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乾淨淨的臉上突然暈開了桃紅,劍眉微蹙,顯得窘迫不已。同時,因為江沐雪的落落乾脆,那亮亮的眼睛裡又飽含驚訝之色。
某女注視好一會兒,周一凱才平複心緒道:“電影初步預算要六百萬,我只能拿出兩百萬,還差……四百萬。”
“好說,你電話多少?”江沐雪從包裡掏出手機,問道。
周一凱一愣,隨後結結巴巴把自己的電話號碼報出來。
某女電了他一下掛斷,“這是我的號碼,除了家人朋友,也就你知道了。找個時間把王建叫出來,讓他帶上劇本兒,我要好好看看那電影,值不值六百萬。”
信息量有點兒大,周一凱好一會兒才笑著點頭,並說王建那個人他隨時可以約見。
江沐雪表示她的時間也很自由,隨他安排。
事情說完,江沐雪又問周一凱接下來要去哪裡,某男頓了頓道:“去哪兒都行,寶兒你隨意。”
呃,江沐雪心裡直笑,她的意思是既然事情已經談完,他該走了。既然他已經讓司機離開,少不得她要親自送他,然而周一凱這反應顯然沒弄明白江沐雪什麽意思,還以為她在跟他客套。
不過,為了不使他尷尬,她也沒揭穿。
“這片樹林采光不錯,我想拍些照片,你自由活動。”
話畢,江沐雪挎上相機推門下車。
沒幾秒周一凱也跟著下來。
午後的陽光很是明媚,此時正是春意盎然時節,嚴寒已過,初夏將要來臨,不冷不熱,剛剛好。
江沐雪穿著一身大紅色及膝翻領毛衣,半舊不新的淺藍牛仔褲,腳上踩著一雙帆布鞋,清風吹來,墨色秀發肆意飄揚,她的腳步比她的裝扮還要肆意。
邊走邊拍,沒幾張便覺失望,這裡的景色好是好,只是太過單調。
想起身後還跟著一人,突然轉身,夕陽正好打在這個高高大大的男孩兒身上,那白色風衣仿佛鍍了一層金。
周一凱被盯的有些不自在,笑著問江沐雪怎麽了。
“問你,願不願給我當一下午模特兒,聽我指揮,任由我擺布?”
“榮幸之至!”
周一凱笑的眼睛眯成一條縫兒,江沐雪這才發現,他竟然長了兩顆小虎牙。
虎牙和酒窩一樣,都是可愛的代名詞,男孩兒若是有了這兩樣,那些“酷”“范兒”什麽的,也就拜拜了。
不過,真的很可愛。
“那好,先隨意擺幾個款出來,讓我瞧瞧你有沒有做模特的潛質。”
江沐雪拿起相機,擺出要拍攝的動作,隻幾秒便收起,這個周一凱,別說讓他擺pose了,就連最起碼的站都不會了。
某女搖搖頭,咂舌,“周一凱,你那麽緊張乾嗎?這相機又不會吃了你,自然隨意些,咱們又不上雜志封面,要的就是自然。”
她越這樣說,周一凱越做不好,甚至到後面江沐雪發現,他似乎連頭也不敢抬。
就算抬起,眼睛望過來,臉上的笑容也僵的不能再僵。
那一刻,江沐雪懂了,這孩子有鏡頭尷尬症。
“對不起寶兒。對不起……”沒有幫她拍到中意的照片,周一凱萬分抱歉,也不知是累的還是緊張,他的額頭竟然出了細汗。
這才多大會兒?
“周一凱!”江沐雪把照相機丟給他,“你來拍,我來擺!”
“導演系,攝影是必修課,你可別跟我說你連這傻瓜相機都不會操作。”
“會,會……”他一連說了幾聲,擦擦額頭上的汗,像模像樣的擺起攝影師的架子,嗯,江沐雪點點頭,還不錯,有專業攝影師的味道。
江沐雪隨意擺了幾個動作,拍了十多張江沐雪看了看,光影、角度選的都不錯,於是乎,倆人一路走一路拍下去,一口氣拍了一百多張,才在旁邊的涼亭坐下來休息。
“不錯嘛,周一凱,你有攝影大師的潛質。”江沐雪邊翻照片邊讚,周一凱跟著看了十幾張笑道:“相比之下,我還是更喜歡做導演,可惜,大學那會兒,我導演課學了個半吊子就出國了。後來,在哥倫比亞修的金融,因為不感興趣,厭煩父母安排,金融也修了個半吊子,畢業時,勉強拿到學位。”
“那你和我還挺像的,我大學修的是珠寶設計,學了一年發覺自己真沒那天賦,於是轉到國畫,沒兩年在學校徹底不耐煩便也出國了,想了一個假期最後才決定學攝影,偶爾兼修西方美術。可能我這個人真的天賦平平,學什麽都一知半解,馬馬虎虎,永遠不會是那最出色的一個。”
“你真是太謙虛了。”周一凱說的真誠,“我覺得你非常優秀……真的,那天晚上宴會結束好久我還都像夢遊一般……沒想到你會主動和我說話……”他說到這兒臉紅成柿子,目光也躲閃個不停。
江沐雪這才意識到什麽。
這孩子不會是喜歡自己吧?
記憶飛梭,她想起前世,她粉身碎骨後,周一凱捏著她衣服的碎片跪地痛苦的樣子,還有他在監獄裡丟魂失魄的一幕……好端端非親非故,他如何會有那樣的反應?
接著,她又想起剛才攝影時,他那種不自然的窘態,現在回想起來,倒像是羞澀和擔心。在心上人面前,尤其是沒有捅破窗戶紙的心上人面前,任誰都會特別在意自己的形象,而自己於他來說,出現的太過突然,他一時沒有找準自己的位置,更沒有處理好激動的情緒。
所以, 才會忐忑不安,生怕出錯鬧笑話。
江沐雪突然覺得這輩子嫁給周一凱也不錯。
既然她這輩子不會再嫁給王明陽。
既然她這輩子注定要嫁人。
有親人在,她總要結婚的。雖然,在此之前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嫁給周一凱,既能讓親人們放心,也能全了周一凱的心願,算是對他前世,不是補償的補償。
電影裡不是都流行英雄救美後,美人以身相許麽?而前世的周一凱受她連累,坐了牢,被害死,家破人亡。
江沐雪越想越覺得此路可行,竟莫名釋然。
“寶兒,你想什麽呢?”
周一凱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