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悟道?”唐僧笑著問，“自己的道義還要通過別人的口傳播，那你怎麽悟?”

　猴子聰慧，這番看似令人費解的話，他只須臾便領會，不由心服口服。

　然唐僧又道:“母親命換來的安寧世界，我必須幫她守護。”

　話畢，師徒一前一後繼續上路。

　江沐雪動容。正思量自己要不要找個機會到唐僧面前站一站，證明自己沒有死的時候，豬八戒、沙僧、小白龍急急追來。

　“師父，大師兄，你們等等俺老豬！”豬八戒跑的氣喘籲籲，他和沙僧、小白龍一路追隨到現在，累的連騰雲駕霧的本事兒也使不出來了。

　幸虧猴子沒有翻筋鬥，否則，他們還真追不上。

　“悟能，悟淨，敖玉，你們怎麽來了?”

　唐僧覺得奇怪，那些作亂的“羅漢”“菩薩”被徹底鏟除後，他便言自己要去布道傳經，感化人間，讓他們自便。猴子當時提出要跟著他一起，明著要保護他，實際上暗中告訴唐僧他也要等上仙。唐僧這才同意猴子追隨。

　而這三個徒弟重生後也老老實實的離開了靈山，怎麽現在又跟來?莫非發生什麽了不得的大事?

　唐僧話還未落地，老豬搶道:“您老還說呢！”一副憤憤然的模樣，“你和大師兄倒好，一個成了佛祖，一個成了無量功德佛，天書昭昭，煞是威風。可老豬我呢?師父啊，俺也是辛辛苦苦陪您走了一遭，您現在是佛祖，好歹大小封俺一個官兒做做。”

　老豬湉著臉抓住唐僧衣袍糾纏不止。

　猴子道:“那你想成為什麽?”

　唐僧又覺奇怪，平日若遇見老豬這德性，猴子不該大發雷霆掄起棍子麽?

　怎麽今天這樣通情達理，還問詢老豬想做什麽。

　“師兄，俺老豬要求也不高，成不了佛，給個菩薩做做也好。”老豬見猴子如此搭茬，隻覺事情成了，眼冒金光。

　猴子又看向沙僧和小白龍，“你們兩個呢?想做什麽?”

　熟料倆人退後一步，連連擺手。

　“上仙曾說，心中有佛，便是佛。”沙僧雖然木訥，但他牢牢記住江沐雪這句話，脫口而出。

　小白龍則道:“心中有佛，佛便在腳下。”

　他化為唐僧腳力三十載，關於這點感悟，已經清晰的不能再清晰。

　倆人說完，隻瞬息功夫，忽然周身散發金光，正如老豬剛才描述，唐僧和猴子成佛時，天書昭昭。

　而今，沙僧和小白龍面前，竟也出現這種景象。

　一個曰:南無淨心終極功德佛。

　一個曰:南無善行廣力功德佛。

　金光加身，佛身已成。

　老豬羨慕的直流口水，連聲道:“師父，師父，沙師弟和小白龍都成了佛，您也趕快給俺老豬封一個吧。”

　猴子連連搖頭，這頭豬，到現在還沒明白怎麽回事兒。

　蠢成這樣，且心不淨，還妄想成佛?

　別糟蹋“佛”這個字兒了。

　“八戒，不是為師偏心不讓你成佛，乃是你道行未盡，未被上天選中，你，日後多多努力吧。”

　唐僧這話老豬自然不信，現在他家師父是佛祖，還不能給人封個佛?

　怎麽可能?不然，如來老爺子那三千諸佛、五百羅漢等，是怎麽來的?

　唐僧和他說不清，便不再解釋，轉身繼續上路。

　猴子衝老豬搖搖頭，跟上。

　沙僧衝老豬搖搖頭，也跟上。

　就連小白龍，走到老豬面前，微微搖頭，跟上。

　老豬目瞪口呆，你們成佛，俺老豬什麽都不是，你們非但不幫忙不同情，還衝我搖頭?

　天地委屈啊！

　他很想一屁股坐下來哀嚎，可是又不能，他已經習慣那個隊伍，如今拋下他，他將何去何從?

　高老莊?沒意思。天界?早沒他的位置。靈山?現在空蕩蕩的。

　天大地大，唯有這個隊伍才是家。

　老豬腳一蹬，連忙追去……

　……

　最後豬八戒扛著九齒釘耙急匆匆追趕隊伍的滑稽模樣簡直讓江沐雪捧腹大笑，哈哈，真是笑死人了，西遊記故事中，老豬好歹落得個淨壇使者的身份，可這一遭，啥也沒有。

　縱觀取經隊伍，個個成佛，唯獨他還是白身，這刺激，想想都夠刺激的。

　鬥篷男沒想到小東西這樣開心，他不像唐黎，對西遊記的故事並不了解。不過，他瞬間做出一個決定，倒滿足了江沐雪一個小小願望。

　唐僧師徒正徒步前行時，江沐雪一身七彩霞衣出現在他們面前。

　若他們是凡人，那江沐雪的身影，師徒幾人大概是看不到的，然而除了老豬之外，他們都成了佛，所以，對江沐雪的形象，看的一清二楚。

　“呆瓜，你果真沒讓母親失望。”

　“猴子，你做的也不錯！”

　她笑道。

　但見剛剛還在詫異的唐僧，臉上笑容忽然絢爛的綻放，衝著江沐雪重重叩拜道:“母親，兒子向您交差。”

　江沐雪笑著點頭。

　落下雲端，走到他面前，抬手撫了撫他的額頭，又摸摸猴子的毛臉兒，轉瞬不見。

　唐僧一頓，須臾笑了。

　師徒重新上路。

　回到黃泉的江沐雪則意猶未盡，這一別，還不知下次見面要到何時。

　唐僧雖然不是她江沐雪親子，但好歹她變成殷溫嬌時，生養過他，當時，她並未體會到女子生育的痛苦，也未聽見嬰兒的第一聲啼哭，可在感情上，她早已視他為親子，在日後的幾十年中，她對他傾注太多，那種感情，難以割舍。

　不過，她仍感激鬥篷男，竟猜中她心思，在呆瓜再次上路前，讓他們母子再次見面，這點，她很知足了。

　唐黎輕輕拍拍她的肩膀，小聲道:“日後你若想他，我會帶你去那方世界。”反正對他來說，不是什麽難事。

　江沐雪心下感激，連忙小聲道謝。

　並且納罕，怎麽，他們怎麽突然對自己這樣好了?

　也不是說從前他們對她不好，只是不如現在這樣關心，難道是因為這次她立了大功的緣故?

　江沐雪思緒紛擾時，三個男人帶她到了黃泉最深處，這個地方她曾來過多次，不遠就是奈何橋。

　從前，她送那些怨靈投胎轉世，都是從這裡出發。

　“嗯，王?”剛到這裡，江沐雪便看見一人。

　惡鬼王負手而立，他身材高大，一身黑袍裹的他更加削瘦頎長，三千青絲隨風凌亂，那畫面，竟然江沐雪想起一詞，出塵絕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