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城路上,一輛輕型貨車在空蕩的街道上風馳電掣。 貨車上滿載著一箱箱的食品和礦泉水。陳松緊張兮兮的握緊方向盤,手心裡已經濕透了。他一眨不眨盯著前面,緊張兮兮的咕噥道。
“我先說好,這種車我是第一次開。”
“沒事,開慢點。”
陸離望著窗外,眯著眼睛享受從車窗外吹來的勁風。他有些享受這樣的勁風吹打臉頰,這讓他感到自己還生活在和平時期。
第二排座位上,狄雨渾然沒理會陳松的咕噥。他的全副身心都放在了旁邊的楊雨婷身上。一會問餓不餓。一會又問渴不渴。
只可惜楊雨婷雖然恢復了神智,卻十分的沉默。她只是怔怔的望著前面,一言不發。偶爾被問得緊了,她才搖搖頭,又陷入了沉默。
透過後視鏡,陸離看到了楊雨婷臉上的神情。他臉上的神情一黯,暗自歎息。楊雨婷這樣的情況,他沒少見。對於這類無法放下過去的人,他也沒有多少辦法。他已經忘記了自己收斂了多少具因承受不了壓力而自殺的屍體。
末世之中,這樣的人太多太多了。
貨車一路前行,很快就到了那個路口。陳松踩下了刹車,把貨車停了下來。他偏頭望向陸離,遲疑的問道。
“直接開進去,還是停在這裡,一箱一箱的運回去?”
“停……”
陸離張了張嘴。隻說出一個字,他猶豫了。他怔怔望著後視鏡中映出的楊雨婷,忽然輕輕吐出一口氣。
“直接開進去。”
“可是……好吧。”
陳松滯了滯。當看到陸離臉上的神情,他選擇了相信陸離。他重新發動引擎。低沉的引擎聲中,貨車緩緩轉了個彎,駛入了那個路口。
進了路口,遠遠的就能隱約看到醫院後門。陳松瞧見暫時沒有喪屍在這條街道上遊蕩,立即踩下油門,加快了車速。十幾分鍾之後,貨車在醫院後門停了下來。
“走。”
陸離打開車門,第一個跳下車來。他快步走到鐵門前,摸出鑰匙解開了那條上了鎖的鎖鏈。咿呀一聲,鐵門打開。他用力往兩邊一推,隨即閃到一旁,朝陳松招手催促。
一聲引擎轟鳴,貨車重新開動,駛入鐵門。貨車剛一駛入醫院,一隻喪屍已經在街角冒出頭來。短短瞬間,一隻,兩隻,三隻……將近三十隻喪屍爭先恐後朝醫院後門湧來。
陸離抬眼望去,快步退了回去。他拉過鐵門,彎腰撿起鎖鏈,在鐵門上纏繞了幾圈便迅速跟在貨車後面大步飛奔。
不到一分鍾,喪屍群撲到了鐵門外。它們無畏的撞向鐵門,震得鎖鏈嘩嘩直響。而第一波撞擊過後,它們抓住鐵門,拚命的拉扯。鐵鏈被拉扯得嘩嘩直響,驚動了更多的喪屍。短短十分鍾,圍堵在鐵門外的喪屍已經超過了一百。
嘩啦一聲,鐵鏈終於抵擋不住上百隻喪屍的拉扯,不堪重負的松脫了。鐵門大開,喪屍群潮水般的湧進了醫院。它們循著引擎聲,瘋狂的飛奔向前。
這時,陸離跟在貨車後面,抵達了醫院大樓下。他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轉過身來,反手拔出了系在腰間的短棍。
“你們快上去。等下再把這些東西搬上去。”
“快快快。”
陳松跳下貨車,焦急的催促狄雨和楊雨婷。狄雨卻恍若無聞。他小心翼翼的扶著楊雨婷下了車。氣得陳松恨不得在這小鬼的屁股上踹上一腳。
好不容易等到兩人通過繩梯上了二樓,
