤。這是在他成為神將之後會的一種神符傳訊,可以傳給包括陳景在內的八個人。
蘭卿綾坐著宮裡出來的馬車一路進了王宮,路遇到一些阻隔檢查只是微微停了停便又開動了,沒有人檢查過馬車。
小小的馬車進入王宮之中,就像被巨獸一口吞噬了。
蘭卿綾沒有看到她的母親,也沒有看到王后,只看到了一個全身都充滿著淫欲目光的男人,他是君安城的主人,是中元國的帝王昭。
關於昭王的生活習性蘭卿綾知道的並不少,那是蘭陵王偶爾感歎之時說出來的。有好的也有壞的,而其中迷跡女色這一點是近年來蘭陵王感歎最多的。
蘭卿綾連忙行參拜之禮,昭王像是不由自主的上前要扶起蘭卿綾,蘭卿綾後退一步避開了昭王的手。
“哈哈,蘭陵王真是好福氣,寡人倒是羨慕他了。”昭王並不生氣,笑說說道,頗有幾分長輩的樣子。
蘭卿綾回答道:“父親又怎能與大王相比呢,大王是君,父親是臣。”
“哈哈,好乖巧,比寡人的那些孩子強多了。”昭王說道。
蘭卿綾又說自己並不能比上王子公主們,她雖然是蘭陵王的女兒,卻是第一次見到昭王,隻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別扭在內,仿佛昭王是為了掩飾什麽一樣。又說了幾句,她提出要見召自己而來的王后與母親,然而昭王卻說她們去了觀星台,一時半會回來不了。
這觀星台是祈天廟冥天君提出要建的,說是能通過觀周天星辰的變遷而知道中元國的國運。
在蘭卿綾說了要見王后與母親之後,昭王的臉色明顯的差了不少,沒說幾句話便離去了。
這時,她才注意到這一座大殿之中竟是空蕩蕩的。原本服侍著王后的侍女一個也沒見著,“難道都隨王后去了觀星台。”蘭卿綾疑惑的想著。
天空之中的太陽朝西邊滑落,正是黃昏之時,她來到殿門前,卻發現這裡已經有衛士把守著,不許她出去。她也並不為意,隻認為王宮中規矩森嚴。
她看著天色,正是黃昏時,不由想起了那位行走世間的天神,心中便又平靜了下來,暗想自己回去之後一定要祭祀於他,讓他早日顯耀於世。
在她的心中更偏向於認為他是一個受難的神祇,現在急需要人祭祀。
“我大概會是他的第一個祭祀者吧。”蘭卿綾開心的想著,對於她來說,能夠為一個神祇開祭是一件非常開心的事情。
天色很快的暗淡了,外面的值守者已經換了一批人,而大殿之中依然沒有侍女,卻有侍女從外面端來飯菜。蘭卿綾問她們這裡的侍女都去哪裡了,她們卻只是低頭,根本就不回答,偶與蘭卿綾相觸的目光竟是有著一種特別的情緒在內,仿佛受驚的小鳥,又似有著一股同情與悲傷。
她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睡在屋裡中,不知為何突然像是聞到有股血腥味道。一時難以入睡,心中莫名的湧上不安,這種不祥的預感仿佛已經融入了夜色之中朝她逼來。
她起身來到大殿門邊,這一座王后所住的大殿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她來到門邊,那裡依然有武士守衛著,他們手中的利刃在黑夜之中依然有光芒閃動。
突然,她發現有一個黑暗影快速的靠近,而殿前的幾個守衛也發現了他,卻並沒有大聲喝止,而是有一個人迎了上去,另外幾個都站在那裡不動。淡淡的星光下,蘭卿綾能夠看到他們在比劃著什麽,又用手指向宮殿。她心中暗驚:“難道他們想行不軌之事?”加上之前的不安,刹那之間讓她感到恐懼,又看看這漆黑的宮殿,這種感覺更的重了。
又過了一會兒,他們像是商量好了一起走了過來。蘭卿綾慌忙後退,躲在了門後黑暗處,原本大殿之中晚上也一定會有燈火的,但是現在卻沒有。
黑暗之中人進了大殿,直接又摸進了內殿,蘭卿綾心慌,她偷偷縮在牆邊,順著牆根而走,躲在了一處角落裡。她不敢大喊,這裡都是衛士,一喊的話,只怕就要真的出什麽事了,她無法想象。
就在這時,她突然聽到黑暗之中有壓著低聲傳來:“小姐,我們沒有惡意,不要怕,我是來帶你出宮的。”
蘭卿綾並不出聲,一動不動,屏住呼息。
黑暗之中那個衛士又喊了幾句之後突然說道:“小姐,王后與您的母親都已經死了,您還是隨我一起離開這王宮吧。”
蘭卿綾心中一驚,撞到了旁邊的一個架子,發出了聲響,黑暗之中兩個武士立即發現了她,他們走了過來說道:“小姐,我們真的沒有惡意,我是來帶您出王宮的,等我們換了班之後,就再也出不去了。”
蘭卿綾這裡心亂如麻,這一切的現象都不對勁,忍不住就會順著他的話想,嘴裡卻說道:“你胡說,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小姐,你看看這個大殿,這是王后娘娘住的地方,怎麽可能這麽的冷清,而且之前侍奉王后娘娘的的人都死了。您還是快點隨我離開吧,天亮之後您也會有危險的。”
