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到達神殿，A字先生正滿手是血的跪在綠色小樹苗前，嘴裡念念有詞不知在說些什麽，江沐雪走近聽了幾嗓子，大約是在講從前的一些事。小樹苗的根部還有未浸的血液。

“這怎麽回事兒?”

唐黎大步走到小樹苗前撲通跪下，語氣滿是對A字先生的責備，“我走的時候生命樹還好好的，這才多大會兒，怎麽就耷拉腦袋了呢?”

“是不是你血喂多了?”

唐黎緊緊盯著那漂浮在土壤表層的鮮血，心想一定是這樣。

A字先生卻絲毫沒有理會唐黎，他的一雙眼睛全部落在江沐雪身上，“誰帶她過來的?”

“我不是說了讓你們去尋耀?”

說起這個唐黎就跳腳，“我就說不讓她來，影跟瘋了似的就是不聽，這是神殿，凡人能隨便進嗎?就算她得了金身，通身的本事，那也不能……”

“你吼什麽吼?”A字先生眼眸犀利的瞪向唐黎，某個情緒激動的人突然僵住，目瞪口呆，烈剛才是在吼他?

沒錯，就是在吼他。

頓時，他憋屈的想罵人，拳頭緊握，在密室嗅到的那種怪異的感覺更加濃烈了。

這時，一直安安靜靜的江沐雪掙掉鬥篷的手，朝生命樹走去。

她每走一步，生命樹小苗苗的葉子便直立一片，待她走到它身邊，它又恢復勃勃生機的模樣。

唐黎和鬥篷兩個看傻。

接下來，讓他們更傻的事情發生了，某女手裡突然多了一把刀，隨後毫不猶豫的割開自己的手腕，鮮血直流……那些血接觸葉子的瞬間，黯淡的綠光突然變的強烈無比，生命樹瞬間又長高一尺。

“為什麽?”

第一句，唐黎傻傻的。

“為什麽?”

第二句，唐黎很憤怒，雖然他不懂為什麽，但他知道，一定有什麽別人知道而他不知道的事情存在。

鬼知道他錯過什麽，還是最為關鍵的事！

“你知道嗎?”他把目光轉向鬥篷，忽然想起什麽大叫，“你知道！你一定知道！我說在密室就有什麽不對勁，不，應該在很早很早以前你就不對勁！”

他越說越急，指完這個指那個，“你們都知道，就我不知道！好，真好！”

他氣急敗壞，語無倫次，身子顫顫發抖，最後目光落到江沐雪身上，複雜無比，“生命樹為什麽不要我的，不要影的，單單要你的血呢?對了，它還要烈的……烈，和他的妹妹小白，誕生於生命樹，它要烈的，也要你的……”

他睜大眼睛，身子抖的更厲害了，不停地問，“真的麽?這是真的麽?”

鬥篷及時的攙扶住他，這才沒倒下。相比唐黎的激動，鬥篷要理智很多，因為關於江沐雪的身份他早就過了猜測階段，如今更是證實，他所關心的，是更為實在的問題，“烈，生命樹親近你和小白這沒錯，可是它為何還接納耀的血?”

一直跪在地上的A字先生這才起身，平靜道:“這沒什麽，在尋找生命樹的過程中，耀曾經失去法力，倆人生存遇到威脅，喝過彼此的血以維持生機。從那一刻起，他們便血脈相融。大約就是因為這點，生命樹才接納耀。”

隨著A字先生的描述，一幕幕觸目驚心的場景突然湧入江沐雪的腦海，那時她餓的頭暈眼花快要斷氣，在夢裡吃了很多好吃的，好喝的，醒來整個人神情振奮，絲毫沒有餓感。後來，她才知道，那根本不是夢，他只是在拿自己的血肉喂她。莫說她當時只是個幼稚的凡人，就是放到現在，她也該哭的稀裡嘩啦。某王在撩撥人心上，一向很有手段，

她一向都知道的。後來，他撐不住時，她割破手腕，喂血給他。

吃的喝的東西而已，怎麽就血脈相融了?

神仙做事的效果都這樣誇張嗎?她在心底自嘲。

聽了A字先生的話，江沐雪發呆，而鬥篷卻發抖，他聲音顫顫質問A字先生，“我自幼便在你身後追隨，這麽些年過去，你就是做不到偏心，也該保持一碗水端平。可為什麽呢?我哪裡比不上他?你卻處處幫他不幫我！烈！摸摸你的心，你對得起我這些年的死心塌地?你心裡真的過的去?”

“你還過不去！”唐黎說著便給了鬥篷一拳，“娘的，你們都過不去，那我呢?從小到大，無論什麽事，我從來都是最後一個知道，憑什麽?憑什麽?我就這麽傻，活該被你們哄騙?”

“丫的，你打我?”鬥篷把那一拳加倍還回去，“你個傻帽兒， 你自己傻怪別人?難怪父神老說你只會做夢！你也就只會做夢！”

“你們住手！”A字先生大喝，“事情並不是像你們所想那般，並且萬事都講究個機緣，沒那麽機緣，別人就是再湊，也無用。都活了那麽久，受了父神那麽多教誨，這麽簡單的道理還不明白?”

他不說還好，說了更糟，扭打在一起的倆人同時懟他，劈裡啪啦你一句我一句，全是責備和埋怨，甚至是憎惡。

江沐雪看著近乎瘋狂的三個男人，目瞪狗呆。

神殿門口突然恍進一個影子，三人一愣，待看清來人，齊齊朝他奔去。

鬥篷和唐黎同仇敵愾，嘴裡罵咧咧的朝某王奔去，掄拳要打，A字先生怕某王吃虧，同時也不想他們打架，便從中間去攔。

惡鬼王剛進門就遇上這待遇，大吃一驚，東躲西藏來到江沐雪身邊。

按照理智的某女的推算，此刻她身邊是最不安全的地方。

果然，那兩個男人看見某王如此大大咧咧的靠近江沐雪，一個二個咬牙切齒的撲來。

曾經的怨恨，此時的憎惡，無論誤解，還是真實……所有的情緒在那一刹那爆發。

四個男人打著說著，彼此詆毀著，場景爆發出的熟悉感十足。當年，在黃泉路送完怨靈，四人第一次見面，也是這般打鬥，從地面打到雲裡，最後勸架的都打了進去。

數不清的漫長歲月裡，除了各自沉睡的那段時光，他們是不是經常這般?江沐雪禁不住猜想。

忽然，她眸光一瞥，見生命樹的綠光逐漸暗淡下去，便脆脆喊了一聲，“生命樹！”

三個字，讓四人熄火。