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氏是百年望族,長久積攢下來的商鋪、私宅和莊子的數目何其龐大,且都由他們的族人親自打理,你居然全部收進了手中?”
“傅氏族人親自打理又如何,只要許他們足夠的好處,又有什麽是辦不到的,再不行就用狠的,這利誘和威逼總有一種可以行得通。”鈺朔漆黑的瞳仁如狐般狡黠。
從前暮雲沫隻覺得鈺朔縱然聰穎通透異於常人,但從不喜多涉世事,也不喜歡權謀算計,如今不僅走進這渾濁的亂世,還在短短的時間內就已在赤穹隻手翻雲覆雨。
“如今真是夠傅氏吃一壺了,傅太后最近的日子可不好過了吧?”暮雲淽勾起唇角。
“聽說宮裡的古董珍寶都不夠她砸地泄憤的,她現在也就只有一個‘太后’之位的空殼罷了。”鈺朔嗤笑,但轉而又故作神秘的說道:“只是光這樣還不夠,自然還要有點別的法子輔助……”
不等姐妹二人開口詢問,便有鈺朔的親信在門外求見。
“進來!”
隨著鈺朔的話音落下,進來的是鈺朔手下另一高手追命,他的面上是標準殺手的冷峻,但卻不難看出眼中分明含著一絲興奮。
“主子,宮裡頭,成了!”
“好!是時候了!”鈺朔輕輕在胸前合掌,一切盡在掌握中,“你且先下去,等待我的命令。”
待追命離去,鈺朔對雲沫雲淽兩姐妹說道:“現下萬事俱備。”
“哦?那東風為何?”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鈺朔目含深意的看著暮雲沫。
“我?”
“沒錯,就是你。”
“我可以一同行動是沒有錯,但若說是轉變局勢的關鍵之棋……”
“稍安稍安,前幾日我這青竹莊來了兩位意想不到的客人,你們可還記得霍氏。”
“來找你的是霍家,霍邢?”暮雲沫如何不記得,就在不久前的赤穹霧港,霍梓瑜推開自己並大喊:“快走!你是唯一可以替慕衍報仇的了!”暮雲沫一度心懷愧疚,那樣明麗美好的女孩,本該安安穩穩的做著她的霍府千金,結果卻……
她以犧牲自身而破壞霍家與漆凌的交易,而霍邢一向視她為掌上珍寶般寵愛,如今霍邢親自登門找上鈺朔,想來必是與霍梓瑜之死有關了。
“來山莊的是霍家夫婦兩人,在他們道明來意之前,給我講了一些陳年舊事,而主角是慕大將軍和慕夫人,以及傅太后。”
“父親母親?”暮雲沫驚呼出聲,雲淽在一旁亦是錯愕不已。
鈺朔將霍氏夫婦告訴他的,當初慕淵、慕夫人以及傅太后三人之間的過往講述給雲沫雲淽姐妹聽。
“怪不得傅太后對於除掉我慕家有一種非同尋常的執著,與漆凌把我們視作勁敵威脅的感覺不同,她對我和雲淽都恨之入骨,我一直不理解這其中緣由,原來她與父親母親當初還有這樣的糾葛。”
“於是她就因愛生恨,得不到就索性全部毀掉,真真是惡毒!”暮雲淽想到傅太后抓到自己時那副醜惡的嘴臉,心中便是一陣恨意。
“霍夫人是傅太后的庶妹,這麽多年來沒少受她的氣,但都隱忍下來,而這次傅太后為了拉攏漆凌,命令霍家不允許為自己女兒報仇終於逼急了霍氏夫婦。”
“他們倒是洞悉世事,知道自己無法與那妖婦抗衡,而你是唯一有能力幫他們報仇的人。”暮雲淽想起曾經在宮宴上見過霍夫人,依稀記得是一副怯弱恭謹的樣子,果真呢,兔子急了便會咬人。
“方才追命來說宮裡成了,是何事成了?”
“我安插在傅太后身邊的人一直在她每天的補品裡放一種極難察覺的藥,
長期服食會易燥易怒、連夜夢魘、形神倦怠甚至出現幻覺,如今她所服食的藥已經足夠我們成事了。”“那麽我這個‘東風’又該做些什麽呢?”
“原本因為商業命脈被奪,家中私產盡失,如今加上這藥,她當真已是在崩潰的邊緣,你說若她這時候看到了‘慕夫人’和‘先皇’會怎樣?”
“你是說……”暮雲沫大概了解了鈺朔的意思。
“聽宮裡的老人說,你跟慕夫人極其相似,再加上雲淽的易容術……”
“何時動手?”
“五日後,重陽宮宴。”
九九重陽, 宮中如同往年宴請王公貴族、朝廷官員及其家眷,雖然傅太后近日精神恍惚、幾乎無法安然入睡,但是她依舊如往昔一般衣著華麗雍容、妝容一絲不苟,唯有靠近才會發現她眼中細密的紅血絲以及臉上一層又一層著意覆蓋的脂粉。身處高位雖有無上的權力,但更多的是束縛與無奈,你永遠不能有任何松懈的時候,稍稍表露哪怕丁點端倪出來,那些站在暗處虎視眈眈的人就會將你生吞活剝。
宴會進行到一般,一個宮女在為傅太后斟酒時“不慎”將酒灑在了太后身上。
“放肆!”未等太后開口,坐在她一旁的皇上先怒吼起來,“還要不要你的腦袋了?”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皇上饒命,太后娘娘饒命啊!”
傅太后眉頭擰作一團,原本是想發作,可是在場這麽多人,她終究是忍住了,不耐的擺了擺手道:“好了好了退下吧,哀家去偏殿更衣。”對皇帝交代一番,傅太后起身離去。
進了偏殿,傅太后坐在炕案軟塌上休息,兩名宮女斟了茶後便去拿乾淨的宮裝長裙。
或者是飲了幾杯酒的緣故,傅太后覺得胸悶氣短,加之殿內燭火搖曳晃眼,一陣頭暈目眩,拿起茶杯的手不住的顫抖,灑了滿桌,她放下茶杯扶額靠在一邊,吃力的喘著氣。
這時,殿門被打開,她以為是宮女回來了,便喚了一聲:“茶水灑了,重新倒一杯,再把哀家的九轉明心丸拿來。”
可說罷半天都沒有人回應,傅太后極為不耐,提高聲音吼了一句:“你們是聾了還是啞了,哀家說的話你們沒有聽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