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策和賀蘭冰他們是坐著租來的漁船來到了現場的,蔡知縣依舊遠遠地坐在河灘邊擺著的椅子上喝茶,吹著河風乘涼,等著他們勘驗現場。 發現人骨的老漢一臉沮喪坐在自己小船的船頭。另有幾個漁家人陪著他說著話。見到衙門的人來了,都退了開去。
按照規矩,還是司徒策先勘查,與此同時,賀蘭冰則去詢問打漁老漢發現屍體的經過。
屍體躺在挖了一大半的沙地裡,呈仰臥狀,雙上肢置於腹前,雙下肢直伸,外面裹著一件長袍,除此之外,裡面沒有任何衣物。
死者系女性,全身軟組織已經腐爛得跟爛泥巴似的了。頭顱已經差不多白骨化了,還有少許軟組織粘附,並且,已經與頸椎脫離,經過司徒策檢查,沒有發現外力斷裂的痕跡,應該是腐爛後的自然脫離。顱腔裡充滿了河沙,河沙裡還有數片碎骨,將碎骨進行拚接,能形成完整顱骨,證明是同一個人的。
司徒策檢查了現場之後,發現除了那件長衫,死者身邊沒有任何遺物留下。便招手把賀蘭冰叫了過來。
等賀蘭冰捂著鼻子簡單看過現場之後,司徒策道:“屍體已經高度腐敗,爛得跟稀泥一樣,不容易運回衙門了,只能在這進行屍檢。我需要剝離這些腐肉,檢查骨骼和內髒,行嗎?”
賀蘭冰道:“這是無名屍體,現在又找不到家屬,又不能再拖延時間,所以應該是可以立即剖屍檢驗的,我去向知縣老爺稟報一下。”
蔡知縣很快同意就地屍檢。
司徒策先進行體表檢驗,發現軀乾骨和四肢骨都沒有骨折。剖開胸腹,內髒已經半液化,從殘存部分看,沒有發現外傷跡象。
接下來,司徒策將檢驗重點放在了屍體的頭顱部分和左下肢部分。
他詳細檢驗了死者頭部碎骨,發現了明顯的暴力外傷痕跡。但是,有頭皮等軟組織還殘留在骨頭上,不方便觀察,需要進行處理之後再研究。
又報請蔡知縣同意之後,司徒策親自用布袋子將那顆頭顱連帶裡面外面的沙子一起裝好,又把左下肢還有衣服也帶回衙門,剩下的軀體由仵作運到城東亂墳溝找地掩埋。
回到衙門,司徒策讓丫鬟玲瓏找來一口鍋,在自己臥室裡架火爐生火,放了一大瓢水在裡面。
玲瓏瞪著個大眼睛瞧著他:“師爺,你在做什麽呀?煮飯嗎?”
“呵呵,不是,要煮別的東西,破案用的。不過,你最好回避一下,因為會很惡心的。”
玲瓏最喜歡看熱鬧,以前賀蘭冰偵破案件拿回來的血衣、凶器啥的,她都要湊上去瞧熱鬧,這一次新師爺竟然要用煮東西來偵破案件,這可是前所未聞的,一定得看看。
所以玲瓏笑嘻嘻道:“我不怕,我膽子可大了,小時候一個人夜晚都敢過墳場呢!”
“這個跟鬼沒有關系,只是會很惡心,怕你吃不下飯。”
“放心好了!”玲瓏道,“再惡心我也能吃!”
“那好,隨便你。”司徒策打開袋子,從裡面取出那顆大部分腐爛掉的左側一大片缺損的人頭來。
玲瓏俏臉有些蒼白,胃裡一陣翻騰,忙抬起手捂住了嘴,又覺得剛才自己誇下海口,現在這樣,憑白讓人笑話,趕緊又把手放下了。
司徒策笑了笑,將將人頭和斷腳放進一盆清水裡,先進行初步淘洗。
隨著沙子從顱骨腔裡被水衝掉,顱腔裡留下了一個圓溜溜的小鐵珠,有指頭大小。
司徒策很是好奇,拿起來仔細觀察,沉吟片刻,將那小鐵珠放在桌上。把洗過的人頭和斷腳放進了鍋裡,然後又從袋子裡取出骨碎塊也放了進去。對玲瓏道:“麻煩你扇扇風,讓火大一些。”
玲瓏俏臉已經白得跟紙似的,感到胃裡的東西已經頂到了嗓子眼了,為了要面子,拚死忍著。也不敢說話,只是點點頭,蹲在火爐邊,拿著一把大蒲扇煽火。
很快,水沸騰了。
玲瓏憋了半天氣,好不容易把胸腹間翻騰的惡心壓了下去,抬眼瞧向司徒策,想炫耀一下自己的堅強,見司徒策目光正盯著鍋裡,便也往鍋裡瞧去,便看見那顆人頭在沸水裡上下翻滾,眼眶的大窟窿陰森森的瞧著自己,沒了皮肉的嘴只剩下兩排白森森的牙齒,展現的是一種詭異的微笑。
玲瓏再也忍不住,扔掉蒲扇,捂住嘴就往屋外跑,沒等跑到門口,便哇的一聲吐了起來,淋得一地都是。
司徒策笑著搖搖頭,自己拿起蒲扇扇風。
整整煮了四五個小時之後,人頭上的皮肉終於全部從顱骨上脫落。
司徒策又在鍋裡加了千分之零點五的氫氧化鈉溶液,這是消毒用的,繼續煮了半個小時,然後清洗,放涼。擱在桌上,開始對顱骨進行複原處理。
他用樹膠固定,對幾塊碎骨片進行了測量,仔細觀察,沉思良久,這才叫玲瓏去把賀蘭冰叫來。
他煮人頭的時候,賀蘭冰曾來過,只是在門口就走了,現在又來,口鼻處捂了一塊厚厚的絲巾。緊蹙柳眉,甕聲甕氣問:“弄好了?”
“好了!”
“這些事該叫仵作弄,偏偏要自己來弄,搞得屋裡臭氣熏天,惡心死了。”
司徒策笑道:“破案不能怕髒怕臭, 凡事必須自己動手,親自檢驗,這樣才能找到盡可能多的線索。”
“說不過你!行了,叫我做什麽?”
“我已經查清楚了,從骨骼情況判斷,死者大概十六歲左右,女性,死亡時間是半個月前。”
賀蘭冰很驚訝:“又是你的法術算出來的?”
“是的,而且,我查出死者是他殺,這是一件刑事案件!不過這不是用法術算出來的,而是通過找到的證據推斷的。”
“哦?”賀蘭冰有些驚訝,“你找到了什麽證據?”
司徒策走到桌前,指著顱骨那顆白森森的顱骨道:“我檢查過了,死者顱骨有三處致命傷,——你看這裡。”
司徒策指著複原後的顱骨左顳部上邊一條弧形骨折線,“這條骨折自左顳部前緣至蝶骨大翼後緣和左乳突後緣,到達下面這條骨折線時,不能跨越骨折線,由此可見,下面這條骨折線是先形成的,上面這條骨折是後形成的。從兩條骨折線的骨折情況看,力度都非常大,兩處都造成顱骨粉碎性骨折,所以,這兩處都是致命傷!”
賀蘭冰點點頭:“兩處都是致命傷,假如是死者自殺,那形成第一處致命傷之後,肯定無力實施第二次傷害,所以反推便可得知,這不是自殺,而是他殺!”
“呵呵,單就這兩處傷而言是這樣的,但是,死者不止這兩處致命傷,還有一處!如果加上這一處傷,就知道事情沒這麽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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