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
吳秦來到了那戶收留韓至的人家。
那家子的男人說:“你終於來了!老是說很忙,有這麽忙嗎?”
吳秦苦笑道:“不好意思,唉,上海是個競爭很激烈的地方,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女人說:“不要緊不要緊,我們一家人都很喜歡小韓至,把他當成我們自家人一樣看待。何況你一個月給兩千塊錢呢!”
吳秦:“這次我來把他帶走,以後就不麻煩你們了。”
女人聽到這裡,看了看正玩耍的天真的孩子,頗有一點舍不得,但是也沒有辦法。
***
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雨霧裡的西湖也自有其動人之處。吳秦帶著小韓至遊西湖,算是對他叵測的前途一點補償。為了青璿,這個可憐的小家夥……唉。
來到湖邊,便聽到湖水拍岸的沙沙聲,看見那灰灰白白的湖波,湖上是無邊無際的雨絲。
“好多水。”這是韓至對西湖的評價。
吳秦為之失笑一聲。
舉頭遙望,群山隱隱,南高峰、北高峰都是灰蒙蒙的一片。想起了那句“家此山,雲深不知處”,想起了第一天見到活潑美麗的青璿,她用那獨有的甜美聲線把這句歪詩接下去:“慈航靜齋!”
“哎喲!”吳秦不知不覺手用力,把韓至的小手抓疼了。
吳秦忙蹲下來揉了揉韓至的小手,道:“對不起,叔叔抓疼你了嗎?”
小韓至搖了搖頭,道:“不疼。”
沿著湖濱,走到斷橋。
小韓至:“為什麽這裡這麽多人?”
吳秦:“因為這裡是斷橋,是一個有故事的地方。”
小韓至:“什麽故事?”
吳秦:“一個女妖怪和一個書生的故事。”
他只是隨口說說,不過小韓至卻問:“女妖怪把書生吃了嗎?”
吳秦拉著他的小手,走上斷橋,悠悠道:“不是,剛好相反,女妖怪沒有吃書生,而是愛上了書生。”
小韓至奇道:“女妖怪為什麽會愛上書生?”
“因為書生的前世救過女妖怪的命,而他們今生又有緣份,百年修得同船渡,一把雨傘續良緣……”
小韓至當然聽不懂了,忽閃忽閃著眼睛,不再問,到處亂看。
“後來呢?”這話當然不是韓至問的了,是一個少女,看樣子她應該還上學,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現會獨自出現的這處,偶然聽到吳秦和韓至的對話。
吳秦對什麽都不感興趣,當然不會問她現為什麽出現這裡,而不去上學。他只是懶懶答道:“後來……他們就成親了唄。”
少女:“再後來呢?”
吳秦看了她一眼,是個白淨的女孩子,眼睛裡閃著青春的躁動和迷茫,他接著道:“那個女妖怪叫白素貞,她的想法很簡單,只不過是做一個尋常的人,她本來是妖精,如果努力,是有可能修煉成仙的。她都已經修煉了一千年了。成仙,是多少妖精夢寐以求的事,但白素貞對那個書生許仙一見鍾情,放棄了光明大道,委身做人。
許仙知道他妻子來歷非常奇怪,但他對於財色兼收的誘惑無法拒絕,一邊心裡忐忑不安,一邊享著福。妖怪就是妖怪,笨。不知道男人有多壞,哪怕只是一個怯懦的人,也會一次次的推敲她的原形,就算恩愛了好幾年,還是將她視為異類,除之而後快,多次請來道士捉妖,捉不成,就親自上陣,用法海的缽盂,悄悄罩了她的身。
白素貞死心愛男人的手裡,現出原形的時侯,還昂頭看著許仙——是什麽樣的眼神呢?雷鋒塔起先只是法海叫人搬磚運石修砌的,
後來,許仙化緣,砌成七層寶塔,將白素貞永遠鎮壓塔底。”少女咕噥了一聲,道:“怎麽跟電視裡的不一樣?不好聽!”
