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和你哥哥從山谷裡的水潭中上岸得救後,他立刻就明白了你的用心,我得知雲沫也在山中亦是不放心,於是我們就馬上尋路去找你們,你啊,獨自一人做了這麽大的局,若我們沒有參悟,你究竟要瞞到幾時?”
夏侯爝卻是沒有應她,另倒了一杯佳釀遞給洛霜,“喏,常常,前幾日從地下新起的一壇瓊花釀,我記得你是能喝酒的。”
洛霜接過酒杯飲下之後,正欲繼續開口,突然有下人過來通報,“大人,宮裡頭來人了。”
“嗯,請進來吧。”
不一會便有侍衛模樣的男子進來,作揖向夏侯爝和洛霜問安後說道:“夏侯大人,主子傳您入宮。”說道“主子”兩字時,侍衛朝東方遙遙作揖,因為鈺朔還未登基不能稱其為皇上,可若跟以前一樣叫他王爺似乎也是不妥,所以近日來宮中之人就尊稱他“主子”。
“哦?可知是何事?”
“主子召您進宮,應當是要詢問關於慕淵將軍之事。”
“好,我這便隨你進宮。”
“好,那小人在外等候。”說罷,侍衛離開別院。
“方才我還想著還能如何勸你回去,現下倒是不必了,你不想回去也沒轍了。”洛霜揚揚下吧,一副勝利者的姿態。
“罷了罷了我認輸,我們這便回七刹城吧。”夏侯爝仰頭滿飲最後一杯瓊花釀後,起身與洛霜離去。
深夜,慕雲沫心事重重的在門外小院裡來回踱步,然而走了小半個時辰心也沒有靜下來,於是她回到臥房關上門,屋內陷入一片靜謐,唯有這絕對的黑暗才能讓她好好整理一番心緒。
從虛濁峰回到赤穹之後,有一晚夏侯爝找到了慕雲沫,告訴她關於她父親的下落:父親一直被靳焱囚禁於修羅石殿之中,並且在不久前已經死去。即使早已做好了父親已經遇害的思想準備,在知道這個消息之後,她還是窒息般的心痛和惶恐,尤其是聽到父親托夏侯爝帶給自己和妹妹的話時,向來在外人面前“堅不可摧”的慕雲沫無法控制的濕了眼眶,然而她始終沒有把這個消息告訴妹妹,因為她不想再一次撕心裂肺的痛一次。而雲淽似乎心裡早就有底,也從未主動去向姐姐詢問,於是姐妹兩人默契的逃避者提起父親之事。
慕府重建,根基不穩,而鈺朔登基,亦如顏氏所說的,會有諸多隱患。加上即將入宮的妹妹……如今父親的事情終於塵埃落定,今後慕府重振、保護妹妹和族人,都要靠自己了,若是沒有強大的依靠,當真是舉步維艱。
而玄府無疑是作為依靠最合適的選擇,而憑借玄家和熙昭皇室的關系,嫁入玄府無異於同時得到了熙昭皇室的庇護,那麽慕雲沫所煩惱的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可是……若自己真的因為這些而跟玄韶成婚,對於他來說太不公平了不是嗎?自己心裡如今根本無法放下慕衍之外的任何人了,玄韶合該得到一顆完完整整屬於他的心,而自己卻辦不到。
她坐在角落,將頭深深埋在雙膝上,自言自語道:“阿衍,我該怎麽辦……”
第二日一早,慕雲沫如往常一般,去流雲軒看望玄韶,走到門口正欲敲門時,她抬起的右手停頓遲疑了一刹,在這時門從裡面被打開。
“雲沫,你來了。”玄韶看到慕雲沫他眼中露出欣喜的笑意。
慕雲沫看著面前的玄韶,他的眼中恢復了朝氣,聲音也不似病中的虛弱,清晨的陽光映在他的臉上,耀眼的一如往昔。
“怎麽這麽早就出來了?”
玄韶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早起睡不著,
總想著你何時回來,有些等不住了,就……”慕雲沫聞言一時間更不知該如何面對他,於是撇開目光不去直視他,“嗯,你今日感覺如何,早上外面涼,怎得也不披一件衣裳。”
“好,我這就去。”每每面對慕雲沫,玄韶總是什麽招架的辦法都沒有,從前是,現在更是如此。
待玄韶拿了件披風,便系帶子邊瞅著窗外的陽光說著:“今兒太陽極好,不若我們出去走走?”
“好啊,你已大好,出去松動松動筋骨自是不錯的。“一直“嚴管”著玄韶的慕雲沫,這次終於松口同意。
兩人走在清晨有些微涼的街道上默默無語, 似是各懷心事,直到走過兩個街角,玄韶才開口打破了沉默。
“雲沫。”
“嗯?”
“那個……“玄韶頓了一下,然後終於做了很大決定一般問出口:”你可還記得那次我差點熬不過去的時候,你所說的話?”
慕雲沫其實想到玄韶會有此一問,可是她一時間還是不知如何回應,於是沉默著沒有說話。
而玄韶其實比慕雲沫更加不知所措,見她不語,他立刻道:“其實……其實沒什麽,若你忘了就忘了。”
“阿韶。”慕雲沫停下腳步。
“雲沫,你既忘了,權當我不曾問過,可好?”玄韶如同害怕聽她的回應一般,閃避著慕雲沫的眼神。
“阿韶,我記得。”
“那……”玄韶低下頭,“那些話……”
看著如此的玄韶,慕雲沫有說不出的心疼與內疚,玄韶何時開始,在自己面前需要如此這般的小心翼翼?
“阿韶,那些話自是作數的,只是這些話怎有女子先提出的道理,我一直在等你問出口。”
“你是說真的嗎?”玄韶猛然抬頭,激動地雙手扶住慕雲沫的肩膀,“你真的願意做我玄韶的妻子嗎?”
慕雲沫點點頭,清澈的眼底帶著笑意,溫暖如初晨的陽光,“我願意,阿韶。”
玄韶再說不出什麽話,他不再遲疑,一把將慕雲沫擁入懷裡。
終於,曾經因丟失了那一縷發絲而在心中缺失的那一塊,此刻似乎全部彌補了回來。
終於,曾經“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的誓言可以兌現。
終於,我可以不再與你擦肩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