陳松立即攀上繩梯,回頭叫道:“快過來。” 不料陸離卻無動於衷,依舊握著短棍,抬眼望向瘋狂湧來的喪屍群。陳松頓時傻眼了。兩秒鍾後,他一狠心,蹭蹭爬了上去。翻過窗戶,他衝著下面叫喊道。
“你瘋了?想和這麽多喪屍鬥?快點上來。”
叫喊聲戛然而止。陳松傻傻的看著陸離迎著喪屍群衝過去,半晌沒能回過神來。直到陸離重型坦克一般衝入喪屍群,連踢帶打撂倒四五隻喪屍,他這才恨恨的小聲咕噥一句,轉身飛快跑上樓去叫人。
狄雨一臉震驚,趴在窗台呆呆的望著下面。陸離如同戰神一般在喪屍群裡衝殺。一隻隻喪屍接連倒下。它們倒在草坪和路面上。短短不到半分鍾,它們再次搖搖晃晃,如同喝醉了酒一樣,從地上掙扎著爬了起來,繼續撲向陸離。
“我去。”
狄雨震驚過後,臉上立時堆滿了崇拜。他看著陸離利用寬闊的空間在喪屍群中遊鬥,閑庭信步間撂倒一隻又一隻喪屍,眼中滿是羨慕。他看得如癡如醉,渾然沒發現楊雨婷走到了自己身邊。
這時,陳松將陸離裝逼的事情告訴了其他人。克麗絲等人聽到陸離居然這麽離譜,紛紛放下手頭上的工作,趕了過來。
狄雨正看得如癡如醉。他忽然感到身邊變得擁擠,轉頭一看,頓時嚇了一跳。啥時候來了這麽多人?他縮縮脖子,趕緊將目光重新投到陸離的身上。
這時陸離已經改變了戰術。他放棄了利用小空間騰挪對付喪屍。他掄起一棍砸倒一隻喪屍,立時轉身就跑。
喪屍群那肯放過眼前的獵物,爭先恐後的朝他撲去。不多時,下面的空地上出現了這麽一幕。
陸離飛奔之中,忽地刹住腳步,返身一棍砸倒一隻喪屍。喪屍尚未倒下,他立時又加快速度,和後面的喪屍拉開一段距離。
幾次三番,五六隻喪屍倒下了。它們沒有機會恢復行動力。後面幾十隻喪屍踩過它們的身體,硬生生的被絆倒,壓到了它們身上。就如同高速公路上的追尾事故。除了最前頭的幾隻喪屍,後面的喪屍滾做了一團,半天都沒能爬起來。
從這一頭跑到了那一頭,陸離停止了逃跑。他返身迎向那幾隻喪屍,利用足夠寬裕的空間,手上的短棍重重的砸在它們堅硬的腦袋上。
不到一分鍾,這四隻喪屍盡數倒下。陸離大步上前,一頓猛砸。哢哢頭骨碎裂的悶響在樓間接連響起。陸離如同一個野蠻人,渾然不顧飛濺的黑血,悶頭一頓猛砸。不一會,這四隻喪屍的腦袋被砸得稀爛。黑色的汙血淌了一地。
陸離解決這四隻喪屍,不假思索的迎向另外幾隻剛剛爬起來的喪屍。
……
夕陽西下,樓下的草坪和路面躺滿了屍體。陸離站在滿地屍體之中,用力甩了甩短棍。幾點粘稠的黑血飛濺出去,落到了滿是汙血的草叢之中。
他此時身上沒有一塊乾淨的地方。腥臭烏黑的粘稠血液沾滿了他的全身。他扔下短棍,用力撕開了身上的T恤。後面依舊沾著汙血,沒有一處乾淨的地方。他扔掉T恤,抬頭望向二樓的窗戶。
“我去洗洗,消消毒。”
直到陸離走遠,狄雨一聲怪叫,驚醒了震驚中的眾人:“我去,太帥了。小婷,你看到沒有?太帥了。他居然……”
他興奮的轉過頭來。叫聲戛然而止。他呆住了。他看到楊雨婷眼中多了幾分神采,和之前幾乎像是換了一個人。半晌,他又驚又喜,拉著楊雨婷的手又蹦又跳。
“小婷,你終於想通了。你放心,我會保護你,一直保護你。”
“呃……小韓,剛才你調的頻率對不對?”
