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哭,小沫,答應我,好好的保護自己,好好的…活…活著…”最後的字音已經難以辨清,慕衍如同疲倦了一般,眼皮終於慢慢的闔上。
慕雲沫隻覺的手中那冰涼的手掌突然失去了控制,就在那一刻,陡然垂下,一切猝不及防。
銀白的月光透進窗來,照在慕衍俊美的五官上,似是刻意給人一種錯覺:仿佛慕衍只是沉沉的睡過去而已。
慕雲沫重新執起慕衍的手貼在臉邊,勉強著自己想牽起嘴角卻發覺仍是徒勞,淚水終於還是順著慕衍纖長的手指滾落下來。
“對不起,我終究做不到與你微笑著告別,阿衍。”
很久很久以後,暮雲沫仍然深深地記得那晚的月光,冰冷如霜。
慕雲淽站在慕雲沫的房門外,手搭在門把手上卻遲遲沒有打開。房裡一點動靜都沒有,但她zhīdào慕雲沫就在裡面,自慕衍死後,她已三天沒有踏出過房門。
終於,她還是緩緩地推開了門。
裡間的帳簾緊閉,以至雖是白天,裡面卻一片黑暗,而慕雲沫就蜷縮在床上的一角。
慕雲淽見了不禁有些心疼,從小到大,唯有慕雲沫傷心痛苦和恐懼到極點的時候,她才會把自己蜷縮在黑暗裡,印象中,慕雲淽只見過慕雲沫這樣一次,便是她們的父親失蹤後的那兩天。
慕雲淽輕聲走上前,坐在床邊伸手握住慕雲沫的手,握住的刹那,慕雲沫身子敏感的一顫,抗拒的想要縮回手。
而慕雲淽卻更大力度的捉住了她的手,沒有多說任何言語,只是在黑暗中將自己手心的溫度傳給她,這一次慕雲沫也沒有再拒絕她。
兩個人便這樣過了不知多久,慕雲沫開口說了三天來的第一句話:“送他走了嗎?”
“嗯,一切都辦好了,他的墓碑在城北的那座小峰上,等到冬天,周圍遍是紅梅,他一定會喜歡。”
簡單的兩句對話後,屋內又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雲淽。”
“嗯?”
“他會怪我嗎?沒有去送他。”
“不會,直到慕衍死前最後一刻,你都陪在他身邊,我想對於慕衍來說,這便是最大的幸福和滿足了,他不會怪你的。”
慕雲沫閉上了眼睛,臉上沒有絲毫的情緒,或者在懷念慕衍深邃的眼眸,或者在想象著寒冬時,他墓碑旁紅梅簇簇的景象。
“給我準備些吃的吧。”
慕雲淽聞言一陣欣喜,她終於肯振作起來了嗎,三日幾乎粒米未進,滴水未沾,全府上下皆是擔心不已卻人無人能勸她。
“好,吃的都是現成的,我這就去廚房吩咐人給你熱了端來!”說罷,慕雲淽便急急走出屋去。
不一會慕雲沫也翻身下床,走到了門邊。
“吱……”她推開門,突如其來的光亮讓在三天不曾chūqù的她有些不適應,正盛的日光讓她猛地後退一步擋住雙眼,不知是那光線刺痛了眼睛還是又想起了去世的慕衍,眼角滲出了一串淚珠。
她慢慢的睜開眼睛適應著外面的亮光,拂去了眼角的淚水。
慕衍,我答應你,我會好好保護自己,也會好好的守護著這個我們共同的家。
這天傍晚,從熙昭皇宮出來的玄韶向身邊的尉遲信問道:“這幾日進宮都未曾見到璟麟,他可是生病了?”
“這個我也不甚清楚,最近我有任務在身,在宮中的時間極少,也是多日沒有見到他了。”尉遲信搖搖頭。
這時玄韶看到從一旁走過的覓音,想著她市場在宮中走動,她每次的任務又直接受命於加溫四世,於是叫住她:“覓音,
你可知殿下最近去了哪裡?”誰知覓音提起加溫四世面上一怔,後開口回道:“我也不是很清楚。”言畢便匆匆離去。
見覓音如此,玄韶尉遲信兩人更是一頭霧水,瞧她的樣子分明是有事隱瞞,眼神中甚至還藏著幾分別的情緒,只是她走得很快,還未來得及讓二人揣測那眼神究竟為何……
無奈,兩人也隻好相互告別離去。
第二天清早,慕雲沫起身去往蒼玄閣,因為鈺朔給自己傳來消息,現下延光就在蒼玄閣。只是剛出了城門沒多久便察覺身後有人跟著自己,由於不zhīdào對方是何身份,於是慕雲沫假裝未曾察覺,繼續向前走,想kànkàn身後之人究竟想要做什麽。
走進了一片樹林, 身後的人依舊保持著一段距離跟著慕雲沫。
突然,耳力極好的慕雲沫聽到了扣動扳機的聲音,她急速側身的同時,一支弩箭“咻”從她身邊飛過,釘在了身側不遠的樹上,若不是她身手敏捷,這弩箭至少會擦傷她的右臂。
沒等射弩之人反應,她回頭一記瞬步衝至那人身後,拔出匕首抵住了她的脖頸,她發現那人低她一頭,而且是個小姑娘!
“是你?!”再仔細一看,發現那人竟是霍梓瑜,那個愛慕著慕衍的霍家之女。
慕雲沫稍稍放松了手上的力度,卻沒有放下警惕,“你為何這麽做?”
“慕衍的死是你造成的是不是?是你害死了他!”霍梓瑜雖被慕雲沫擒住不能動,卻絲毫沒有害怕,滿眼仇恨的瞪著慕雲沫。
慕雲沫沒有否認,雖然那天他被白縛控制了意念,但慕衍的死確是她造成的,為此她一直無比愧疚。
“你不說話了,說明這是真的!你這個毒女掃把星,他那麽愛你,你竟然害死他!我要殺了你!”霍梓瑜突然用力,想要掙開慕雲沫,試圖再次攻擊慕雲沫。
奈何她根本不是慕雲沫的對手,慕雲沫反手將她拿槍的手扭到身後,同時用收到以恰到好處的力度打向霍梓瑜的手腕,她一個吃痛手中的槍便落在了地上。這下她更加難以動彈,被反扣的手傳來陣陣疼痛,可是她卻咬著嘴唇,強忍著不讓淚水掉下來。
“你zhīdào嗎,有時候,活著的人要比死去的人更可悲,因為他們要背負著心痛與內疚,承擔下一切。”說罷,慕雲沫便放開了霍梓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