吳秦看了看她的秀美的輪廓,想必她長大之後也是一個美人兒,便道:“良藥苦口,好故事一定是悲劇,因為它會提醒你,避免你重蹈覆轍,小姑娘,千萬別找一個許仙那樣的男朋友!”
少女啐了一口,道:“我又不是妖怪!”
她看到韓至長得可愛,用手指捏了捏他的胖嘟嘟的臉蛋,說:“小朋友,好可愛喲,上幼兒園了嗎?”
韓至使出吃奶的勁兒撥開少女的手,問:“什麽是幼兒園?”
少女翻白眼。
少女臨走前說了一句:“男人都不是好東西,我永遠也不找男朋友!”
吳秦不由得想到了自己,想到了青璿那天早晨那一個淒然的眼神,一聲輕歎。
***
手機響起。
對方還是那個姓龐的女人,道:“吳先生,韓至帶身邊了嗎?”
吳秦:“嗯。”
女人:“好,我告訴你一個地方,你先把孩子交給我們,我們帶走孩子之後,自然就會把你的女朋友交還給你。”
吳秦:“我們還是同時交換吧,我把……我帶著他,你們帶著青璿。同時交換。”
女人:“那樣不方便,按我說的去做,記住,你沒有談判的資格。”
***
吳秦帶著韓至,按照姓龐那女人的指示,正去往目的地。
行人如鯽。
吳秦本無意停下匆匆的腳步,越早把韓至交出去,越早見到青璿,他就能越早安心。
不過,韓至忽然不願走了。
吳秦蹲下來問:“怎麽了?”
韓至不說話,只不過用小手指著街邊。
吳秦循著他的手指看去,見到一個披頭散發的高大男人。他看上去四肢強健,卻像一個叫花子一樣坐街角,等著別人的施舍。
他的眼睛迷茫、呆滯。
韓至邁步走到那個癡呆男子面前,叫了一聲:“爸爸!”
吳秦全身一震。
叫花子緩慢地抬起目光,但明顯不認得韓至。
韓至又叫了一聲,叫花子還是沒反應,於是,小嘴一扁,哇哇哭起來。一邊哭一邊不停地叫“爸爸”。
那叫花子的眼神慢慢的凝聚,似乎想起了什麽。
吳秦前行兩步,來到韓至身邊,凝視著那叫花子的臉,沉聲叫道:“韓永!”
叫花子聽到這個名字,臉孔忽然扭曲,一副很痛苦的樣子。
吳秦想,韓至不太可能認錯父親,可是他現的父親已經有等於無,吳秦咬咬牙,一拉韓至的手,道:“他不是爸爸,你看他都不認識你,我們走吧!”
韓至不願走,使勁兒地反抗。
吳秦無奈,隻好道:“我們問一問他,如果他說不是你爸爸,你就要走了,好嗎?”
吳秦向叫花子道:“大個子,說句話吧,你認識不認識這個孩子?”
叫花子凝視著韓至的小臉,露出沉思的神色。
吳秦一喜,好像這個大個子並不是真的傻,看來大有希望,於是趕緊道:“喂,他是你兒子!你不會連你兒子都不認識了吧!”
韓至和吳秦都用期待的目光看著他,叫花子終於說話:“……我叫什麽?”
吳秦大喜,居然能說話了!忙道:“你叫韓永!”
韓永喃喃地念著自己的名字。
也許是太久不說話了,他剛開口時說話非常生硬,但是很快就好起來了,現他念自己的名字已經念得很準了。
***
吳秦以前紡大小區租過房子,現他很容易就那裡通過介找到了一間房,作為他和韓永、韓至三人的臨時住所。
韓永洗過澡,換過衣服之後,面貌煥然一,只不過他什麽事情也不記得,所以只是虛有其表,其實是傻乎乎的。小韓至不玩耍了,只是瞪大了眼睛看著父親,不知道為什麽父親會變成這個樣子,連自己都不認識了。
吳秦咳了兩聲,道:“韓先生,你真的什麽也不記得?不會吧,你至少還能說話,說明還是記得一些東西的。”
韓永:“我腦子很亂,這些日子一直都回憶,可是記憶東一片西一片,怎麽也連成不了一整塊。”
吳秦聽了這句話,推斷出韓永的腦子完全沒有問題,只不過是記憶出了問題。
吳秦:“你以前是做什麽工作的?記不記得?”