“啊?哦,我差點忘了。走,我去檢查一下。”
“阿松,跟我去檢查檢查大樓,別出漏洞才好。”
短短時間,只剩下四個人。狄雨此時也意識到自己過於忘形,吐吐舌頭,老實下來。克麗絲則親熱的拉過楊雨婷,朝陳雨馨使了個眼色,便往樓上走去。
狄雨傻傻的看著這麽多人一會工夫就散得乾乾淨淨,半晌才回過神來。他看看樓上,又看看樓下,很是糾結。糾結了半晌,他垂頭喪氣的走下樓去。
“喂,你們等等我。我也去巡邏。”
天色漸漸暗了。陸離也回到了大樓裡。他沒有在意貨車上的食物還沒搬運進來,徑直走向實驗室。剛進實驗室,他十分意外的看到克麗絲她們居然聊得熱火朝天。
克麗絲見他走進實驗室,狹促的擠擠眼睛。緊接著,在陸離錯愕的目光中,她誇張的半跪在地,低著頭,舉起了雙手。
“仁慈的神啊,感謝您親自前來拯救我們這些罪人。我誠摯歡迎您的歸來。”
陸離哭笑不得,想要教訓一下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姑娘。當瞥見楊雨婷看著自己,他泄了氣,上前一把拉起克麗絲便朝門外走去。走到外面,他壓低聲音,有些惱怒的問道。
“你在搞什麽鬼?”
“我只是用誇張的藝術手法告訴你一個事實。”
“什麽事實?”
陸離不由得錯愕了一下。克麗絲背著手,走到窗口,眺望空中的明月。忽然,她轉過身,笑眯眯的說道。
“你救回來的那個女孩已經成了你的信徒。”
“信徒?”
陸離大吃一驚。克麗絲像是早就料到了他的反應,理所當然的聳了聳肩膀:“我剛才和她聊過。她親眼目睹父親咬死了母親。她想報仇,但是沒有能力。所以她選擇了自我逃避,封閉自己的心靈。”
說到這裡,她“幽怨”的看了陸離一眼,一個勁的搖頭歎氣:“然後你出現了,就像天使一樣。她看到了希望,重新湧起了活下去的勇氣。所以……她現在很崇拜你。相信你是上帝派下凡間的天使。噢,上帝啊,請您降下神罰,懲治這個假冒您的名義招搖撞騙,哄騙未成年少女的罪人吧。”
“別胡鬧。”
陸離哭笑不得。他轉頭望向實驗室大門,苦悶的解釋道:“我之所以會那麽做,只是想讓她知道,喪屍不是不可戰勝的對手。病毒也一樣。沒想到她居然會這樣。”
克麗絲聽到這裡,收起了笑臉。她肅然低聲說道:“不要低估了信仰的力量。信仰是一種精神力量。有信仰的人能夠做到某些沒有信仰的人無法去做的事。比如那些自願成為人體炸彈的恐怖分子。”
她將目光投向實驗室,幽幽的繼續說道:“她也是類似於這種情況。她失去了以前精神支柱。而你的表現讓她感受到希望存在。於是你成了她的精神支柱。換句話說,她現在的信仰就是你。”
“新的信仰讓她恢復了活下去的勇氣。如果你執意要摧毀她的信仰……那麽,她恐怕會精神崩潰,絕望的選擇自殺。她畢竟只有十四歲。”
陸離沉默了。他避開克麗絲的視線,深深吸了一口氣:“好吧,暫時先這樣吧。你有時間就開導開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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