涇河之中的水勢在青蛟騰空而起的瞬間,停止,隨之倒卷而上。陳景竟是身在河域之中沒有反抗之力被卷沒其中,眼前場景變幻,已經在是在半空之,而腳下的仍然是河水。只不過這河水不再是在大地上流淌奔騰著的,而是在半空之中翻卷。而前方則是一條青蛟在浪頭,一半隱在河中,一半身在浪頭之外。頭生短角,眼眸之中透著一絲金光,身上一片片青鱗,青鱗相接處的邊緣有金色出現,竟是已經有了一絲化而為龍的趨勢。
朝後面看去,河浪自下而上,整個河浪就像一條潛伏於大地上修行了不知多少年的水蛟乘風雨而直九天。頭已揚起,身仍然盤踞在無邊的大地上。
這一聲蛟龍嘯驚醒無數潛修者,紛紛自閉關處遁出,朝天空中看去,只見天空之中一條青蛟翻浪而上,逆浪衝天,而天空更上端烏雲密布,電閃雷鳴。
這是在修行人眼中是這個樣子,而在凡人世界之中卻留下了這麽一句話:“六月六,龍吸水於西北,天欲傾,水倒流。”
涇河之水倒流,又在昆侖山腳下騰空而起,如水龍迎著雷電,攀著風雲而上。
神詆不能在九天飛遁,這是當年天庭玉皇留下的禁製,而今天庭不顯禁製卻並沒有消除,陳景有兩次想要飛臨天空,卻被那禁製天罰逼了下來。現在蛟龍王所做的就是陳景沒有做到的。
九天翱翔。
水浪滔滔,陳景身在河浪之中,與那眾多河神一起,乘勢而上,沒有一個能脫逃,在陳景的心中,這蛟龍王的威勢更重了。身在這衝天而起的浪濤之中,陳景突然覺得自己的精氣神與這河浪融合了,與蛟龍王融合在一起,恍惚間,他覺得自己變成了蛟龍王,腦海之中閃過一段段畫面。
“一條小水蛇,在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破殼而出,與其它的蛇相比沒有絲毫的特殊。它艱難的生存著,一次次小心翼翼的捕食,與同類爭,與獵物鬥,在捕食者嘴裡逃生。陳景體會得到這條小蛇的不安與艱難,那種懵懵懂懂的在天地間生存的艱辛,直接印在了陳景的心中。直到有一天,這條水蛇吞下了一個誘人的內丹,九死一生,陳景依然能體會到吞下那內丹之後水蛇身體的痛苦,那種抽筋拔髓般的痛苦,陳景感同身受。”
這不止是陳景一個人突然在心中湧起這些東西,而是每一個被裹在波潮中的河神都有這種體味,仿佛自己成了蛟龍王,同樣經歷著那一切。
“水蛇從此開靈,慢慢的踏上了修行之路,歷經磨難,一次次的死裡逃生,努力的修行,以那種極慢而又極其堅定的速度成長著,最終成為這涇河之中有名的妖靈,又經過多次艱難的大戰後,心境蛻變,化為而蛟,成為蛟龍王。”
蛟龍王的經歷陳景的心中烙印下來,每一次成長時的心境提升與變化都很清晰,這讓陳景體會了一回蛟龍王的心路歷程。他眼睛注視著那昆侖山,一直向上,山勢也就越來越陡峭,原本青色的山慢慢的變成灰白色,隨後又變成了雪白色。山勢太高,空氣太寒,有積雪生。
抬頭看去,九天之上一道道霹靂如利劍一樣扎了下來,霹在青蛟身上。青蛟不管不顧,只是逆著雷霆衝上去。雷霆之中的河浪之中,陳景同樣感受到了那股毀滅一切的氣息,電光順著青蛟傳導而下,分化為無數小電花,陳景再一次的體會到了雷霆的力量。一道道雷霆並不光是朝青蛟身上劈去,陳景與眾河神同受天罰,分擔著天罰的力量。
陳景又一次感受到了天威,比起一次龜淵渡化形劫來,
他算是多了幾分心裡準備,也可說是第二次直面接觸,多了一些經驗。可雷霆落下之時,他才發現,這天劫之下沒有任何的經驗可言。那股無邊的毀邊氣息能讓人的心志崩潰,而雷霆之力會在心志崩潰的那一刻將你擊成粉末。陳景心中突然閃過明悟,這雷霆天劫的根本之處不在於明面的雷霆之力,而在於那種擊在心靈的無形雷霆。這才是正是天劫,這才是為什麽渡過天劫的人能與渡天劫之間叛若兩人,因為心靈上得到了升華,這就是道心粹煉。至於那明面上的雷霆擊在肉身上,是對肉身有極大的好處的,能靜化體質,讓肉身更純靜。