韓永:“我……好像是一個軍人。”
吳秦:“哦?有進步,剛才怎麽都說不出來。”
吳秦想,一個人對愛情應該刻苦銘心吧?於是問:“韓至的媽媽你還記得嗎?”
韓永:“韓至的媽媽?”迷糊……
吳秦:“就是你的老婆,你的愛人,你的情人,你乎的人。”
韓永:“……不記得。”
吳秦汗……
過了一會兒,吳秦又問:“那你印象深的事情是什麽?”
韓永想了想,道:“深……黑暗和寒冷的一個地方,非常可怕的地方,我覺得好像做惡夢,可是怎麽也醒不來,越來越黑,越來越冷……”他說著說著,打了一個寒噤。
看到他的樣子,吳秦也不禁冷起來,不過這幾句話對他來說毫無用處。
手機終於響了。
這回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吳秦記得,就是那一段恐嚇錄像的那個男人的聲音。
他懶洋洋地道:“吳先生?真沒想到你居然有勇氣失約?佩服佩服,不過呢,我們大姐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吳秦:“對不起對不起,我真不知道,我那位朋友把韓至帶到外面去玩兒了,我又沒法跟你們聯系,我正等他回來,請相信我,他一回來,我就立即帶著韓至趕到你們要求的地方去!真是對不起!青璿對我很重要,我不會故意失約的。”
他走到房間裡,把房門關上,以免韓至忽然開口說話把他的謊言拆穿。
那男人道:“哦?這樣?也是,相信你也不可能說謊,這麽一個香噴噴的小美人兒,多一秒鍾別人手裡,心裡都會滴血的,嘿嘿,相信你!唉,我知道你難做,這樣吧,明天再說吧。記著,後一次,我們外面混的就靠一個信字,你要是明天不能把小朋友交出來,唉,多甜的一個小美人兒啊,可惜呀可惜……”
吳秦:“你們放心,小朋友的命運我不關心,只要我的未婚妻平安無事,事後我一定會給你們一筆錢補償這次失約的損失,真抱歉!”
男人:“也是,相信吳先生是個聰明人。再見!byby!”
***
吳秦打電話給劉雲。
劉雲:“什麽事兒,大哥?”
吳秦:“有重要的事兒,要你幫幫忙。”
劉雲:“不客氣,說吧。”
吳秦:“我想知道一下手機定位的方法,請教一下你這個通信專家。”
劉雲:“哦?這個……你想知道哪種網絡?還是衛星定位?”
吳秦:“嗯……網絡的吧?”
劉雲:“網絡也有好幾種,你想知道g、da,還是其它?”
吳秦:“應該就這兩種吧,都想知道。”
劉雲:“嗯,定位的方法有好多種,有場強定位法,這種方法是通過測出接收信號的場強值和已知的信道衰落模型及發射信號的場強值估算出收發信機之間的距離,根據多個距離值即能估計出目標移動台的位置。還有基於電波傳播時間的定位法,是通過測出電波從發射機傳播到多個接收機的傳播時間或時間差來確定目標移動台的位置。基於電波人射角的定位法……”
吳秦:“行行行行行,我的意思是說……比如有一個人打我的手機,我能不能知道這個打我手機的人的位置?”
劉雲:“哦?這個……讓我想想……”
過了一會兒,吳秦按捺不住,問:“要想多久?”
劉雲:“知不知道這個人用的是什麽網絡?”
吳秦:“好像是g。”
劉雲:“你把號碼給我說一說。”
吳秦把那個姓龐的女人還有另一個男人的兩個號碼都說了。
劉雲:“是移動的g,唔……為什麽要知道?”
吳秦:“很重要。”
劉雲:“怎麽個重要法?”
吳秦用意大利語道:“生死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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