蘭卿綾方寸大亂,黑暗之中有人抓著他的手便往外面而去,蘭卿綾卻掙扎開來,跑到臥室之中拿了畫才出來再隨著他們出了宮殿。
門口的幾個衛士並沒有攔著他們,其中有一個衛士說道:“周大哥,希望我們還能有機會再見。”
那個周大哥與他們一一擁抱,隨之又突然一個個將他們打暈了,歎道:“希望你們能活下來,我周夫怒對不起你們。”他旁邊一人說道:“周大哥,你對我們有恩,你的事也就是我們的事,即使是我們死了,也是心甘情願的。”
蘭卿綾這才想到他們放了自己走,一定會是要被殺頭的,心不禁為之前以為他們要行不軌之事的想法感到羞愧,又忍不住的問道:“你為什麽要救我。”
周夫怒說道:“十年前王爺帶我們平亂時曾為我親手包扎傷口,我又怎麽能看到著您出事而不救呢。”
說罷領著蘭卿綾朝外面而去,黑暗之中輕手輕腳,七拐八拐的,蘭卿綾根本就不認識路。但是一路上卻沒有遇上守衛,很顯然,要不是周夫怒做了細致的布置。
就在蘭卿綾一路擔心中,又認為自己真的能出王宮之時,前面突然燈火大亮,一隊人馬將他們攔住了,轉眼之間又將他們圍住了。
森森利刃困著他們,冰寒的殺氣壓迫而來。
周夫怒臉色大變,指著對面軍士之中的一人大怒道:“小天,你出賣我。”
迎面那一排衛士之中有一人說道:“周夫怒,你我雖然是同鄉,但是我絕對不可能做出不忠之事。”
周夫怒旁邊那個衛士怒罵道:“小人,要不是周大哥,你不知道已經死了多少回了。”
那個小天同樣的怒道:“你們私自帶人出宮,雖是小義,卻是大不忠,對大王的不忠即是對中元國的不義,取小義而舍大義之事,我周小天絕不能做。”
周夫怒見事不可為,並不再與他再爭辯什麽了,回過頭來看著蘭卿綾,淒慘的笑道:“是我害了小姐,是我害了大家。”說罷拔出腰間的劍插入心口,撲通一聲跪倒在蘭卿綾的面前,蘭卿綾腦中嗡的一聲響。愣愣的看著,她的思緒一下子凝固了,只是還沒等她回過神來,耳中又聽到:“周大哥,等我。”
周夫怒旁邊的那個衛士同樣的拔出長劍,刺入心口,倒在周夫怒的身邊。
刺鼻的鮮血腥味虛空之中彌漫,鮮血在地上淌過,流到了蘭卿綾的腳下,染紅了她的鞋子。
她神情恍惚,被兩個兵士夾著兩條手臂拖著而走,周夫怒的跪在地上的屍體與另一個她連名字都不知道的衛士在她的眼中逐漸的遠去。
她又被架回了那座漆黑的大殿,只是門前原本被周夫怒打暈了的衛士已經沒了,只有一灘灘鮮血,黑暗之中看不到,但是她卻能聞到那股鮮血味道。
“砰。”大門被關上,隱約間她聽到:“今晚參與了的一個也不能放過。”
蘭卿綾倒在冰冷的地上,黑暗之中看清她的面容,只是聽到一聲聲低泣回蕩在黑暗之中。慢慢的變的弱不可聞,黑暗之中又恢復了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那仿佛無休無止的黑暗終於褪去,大殿之中也出現了光明。
蘭卿綾踉蹌的站起來,找到一個有尖的燈座後尋了個向東的方向,將那幅即使是在她神情最恍惚的時候也緊緊抓在手中的畫軸展開,鋪在地上。隨之閉目,過了一會兒,以那燈座上的尖銳之處刺入了心口。
鮮血噴灑在畫像上,只聽她用顫抖著的聲音說道:“若你是在世修行之神,請聽到我的祈求。我祈求義者生時有富貴隨身,死則輪回歸途。若你是遭難輪回之神,請用你那不曾泯滅的神心靜聽我的祈求,我祈求義者生時有富貴隨身,死則有輪回歸途。”
鮮血順著她跪在地上的腿流淌到地面上,染紅了那一張畫像上陳景的雙腳與衣衫,就像剛剛一怒而殺人染上的血跡。
祭祀有多種,有以未開靈之禽畜為祭,有以香火心願為祭,有以生命為祭。蘭卿綾是以生命與心願為祭。
天色已經亮,正是一個大好睛天。
只是這個大好睛天卻又在轉眼之間烏雲密布,大雨傾盆而下,像是又回到了漆黑的夜。
“轟…啪…轟……轟轟轟…啪…”
一道道刺眼的電光自烏黑的雲端落下,似乎要將這君安魂劈成兩半。
原本已經出現了行人的君安城大街上轉眼之間空無一人,烏雲遮住了天上光線,讓人們在室內要點上油燈才行。而大街上卻只能看到地面上那很低的一層有光華,暗淡的光華之中有一雙腳踏著奔湧的積流徐徐而走,方向正是君安城中的王宮而去。
而就在雨落下之時,君安城中的白雲觀、句芒殿、祈天廟、法華寺上都朦著一層顏色各異的光華,雨水根本就無法落到它們的瓦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