天空萬裡雲集,只看到四面八方的雲朝昆侖山方向快速的飛去。人間並不知道這天地間正發生著一件大事,也許從此以後就會出現一條真龍。他們不知道,只是後來的人每每講起之時,才會恍然大悟到,原來那一天有著那麽多的事發生。
天地之間山川無數,各大山頭都站著妖類或修道者,他們靜靜的看著西昆侖方向的天空。對於他們來說,蛟龍王這一舉即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因為有許多人抬頭看著那看似雲空萬裡的天空,卻有一種沉甸甸感覺,無論是神詆還是修道者。時常會在心中產生一種一飛衝天,衝到九天之外看看的衝動。
一百年前蛟龍做過一次,失敗了,卻活了下來。一百年後,他再次騰空起,志在化龍。
那一方黑雲如海,但是黑雲之下的那一方空間卻被雷霆亮光照的通透,青蛟的首當其衝,迎著那雷電最密的地方衝上去,密密麻麻的閃電辟下。劈在他的身上,傳導在河浪之中的河神們身上。
每個河神都運起了自己身上所有的神力,在抽取著涇河的靈力來保護著自己不被雷霆擊成粉末,這一時刻,整個涇河之力在蛟龍王與河神們的同力下交融在一起。蛟龍王長嘯,聲傳萬裡,身上青鱗格外的鮮豔。
盡管如此,在那些道行高深一些的修士眼中,河浪之中的那些河神在雷霆之下有些傾刻之間便現出了原型,隨之被擊為粉末,消失在河浪之中。
數十位河神在追隨在青蛟之後,就如逆水勢而上的魚一樣隨著青蛟的浪頭的騰轉,飛騰,越來越高,而雷電也就越來越密集,只見那被雷霆光芒照的通透的河浪之中,一個個河神在雷霆之下消失。不一會兒,數十河神,竟只有十數位了。
陳景思感之中只有一道道閃亮的雷光,耳中充斥著喧囂的雷霆聲,除此之外,再無任何的聲音,唯一能做的就是維系著那一絲清明。
一條青蛟朝雷霆嘯吼,聲震天地,嘯風集氣,涇河靈氣源源不斷的自大地上湧起,甚至連萬裡之外的入海口的海水都已經在朝河中倒流。而在青蛟身後緊緊隨著的竟是一隻蝴蝶,淡藍色的蝶翅,柔柔弱弱的樣子,在河浪之中飛白舞,在雷光之中翩飛。這蝴蝶本來並不醒目,但是在他前後左右的人都化為原型,然後在雷霆之中湮滅之後,這隻一直翩飛的蝴蝶就醒目了。
陳景自陰間出來後,引得黑曜震動,殺人不少,其中有三個黑曜州名聲很大的道門佛門弟子,可偏偏知道陳景的仍然很少。大多說到陳景之時,都會說那個葉清雪的師弟, 他的名頭被葉清雪後來在剮龍坡的一戰徹底的掩蓋了。真正知道陳景的沒有幾個。
雷霆透過河浪,擊在蝴蝶身上,那看上去在大一點風中都要被風吹裂的蝴蝶,竟是在一閃之後,仍然安然跟隨在青蛟之後。而蝴蝶身後則有一個河神化為一條不知名的巨魚,又一道雷霆落下,巨魚皮肉如灰塵般散開。
一切都是那麽的清晰靜謐,只是一瞬的事情,卻如印在腦海之中。
“那蝴蝶是誰?”
不少心中問著,旁邊有朋友的,則會問出聲來地,而對方卻同樣的搖頭。
在昆侖山很近的一處山頭上,離塵一邊喝著酒,同樣的仰頭觀望著,她眼中看的也正是跟隨在青蛟身後的那一隻蝴蝶,她當然知道那是誰。她的眼神依然倨傲,身上散發出來的那氣勢卻像要衝天而起,扎入那黑雲之中,攪碎一切。
而又有一處陰氣較濃的陰煞之地,虛靈站在那裡,透過天空一閃一閃的閃電光可以看到她的身體又凝實了不少。她眼神永遠不會出現離塵的那種倨傲與殺氣,而永遠是那種像是少女一樣的眼神,無論看到誰都只是看一眼又看一眼,像是害羞,又像是害怕,然而認真的看她才會發現她眼神的靈動與警惕。無論是誰站在旁邊,她都會離對方數米遠。然而,陳景卻知道她柔弱的外表下有著一顆極為清靈堅強的心。恩怨分明,知禍福進退。
霹靂電閃之下,她站在那裡,抬頭目不轉睛的看著風雨雷電之中的蝴蝶,呢喃的說道:“還沒有報完河神爺的救命之恩河神爺就死了的話,那虛靈就河為神爺立一座碑,年年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