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韶的傷勢稍有起色,他便下地活動,畢竟讓他一直安分的在榻上窩著實在是難事。這日,嘉陽暮天需要著人去往蒼玄閣商討霧隱島來犯一事,玄韶立即領了任務由他前往,雖然嘉陽暮天十分擔心玄韶初愈的傷勢有所猶豫,但是玄韶以自己是蒼玄閣常駐執事為說辭,說來往於蒼玄閣本就是他的分內之事,又再三保證自己的傷勢已無大礙,終於獲準。 玄韶心下暗喜,慕雲沫此刻很有可能就在蒼玄閣,此去若能親眼見到她完好無損,自己便可以徹底安心了。
這日晌午,由於需要傳達蒼玄閣關於大陸內部一些能量場封印的一些議項,慕雲沫接到任務後即刻動身返回赤穹。下了七芒山,她來到山腳的一個驛站,住在蒼玄閣的時候,她的馬則寄養在這裡,與那老板打過招呼後,就在要上馬時,她遠遠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來不及驚奇,她放下韁繩立即朝那人跑去。
“慕衍!你怎麽在這裡?”
慕衍聽到慕雲沫的聲音,收回左右張望的目光,“我在找一個人,你這是要回赤穹?”
“是啊,蒼玄閣這邊有消息需要我帶回去,你在找什麽人?”
“我在找……”
“啊,你的傷口!”不等慕衍說完,慕雲沫指著他的腹部驚呼,此時慕衍在赤瑚受傷的傷口似乎破裂了,鮮血很快染紅了他灰色的勁裝。
“無礙,大概是追人的時候跑的太急,傷口不小心扯到了,別擔心。”慕衍搖搖頭讓慕雲沫安心。
“還無礙,你看看血全部滲出來了,先別說這麽多,趕緊跟我去驛站裡處理一下傷口。”慕雲沫不由分說的拉著慕衍回到驛站。
“站主,你的內帳借我一用,再給我送些止血藥和乾淨的布來。”她甩下一袋錢幣,掀開布簾跟慕衍走進後帳。
驛館裡常年備著一些緊急的跌打止血藥物以解客人急需,所以很快,驛站站主便端了個托盤進來,上面除了有布條和止血藥,還有一些別的藥粉。
待站主退出內帳後,她輕輕拉開慕衍的衣服,果然,原本結痂的傷口重新裂開,往外滲著血。
“疼不疼。”慕雲沫皺起眉頭,小心翼翼的為他塗止血藥粉。
“不疼。”慕衍故作輕松,卻在藥粉碰觸傷口的瞬間痛的一個激靈,他立即咬緊牙,握進了拳頭,不想讓慕雲沫發現。
慕雲沫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於是不再說話,隻專心的處理他的傷口。
或者覺得如此安靜的氣氛有些尷尬,慕衍開始敘述他所碰到的事情,“我昨夜在七刹城發現一個古怪的人,他身穿黑色鬥篷,我無法看到他的面容,當時已是深夜,他從皇宮南邊的一個角門方向走來,我便覺蹊蹺,就跟著他,可是沒過多久大概被他發現了,他開始方塊腳步,選擇的路也開始東柺西繞,最後他身形一晃,跑出了城,我也連忙追出了城去,在一個拐角我快要追上他時,我看到了他鬥篷下不小心露出的兩團幽綠色的光。”
“幽綠色的光?”
“是,而那幽綠色的光,我曾在賀狄暝那裡見過。”
“什麽,你是說……”
“最近賀狄暝幾乎把朝政之事全部交給了漆凌,曾經那麽專權鐵腕的人,縱然年歲見老,也不會突然如此,所以我前些天潛進了皇宮,賀狄暝的寢殿一探究竟,當我從窗口看到他時,他正癡癡的看著手上一束幽綠色的火,他的神情十分詭異,甚至有些嚇人,目光中沒有一絲生氣。
” “你懷疑有人操縱了他嗎?”慕雲沫停下手上的動作正色問道。
“是,當時我就懷疑是那樣,直到昨晚我發現了那個身穿黑鬥篷的人,我的猜想應該沒錯,那綠色的火焰絕對有問題。”
“很有可能,那個‘黑鬥篷’是漆凌的人,他要一步步的控制賀狄暝,最後達到他的目的。”曾經的慕雲沫十分尊敬賀狄暝,她知道曾經賀狄暝與自己父親共同打天下的過往,對他是如同叔父的信任,以及對君王的崇敬,然而後來她漸漸發覺了賀狄暝對自己家族的戒心,尤其是在父親之後,賀狄暝表面尋找父親,實際什麽都沒做,反而暗暗地繼續削弱自己家族的勢力,她就對這個君王徹底死心了,於是私下裡也不再稱他為皇上。
“沒錯,漆凌身上的嫌疑最大,不知道這個神秘人究竟是誰,來自哪裡,甚至我在猜想,他會不會跟將軍失蹤的事情有關。”
提起有關父親的事情,慕雲沫的神經便瞬間繃緊,“那麽最近我們多留意賀狄暝和漆凌那邊的動作,我會想辦法查查這個人究竟是誰。”
“嗯,說也奇怪,我從昨天夜裡一路跟著他,眼看就要追上了,結果到了七芒山這一帶,他突然消失不見了。”
“這裡地勢複雜,確實很容易跟丟,罷了,如今你恢復傷勢要緊,丟便丟了。”
玄韶快馬加鞭的趕到了七芒山準備上蒼玄閣, 在靠近山腳這個驛站時,他看到了慕雲沫的那匹紅棕色的馬,曾與她戰場相鬥多年,她的坐騎玄韶自然相熟於心。
“她果然在蒼玄閣。”玄韶心情大好,更加等不及去見她,於是匆匆下馬,把韁繩撂給驛站小二便要上山去,然而就在轉身的刹那,他隱約聽到了驛站後帳裡說話的聲音竟有些像慕雲沫。於是他停下腳步,走進驛站。
慕雲沫拿起布條凝神仔細地為慕衍包扎傷口,而慕衍則定定的看著她為自己纏繞傷口,兩人誰也沒有注意到門口站著別人。
慕衍留意了片刻說道:“對了,聽說玄韶醒了,要去看看他嗎?”
慕雲沫為慕衍包扎的手突然停頓了下來,幾秒後她又繼續之前的動作,情緒仿佛沒有任何波瀾的說道:“不了,他痊愈就好了。”
玄韶靠近那面帳簾,不用聽聲音分辨,她已經在簾子的空隙處看到了慕雲沫和慕衍,此時慕雲沫正仔細的為慕衍包扎傷口,臉上寫滿緊張和心疼。不想再看到這畫面哪怕一眼的他想要離去,然而就在轉身的瞬間他聽到了帳內慕雲沫的聲音:“我與玄韶,自始至終是兩個世界的人,以前,現在,將來,都沒有可能。”
一直以來橫亙在玄韶和慕雲沫之間的矛盾問題,也是這段時間玄韶極力試圖忽略的問題,如今再次被慕雲沫戳破,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無處躲藏。
赤瑚島短暫相處的時光過去了,是該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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