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陸離試了試這把剔肉刀的鋒利程度,抬手摸向自己的腦袋。幾天前因為實驗剃光的腦袋此時已經重新長出了短短的頭髮。
他心裡很清楚。如果干擾器是植入自己的大腦,必然要進行開顱手術。那麽即使沒有見頭髮剃光,至少手術部位處的頭髮也會被剃光。
正如他估計的一樣。他很快便在後腦杓上摸到了一處剃光了頭髮的部位。他輕輕按了按,高度敏銳的神經立時接收到了大腦中的異物感。確定了干擾器植入的區域,他反握剔肉刀,左手按住光溜溜的頭皮,一刀刺了下去。
這時,蕭氏姐弟在黑暗中無法視物。兩人都不知道陸離此時在幹什麽。有心過去看看,卻因為陸離剛才的叮囑讓兩人打消了念頭。
兩人一邊倍受好奇心的煎熬,一邊細心照顧仍處於昏迷狀態的何偉軍。忽然,那邊傳來一聲重物墜地的悶響,隨即叮的一聲,像是有鐵器掉在了地上。
“沒事吧?”
蕭武緊張的起身,摸著黑朝那邊走去。這裡伸手不見五指,摸黑走路著實困難。他一邊摸索,腳下謹慎的一步步朝那邊挪去。不一會,他感到腳下碰到了一個柔軟的物體。他頓時心裡一驚,急忙蹲下身來,將生死不知的陸離抱了起來。
“醒醒,快醒醒。”
他摸索到陸離的臉龐,用力拍了拍。沒見回應,他急忙將手按上了陸離的額頭。短短片刻之後,他一臉呆滯的收回了右手。
“他怎麽了?”
蕭雯這時也摸黑趕了過來。蕭武苦澀的搖了搖頭,心情十分沉重:“他的大腦已經停止了運轉。他……他死了。”
“死了?”
蕭雯難以置信的捂住了嘴,呆呆的癱坐了下來。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從一出現就表現得十分強大的男人居然就這麽輕易死了。但是她相信弟弟的判斷。在她心裡,沒有誰能在診斷方面比得上自己這個弟弟。
地下室內寂靜異常。蕭氏姐弟倆心情很是複雜,誰都沒有開口說話的心情。相比起蕭雯,蕭武自信比姐姐更了解陸離,也更堅信陸離能把自己以及那些幸存者救出去。但是現在,殘酷的事實差點讓他崩潰。
本應該率領幸存者逃出魔窟的陸離竟然無緣無故死了。
就在這時,他忽然感到陸離的身子微微動了動。他呆了呆,急忙探手,摸索著再次按上了陸離的額頭。
刹那間,他臉上的神情變幻莫測。先是呆滯,然後又變成錯愕,接著又是驚喜,最後他像是瘋了似的吃吃笑了起來。
“呵……嘿嘿……哈哈哈……”
蕭武的舉動讓蕭雯倍感擔心。她正要出聲開導兩句,不料卻聽到笑聲戛然而止,緊接著便傳來蕭武極力抑製音量的狂笑聲。
“姐,他沒死。他又活了。”
蕭武右手按在陸離的額頭上,喜難自禁的爆了句粗口:“草,就知道他沒那麽容易死。”
蕭雯心中很是不解。她清楚蕭武一直以來從未出過一次錯。但是前後兩次判斷卻截然相反。人的大腦死亡,還能再次重新恢復?
她不明所以,硬是將這個疑問壓在心底。不管真相如何,總之目前陸離沒死,這就足夠了。
不多時,陸離醒了過來。他剛一醒來,第一時間摸向後腦杓。可是摸到的除了即將凝固的血痂之外,就是光溜溜的頭皮,哪裡還有傷口的影子。他頓時對自己自身超強的自愈力感到有些懊惱。
“得想個別的辦法把干擾器取出來。”
陸離心中思忖,借著蕭武的手坐了起來。他皺緊眉頭,低聲追問道:“除了進行手術移除,還有沒有別的方法讓干擾器失效?”
“嗯?”
蕭武正在高興陸離安然無恙。突然聽到這麽一問,他立時意識到剛才陸離究竟在做什麽。他錯愕的反問道:“剛才你在設法移除干擾器?”
“呃……可惜沒有成功。”
陸離有些臉紅,隨口敷衍了一句,便再次轉移了話題:“快告訴我,還有沒有別的方法。”
蕭武瞠目結舌,睜大了眼睛。他難以置信的喃喃自語道:“不……不可能。貿然移除干擾器會使大腦受到不可修複的損傷。你根本不可能活下來。”
“我這個人有點特別。”
陸離隻得再次簡單的解釋了一句。蕭武的大腦也不知道是什麽結構。他一聽往陸離的解釋,立馬接受了這個匪夷所思的事實。他迅速進入角色,詳細的為陸離解釋了起來。
“干擾器的主要功能是發射微弱的電磁波,干擾腦細胞的正常活動。當腦細胞活性低於一個程度,干擾器會自動休眠。當腦細胞活性超過這個標準,干擾器就會自動啟動,抑製腦細胞的活性。”
陸離只聽到這裡,不禁有些頭疼。他意識到蕭武似乎也是克麗絲那類人。他趕緊開口打斷了蕭武的解釋:“能不能說重點?”
“呃……”
蕭武噎了一下。黑暗之中,陸離分明看到了這個比自己大了三四歲的年輕人臉上多了一抹尷尬。他飛快在腦中組織了一下語言,委婉的解釋道。
“我的意思是這個干擾器的原理可以等到我們逃出去以後再慢慢研究。現在咱們是不是先討論一下怎麽讓這個干擾器失效的問題?”
蕭武尷尬的撓了撓頭,立馬簡短的解釋道:“電。”
“電?”
陸離怔了怔。他完全不能理解蕭武的這個解釋。這個解釋倒是足夠簡潔,但是究竟是什麽意思……他想不出電和干擾器之間有什麽聯系。猶豫了好一會,他苦思無果,隻得再次開口道:“呃……其實我不介意你更詳細一點解釋干擾器的運作機制。”
話一出口,他立馬就意識到說錯話了。蕭武一聽到這句話,立時眉飛色舞的解釋了起來:“道理很簡單。干擾器是大約四個月前進入第一序列研發工作項目表。當時我們的初步計劃是利用人類大腦自身產生的微電流支持干擾器的正常運作。經過一系列實驗,我們發現利用大腦自身產生的微電流供電會有限度的影響人類正常活動。所以我們改換了另一個思路,一方面繼續利用微電流供電。另一方面則通過內置微型電池供電。雙管齊下,干擾器正常運行所需的電量綽綽有余,而且完全不影響人類正常的活動。”
他剛滔滔不絕的解釋到了這裡,連蕭雯也看不過去了。她強勢打斷了弟弟的解釋,簡潔明了的解釋道。
“他的意思是干擾器工作所需電量極小。所以我們可以利用瞬時加大電流強度,讓干擾器短路。”
“謝謝。”
陸離松了口氣,真誠的道了聲謝。蕭雯十分理解的點點頭,回道:“客氣。”
這時,蕭武敏銳的抓住了插話的機會。他趁著這點工夫,不失時機的劈裡啪啦又說了一大通:“沒錯,我的意思就是這個。利用民用電壓施加與頭部,依托超出干擾器幾千倍的電壓,對其進行超負荷運轉。只需要兩秒鍾,干擾器就能短路,停止運轉。唯一的問題是干擾器短路時產生的熱量雖小,但是同樣會損傷腦部神經,導致危及生命的後果。不過如果是你,這並不是問題。”
“過來幫我。”
陸離站起身,拉著蕭氏姐弟的手走到那盞電燈下面。他松開手,抓住吊在半空的那盞電燈,順著電線一路查探。不多時,他稍稍用力,一點一點將電燈拽了下來。他麻利的拆掉電燈,露出兩根電線,同時追問道。
“電線有了,我該怎麽做?”
“把兩根電線分別接在兩邊太陽穴上,一定要保持銅線和你的皮膚相接觸。”
“嗯,接下來呢?”
陸離依照蕭武的叮囑,將兩根電線按在了兩側太陽穴上面。蕭武嘿嘿一笑,吩咐道:“這樣就好。姐,過來幫我把門堵上。至少堅持到他醒過來的那一刻。”
於是,蕭氏姐弟摸著黑走到了門口。兩人合力進行了一番布置,最後同時坐了下來。蕭武靠著門上,低聲叮囑道。
“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要管我們。你只需要站在那裡等待電源接通。”
“好。”
陸離簡短的應了一聲,隨即開始集中精力。蕭武的計劃顯而易見,分明就是想犧牲自己,留出足夠破壞干擾器的時間。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莫約一個多小時之後,門外傳來了一陣說笑聲。不一會,陸離突然感到一股電流倏然竄入體內。刹那間,他眼前一黑,撲通摔倒在地。
“姐,咱們得挺住。”
蕭武聽到陸離摔倒時發出的悶響, 立時跳起來緊張叮囑道:“成與不成,就得看咱們能堅持多久了。只要他活著,那些人就有救了。”
蕭雯默不作聲,側過身子,用肩膀抵住了的大門。片刻之後,木門猛地一震,隨即傳來一陣惱羞成怒的叫罵聲。
黑暗之中,姐弟倆都看不清楚對方的面龐。不過兩人都不約而同的朝對方望去。撞門聲越來越強烈,木門不堪重負,發出吱吱呀呀的呻yin。眼見著就要被撞開。
這時,蕭武忽然無奈的歎了口氣:“姐,當初真該聽你的,好好鍛煉……”
話音未落,嘩啦一聲,木門四分五裂,一線光亮驅散了黑暗。蕭氏姐弟摔倒在地,恨恨的望向門口。
兩個人闖進門口,見到蕭氏姐弟,頓時罵罵咧咧,舉起槍托朝兩人頭上砸去。蕭氏姐弟苦笑著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回頭看向身後。當看到陸離倒在地上生死不知,兩人心灰意冷,認命般的等待槍托砸下。就在這時,兩人忽然一怔。
陸離的右手小指忽然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